姜知序晚上的航班赶回阳城, 之前先去了于家拿东西, 于维星的爷爷奶奶给他们俩准备一大堆东西, 吃的喝的用的，要不是她只开了一辆车带了两个人, 他们准备的东西能塞满两辆车子。

    “你们这部戏能在过年前拍完吗？”奶奶把她送到于家门口，握着她的手轻声询问道。

    姜知序想了想，不确定地：“他这个月底杀青，我这边不太确定，有可能会在剧组过年了。”

    老太太有些失落地啊了一声：“等你们忙完，我和他爷爷一定要见见你父母，结个婚还得偷偷摸摸，太委屈你了。”

    姜知序干笑了几声, 支吾其词忙好。

    从于家出来，三人直奔机场，回到阳城的时候已是晚上十一点多, 回到酒店, 恰好碰上周炎和裹成爹妈不识的于维星下戏回来。

    “等等。”姜知序喊住人, 瞥了眼口罩帽子眼镜装备得一应俱全的男人, 把其中一个黑色行李箱推给他，“你奶奶给你带的，不用谢。”

    于维星拉下口罩垂眸看了看, 慢吞吞地应了声，随即把拉杆推给周炎，然后揣上兜往酒店里走。

    姜知序莫名其妙地眨眨眼, 回头问周炎，这人又发什么疯。

    周炎摊摊手，刚刚在片场还挺正常，和他有有笑，谁知道在门口碰上姜知序她们回来，又恢复成原来爱答不理冷冷淡淡的矜贵公子模样。

    姜知序看不惯他那副样子，冷哼一声，随即也揣着兜推着自个儿的行李箱回酒店。

    忙碌一整天，又颠了几个时的飞机，骨头架子都快散了一般，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懒得再收拾箱子里的东西，眼睛微眯着快要睡过去。

    睡意压倒一切，眼皮沉重得像是压了两吨磁铁，正要闭紧，她突然听见有人在敲门，下意识地突然从床上坐起来。

    “咚咚咚”的敲门声清晰而有力地砸在她的心跳节拍上，她无声哀嚎，揉了揉头发光着脚走过去开门。

    开门，她微微怔住，于维星修长的身形倚在门框上，眉眼清冷疏淡，手上提着一袋红糖姜茶，递到她面前，淡声：“你的。”

    姜知序愣愣地接过那袋东西，迟钝的问了句：“你还不睡啊？”

    于维星很轻地嗯了声，他望向她，她刚从床上爬起来，身上随便裹了一件羊绒披肩，披肩里面穿着的睡衣衣领七歪八扭，露出一截白皙的肌肤，锁骨处掉出一枚银饰吊坠。

    他咳了咳，别开视线：“那天晚上……”

    姜知序听他提起敏感词，原本沉睡的细胞瞬间被刺激地激发，她唔了声，明知故问道：“怎么了？”

    “那天晚上我喝醉了，可能对你做出一些令你不舒服的事，抱歉，我保证没有下一次。”他话时喉结微滚，目光凝在眼前的铺着暗纹墙纸的墙上，余光稍带那张脸庞，他完，视线偏移看了她一眼。

    她似乎怔了怔，随即脸色微变，唇角上扬，扬着几分笑意慢吞吞地：“你又知道我的心理活动

    了？那你是不是也知道上回醉酒你对我做的事，那时我的心理活动？”

    她的眉眼带笑，唇角微勾，然而眼神却是冷冰冰的，她紧紧地盯着他的神情，他的手机蓦地响起来，划破夜晚深处的那份安静。

    她猛然后退一步，当着他的面关上了房间门，她靠在门上，双手抵在微屈的膝盖，静静地听着门后的动静，手机铃声只响了两声随即断掉，他的声音渐行渐远，消失在那片寂静中。

    “谁稀罕？”她不服气，声地嘟囔。

    她揉着腰哼哼唧唧，心中忿忿不平，得好像他是被酒精绑架，不是出于自愿才会来吻她，他有多看不上她？

    姜知序越想越气，她边揉着腰边走到卫生间洗脸，到里面才发现她提前了生理期整整一周。

    于维星是她的祸害，气得她当场都来大姨妈。

    她每回经过生理期，腰酸背痛易感冒，情绪也较为低落，提不起和人闹闹的兴致。

    去片场休息，她在腹、背部、两侧腰都贴上了暖宝宝，身上穿的厚两层，羽绒服长得快拖了地，她被裹得像一尊雪人。

    “我腰好酸啊。”她抱着隋灿的手声地抱怨，“下辈子我要当个不来姨妈不生孩子的帅哥，当女人真的是好累啊，你给我揉揉，我腰太酸了。”

