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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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好是想好了的,只是不知道这位夫人可能学得。早便就知晓这位夫人很是娇贵,是甘尚书捧在手里的宝,如今更是老爷手里的宝,所以几个人轻易不是很敢开口。

    最后还是甘幼宁点了一个胖胖的婶娘:“要不从你开始吧,。”

    被点到的是厨子里年纪最长的,此番也只得应了声出来,思索片刻道:“夫人若是不嫌弃,不若我几人便就教教夫人一些蒸煮熬汤的法子,最是容易上手,且滋味尚好。”

    “不落油,能做得好吃么?”甘幼宁皱了皱眉头,她在甘府里也是问过厨子的,都那油水可是精华,免不得的。

    旁边便就有人立时附和着:“夫人可莫要瞧这蒸煮,那可是最能锁住食物本身滋味的法子。而且夫人,蒸煮是,调味事大,这调味才最是讲究,比之那翻炒烧焖更考验人呢!”

    “是吗?”甘幼宁心道反正自己个儿是不懂的,他们吹得天花乱坠,她也反驳不得,不过似乎也有些道理,遂点点头,“那便就学这个什么蒸煮吧!你们可不能藏着,最拿手的都要教!”

    “是的!夫人。”

    待得几个时辰过去,甘幼宁厨房出来,重新梳洗换了衣裳,才发现已经入了夜,司九楠是要晚回,还真的是晚,她自用了晚饭又瞧了一会儿星星,都未有见得人影去,便就撑着手在窗边着瞌睡。

    这深秋的夜色其实无甚好看,司九楠铺子上出来,才披了星往大皇子府上去。

    这些年大皇子虽是跟东宫时时暗地里争着,明面上却还是闲散,只这多半也就是骗一骗外头的姑娘,只当那楚见琛是个颇有雅致的男儿。

    司九楠进去的时候,楚见琛前头听曲儿方散去,一众舞女歌姬便就鱼贯而出,最后,才是那玉面皇子。

    司九楠立在暗处等着,此番扫眼看过去,能瞧见那些女子眼中的缱绻。

    楚见琛从来不怕人晓得他风流,他便是就怕人不晓得他风流。这倒不是所谓的韬光养晦,自司九楠熟识他,便就晓得他生性不拘,这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他也向来在自己脸上刻得明明白白。

    那些个女子们,听曲抚琴可以,对诗饮酒亦可以,可若为真心,一开始,他便就能教她们明白,这是妄想。

    如此便就与那楚见昀很是不同。

    楚见昀能给所有人希望,不到最后一刻,你永远不晓得他端给你的会是一碗温汤还是毒酒。

    思及此,司九楠忽而就记起家中那个女子来,面上不由就又有些心疼来,只随着前头声响,轻易便就抹下。

    “殿下。”

    楚见琛何等眼尖,怎会漏过:“我方才似乎是瞧见些什么,九兄你莫不是对着我生出些什么歹念来?”

    “殿下。”司九楠又唤了一声,声音已经肃了许多。

    “好,不是就不是。”楚见琛能伸能屈,不再计较,只便与他一道往后行去边问道,“前些日子与你送去的素荷素桃如何?”

    不等人回答,他便就自语道:“啊,忘了,第二日就被你送去了那楼里了,啧啧啧,暴殄天物!”

    “起这个,殿下,”司九楠堪堪瞧向边上,“殿下若是以后想要九楠替您做什么,直便是,何故揶揄?”

    楚见琛亲将书房门推开来,屏退了人去,这才笑道:“呀,九兄好生无趣,那素荷素桃可是当真一个娇俏可人一个妩媚多姿,怎生到了九兄这就是我故意揶揄了?”

    司九楠站住了,并不继续,却是正色分析道:“她二人聪敏,也很是有勇气,却谋略不足。殿下将她二人送来□□,倒也不错,只九楠不觉得能有甚用。”

    “有的。”楚见琛摇头,“我知你不善与女人交道,这等事情,你便就叫王贺之手下的楼子里好生□□了,剩下的我来。”

    司九楠抿唇,便也就不再多置喙,又问道:“殿下今日叫九楠过来,可是为了北疆使团?”

    闻言楚见琛点了点头:“此为其一。我听闻之前那户部的丁曾谙扣了你的货,之后可有再为难?”

    “不曾。”这也是他奇怪的地方,司九楠想了想,“只上次虽险,可看丁侍郎的态度,不过为私。如今城里生意往来倒未曾有受阻。”

    “那是应当,你那岳丈又不是吃素的。”着楚见琛从案上夹层里抽了信笺来,“这是你从梁文略手里得来的?”

    “是。”

    “我瞧过了,确然是母后亲笔。”楚见琛面上少有的迟缓,而后便就抬头,“若是这般,这梁文略倒是藏得深。”

    着,他便将那信笺抚平了,端看了一阵:“你丁曾谙会否并非是东宫的人?”

    司九楠没有立即回答,只又回忆了一番,才道:“有些人,并非会轻易站队,或为强权,或为利己,丁曾谙,二者皆占。”

    “所以,可用。”楚见琛扬眉。

    “但凭殿下意思。”

    司九楠观上头神色,那信笺很是陈旧,楚见琛盯得也很是长久,半晌,才听他道:“母后提及的何爷,应就是那炮房的管事。”

    “若如此,那何爷便就在宫中。”自觉略过了楚见琛面上的神色,司九楠下了定论,“而且位高权重。”

    楚见琛点头:“我尚需要时间查探。”

    “好。”司九楠便就断了话题,“北疆使团的事情,殿下可有想法?”