    隋灿老妈子，果真伸进去给她慢慢地揉着腰，揉了没几下，她的手被姜知序贴在腰间的暖宝宝烫着。

    “我觉得我好猥琐啊。”隋灿没好气地甩甩手。

    “灿姐知序姐，这是知序姐你的外卖。”场务喊了声跑过来，然后递过来一个纸袋，外面贴着外卖单，长长一条，东西还不少。

    姜知序和隋灿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看向田，田连连摇头，接过纸袋开一看，一包暖宝宝、一盒布洛芬，一瓶黑糖糖浆，还有一个二百五毫升的保温杯。

    “剧组发的生理期福利吗？”田问。

    场务啊了一声，解释道：“不是啊，是卫星买的，他知序姐来生理期，问我女生遇到生理期需要什么东西，我就给他推荐了这些。”

    场务着嘿嘿笑了笑，冲姜知序挤眉弄眼，“知序姐，从今天开始，我就是维序cp粉了！”

    “啊？”姜知序满脸懵逼，她是生理期造访，所以理解能力也变迟钝了吧，不然她怎么听不懂？

    隋灿推推她，看热闹的心态看着她，她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地：“你们现在不错啊，于都知道疼老婆了。”

    场务立刻站起来，扬了扬手，喊道：“卫星，你买的东西到啦。”

    周炎率先听见场务的话，转过头看见姜知序她们，立刻拉住于维星。

    后者抬眸望过来，像是满不情愿地被拉过来的样子，周炎看见田膝盖上的东西，随口了句：“这么快就到了啊。”

    姜知序一直低着头，不经意被隋灿捅了捅腰间，她没理会，下一秒后背又被一推，她抬起头，看也不看眼前那人，对着空气道谢：“谢谢。”

    于维星看向她，眼底流转落地窗外投射下来的光，他的手指叩着手机坚硬的外壳，语气平淡地解释：“拿周炎手机点的，周炎掏的钱。”

    气氛一下子尴尬得能手脚并用抠出一栋片场大楼，场务不明所以这突变的气质，讪讪地问：“这有区别吗？”

    周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添了句：“维哥会给我发红包还我的。”

    于维星回头看他：“我什么时候过？”

    周炎眨眨眼，啊了一声，以前不都这样吗？大的走报销，的转红包。

    “走了，注意保暖。”他冲隋灿颔首，插兜施施然转身离开。

    “哎维哥等等我……”周炎连忙和她们了声招呼，随即跟上自家老板的身影，侧着脑袋在和他些什么。

    于维星侧颜冷淡，缓缓地吐出俩字。

    姜知序明显认出他的那两个字——多嘴。

    她冷哼了声，从田的膝盖上接过那个纸袋，她拆开一包暖宝宝，看见里面的图案，忍不住啧啧，还是可达鸭的图案。

    她撕开其中两张包装，啪啪两下贴在俩手臂，得了隋灿一对大白眼。

    ——

    姜知序萎靡一周，特殊时期过去后，立马又恢复到虎的体质，照常投入紧张的拍摄期中。

    这些日子陆陆续续有配角领饭盒杀青，于维星的戏份也在跨年前一天下午彻底结束，他订了第二天下午回彬城的航班，正好回家陪两位老人跨年。

    姜知序没送，也没发任何消息，第二天早她按着闹铃起来去片场化妆拍戏。

    剧组在这一天对外公布了官微，下午两点十二分，这个故事开始的时间，片方发布它的第一条微博——一张电视剧的主题海报，海报上有两个人，一男一女，背靠对方望向两边，身影虚化辨不清是哪个演员，只从轮廓稍作猜想。

    海报的边缘，是演员望向的两处，水浪翻飞，来漩涡，两处拼合而成一个完整的漩涡，汹涌却不失细腻。

    水浪托起这部剧的片名——明日手记，除了导演编剧的名字，海报上没有任何演员的名字。

    这条微博一经发出，立刻引来多方猜测，开机悄无声息，没有演员官宣，没有采访和新闻，是不是这对搭档在搞什么大事？或是请了不可想象的大牌？

    官微底下议论纷纷，按着海报上男女主角的轮廓和身形猜测人选，猜谁的都有，连姜知序和于维星都被一起猜上评论热门。

    甚至还有工具帝，用软件对比出几个人选供人挑选。

    最后官微的运营编姗姗来迟，回复热门那条男女主角是于维星和姜知序的评论。

    【明日手记电视剧官方微博V:不是哦，各位演员都很优秀，可以期待我们今天晚上的直播活动哦！//电脑用户rty：于维星和姜知序？？左边那个影子挺像姜知序的，这部剧是辰易投资出品，应该就是他们了吧。】

    【没有那最好，我们并不想看到这对出来秀恩爱，既然选择隐婚别再来卖恩爱，否则别怪我回踩［刀尖滴血.jpg］】

    【切，回踩就回踩呗，他领证的那九块是从你口袋里掏出来的吗？他给老婆买婚戒是花你的钱了吗？没有就别jjww这么烦，看个电影听个歌真把自己当金主了？】

    【？？于维星现在不算什么爱豆了吧，他还没转型前，我看他对粉丝不是很在意，微博基本不怎么出来营业，不是发歌就是生日提醒，连综艺都不参加。但楼上也不必这么yygq，没有粉丝哪来的明星，没有粉丝的支持，他能有今天的地位和成就？？】

    【粉丝和明星的地位是平等的，没有粉丝供养明星，地位高于明星，或是明星高高在上，粉丝如蝼蚁般跪舔，不要把任何一方神化，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

    最后楼中楼竟然歪得越来越严重，原先发那条评论的网友默默地删除了自己的评论。

    隔了半个时，明日手记官方微博发了一条晚上直播的预告，会在直播中非官方宣布参演这部电视剧的演员。

    各方粉丝、吃瓜群众以及各大营销号早早地进入直播间蹲守，盛况空前。

    姜知序看到这条微博的时候，剧组提早收了工，剧组在距离片场不远的露天营地里安排了自助火锅和烧烤，冷是冷了点，气氛却是不错。

    “我们剧组还要做直播啊？”她问场务。

    场务把备用手机调试好，架在三角架上，冲着镜头和姜知序合影一张，咔嚓一声，姜知序揽住场务姐姐比了半个爱心。

    场务嗯嗯点头回她：“导演了，知序姐，这个任务非你莫属。”

    姜知序乐了：“怎么就非我莫属了？”

    场务学着导演的话照摸照样地：“导演原话，你是我们剧组的女主角，长得漂亮声音好听演技绝佳，又是年轻大美女，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咱剧组就你会直播，别的老弱病残都靠不住。”

    “心被茹情姐和全哥听见，他们当场集体罢工信不信？”

    场务嘿嘿嘿，忙：“那是导演的，不是我。”

    姜知序接下了这个直播的任务，不过她只负责现场直播，不特意露面。

    按照导演的法，他们悄悄拍摄这么长时间，是该出场走个曝光，趁着这次跨年夜，既是非官方宣传，又是和大家一起跨过旧年，见证新年，意义非凡。

    她和场务研究直播软件的时候，隔壁一群人在忙着搭敞篷准备户外烧烤和火锅，跨年气氛十足。

    美术大哥抱着一箱子的仙女棒和鞭炮过来，“现在抓得严，只能玩一玩这玩意，够你们女生摆拍，到时候叫王哥给你们拍一组明日手记写真，独特的回忆哦。”

    姜知序和场务立刻跑过去拆箱子，天色还亮着的时候玩了一把仙女棒，火星滋滋滋到处飞舞，倒是把人烧得很有耐心。

    其他人都在忙各自领到的任务，姜知序拿着个直播专用手机，到处溜达，每溜达几步换一个滤镜试试，试遍直播软件所有特效和滤镜。

    她戴着一顶红色的圣诞绒球帽，手上一副同款的五指手套，低头琢磨着换一个特立独行的特效，方选定一个超级酷炫的彩虹特效，正找角度寻找合适的目标，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镜头里，彩虹特效挂在来人的头上，还给他穿了身彩虹衣。

    姜知序挪开手机看了看，面容古怪地盯着他问：“哎于卫星，你怎么还在这里？这会儿不是该在飞机上吗？”

    话音刚落，她想想有些不妥，立马又添了句，“周帮你宣传了一圈你的回家时间。”

    于维星晃了晃手上的文件袋：“突然来了点事要处理，处理完再走。”他瞥见她手上的手机，扬扬下巴随口道，“怎么？今天晚上是你来直播吗？”

    “不行吗？”姜知序转正手机，彩虹衣服重新被穿在他身上，他的头发也被搞成非主流彩虹爆炸头，她迅速地连拍几张照片，止不住发笑。

    于维星见她那副偷着笑的表情，立刻走到她身边想要看，她警惕性很高，他刚走近，她立马把手机反扣到手背，抵在椅背上拿眼角瞥他，“你想干嘛？”

    “不想干嘛，你刚才拍我了。”他向她伸出手。

    她一口否认，“没，你别自恋，我刚才在自拍。”

    于维星不再话，目光沉沉地盯着她的眼睛。

    他们在一处花圃的角落，隔着一道玻璃围墙，另一边是热闹的哄笑和哼唱，这边安静地连抖落一片花瓣都像会颤动地面。

    他不话的时候，表情有些微冷，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背后的天色渐渐转淡，他的眼眸微垂，长睫如羽覆在眼皮上颤动，阴影落下来遮住眼底的情绪。

    姜知序被他看得浑身不舒服，别开视线望向另一边。

    他却就着动作附身过来抢她的手机，轻飘飘地：“我不信。”

    她没料到他真的会上手，吓了一跳，抵在坚硬的椅子背上无路可退，身子被他圈在椅子前，她此时的姿势尤为窘迫，两腿微敞着，他站在中间，膝盖抵在椅子边缘，俯下身瞧她。

    寒冷的冬天却凭空出了身薄汗，她拿膝盖碰碰他的腿，终于妥协道：“你先走开，然后物品给你看。”

    他如一堵石墙，仍站在中间，隔壁的声音越发得清晰分明，还有田的声音，似乎在唤她。

    她有些急了，撑着手从椅子上坐起来，头上的帽子戴得七歪八扭，帽顶上缀着的球球歪到西伯利亚。

    “于维星！”她压低声音叫他。

    他这次终于动了动，后退一步，在她差点松口气的时候突然又探身过来，她又被吓了一跳，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却只是伸出手，替她戴正帽子，“奶奶等你拍完戏，我们家和你爸妈吃个饭。好了。”

    姜知序摸摸头上的球球，哦了声，突然又想起来一个问题：“他们不会还要我们补办婚礼吧？可别弄得到时候收不了场。”

    于维星从她腿间退开，垂眸看她。

    暧昧的气氛消失得无影无踪，周围寒气逼人，仿佛比之前透着彻骨的寒意。

    那份离婚协议始终是横在她心中的一根刺，她不清楚他们俩之间到底算什么，被迫捆绑装夫妻，却仿佛有一根欲断非断的丝牵连着他们，有几分暧昧到他们之间隔了一层朦胧的屏障，只看不能摸，看得出是本事。

    饶是她谈过几段感情，也不敢大放厥词猜得中他的心思。

    好似一场试探和拉锯，绳子两端的人心谨慎地拉扯，却不敢让系在中央的那个铃铛发出声音。

    现在凭看谁赢得过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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