    “那自然是有的。”楚见琛将信笺叠好又收了,这才自案前走出来,“毕竟是我朝大事,到时候宫中大宴,可是热闹。”

    罢,他看向面前仍旧立着的人:“九兄觉得,何时入宫为官为好?”

    司九楠淡淡一笑:“不急。”

    楚见琛便也不催,又道:“届时大官员一应入宫,我还想着九兄能陪着一起呢。罢了,起那北疆女子,据是性子烈得很,娶回来做个侧妃倒是可以,左右还能无事闹一番,只若是长久,可是没意思极了。”

    闻言司九楠终于是抬了眼:“殿下今日寻九楠过来,便是为了这个?”

    “啊,不然呢?”

    这反问竟是理所当然,司九楠顿觉自己又碰到了无赖一般,若论这程度,怕就只逊色于家中那位了,忍了忍才道:“殿下,古来我朝和亲,虽有皇子迎娶,但九楠觉得,此番必不得是殿下。”

    “哦?为何?”

    “东宫是如今的储君,殿下是东宫最有力的竞争者,二者必选其一以如今陛下的意思也该是东宫。”

    “啧——不知为何,我有些心里不得味。”

    司九楠只当未闻,又添补道:“当然,九楠更愿意相信,最后这公主,会嫁给其他臣子,或者——许给了二皇子殿下,也未可知。”

    “楚见恪?”

    见面前人皱眉,司九楠也只是点到为止:“殿下不要忘记了,和亲是两方的事情,陛下应也是要考虑北疆的意思。”

    楚见琛这才明白过来,复又笑道:“许久不见我那皇弟,差点忘了。”

    “殿下不可忘的。”司九楠点到为止,再无多言。

    回程的时候,已经夜深,街上空旷,未有人声。司九楠一路疾驰,在那梆子敲了十二声之前入了府门。

    下意识的,便就先往静苑看过去,竟是还亮着灯,心中一瞬,不知是喜是忧,脚步便就往那边去。

    甘幼宁迷迷糊糊着,已经听见蕊儿叫她,是管家来姑爷回来了,一个激灵就爬将起来,后一刻就哎呦一声。

    “怎么了?”

    胳膊被人适时扶了,熟悉的声音入耳,甘幼宁忙慌站好:“无事无事!夫君回来了?夫君饿不饿呀?”

    早些时候他已经跟司棋在摊铺上扒拉了碗面去,此时瞧着她忽闪的眼睛,倒不出拒绝的话来,点头:“有些饿。”

    “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备饭!”

    “不用麻烦……”

    “胡!怎么不用呢!人活着不就为一口吃的?”甘幼宁否道,“你这个人,最是没意思,吃东西是能马虎的吗?吃不好了,身子就不好了。”

    这话听着不大对,司九楠却没品出其他来,只好又点了头,便就见人欢喜蹦跳出去。

    晚梅留下与他斟了茶水:“姑爷,夫人准备了几个时辰才为姑爷做了一桌子的菜色,很是劳累。”

    “她做得?”

    “是。”晚梅不知自己提醒得可是周到,遂又认真道,“夫人第一次做这些菜色,现学来的,姑爷可莫要伤夫人心。”

    如此,司九楠可算是明白了,便就放了杯盏耐心等着。

    只尽管给自己做了颇大的心理铺垫,也实在是被面前这一桌子的菜吓到了,司九楠被热情地塞了筷子,实在不知该什么。

    甘幼宁急吼吼将两个丫头赶走了,坐下来陪他:“夫君怎么不动?”

    “这皆是夫人做的?”

    “那是自然!”甘幼宁笑嘻嘻瞧他,“我算是明白了,我呀,就不适合做点心,可是这蒸煮的活儿,我觉得我很是不赖!”

    确实不赖,他原本是做好了见到一堆不成形的菜色的准备,不料面前竟是有汤有菜,很是整齐。

    这一次他是当真想自己尝一尝味道来,拿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来,竟是好吃的。

    甘幼宁托腮瞧着:“夫君,好吃你就夸夸我,莫要憋着。”

    “好吃。”

    “……”罢了,这人也就这点词了,甘幼宁也不介意,一一指点与他,“你看啊,这是白鱼,这是猪肝汤,这是瘦肉粥,这个是水蒸蛋,全是我问过人特意买的最好的食材!”

    “问人?”

    “对呀,就是不晓得晚梅可有骗我。”甘幼宁想了想,“本来我还买了韭菜来,想着那是极好的,不过怕是炒不好,便就罢了。”

    司九楠总算是听出点话头来:“你问得什么?”

    “啊,就是问问可有什么给男子补身子的法子,她不是懂点医术么!”似乎是终于留意到面前男人的神色忽变,甘幼宁安慰道,“你放心,我没有是给你吃,我的是甘幼辰。”

    你莫不是在逗我,方才晚梅分明就在这站着呢!司九楠心中震荡,一时间面前的菜都似是猛兽般,个个都带了獠牙。

    “夫君怎么不吃了?”甘幼宁亲自给他布了菜,“夫君近来可是身子差了,力不从心来?你放心,我不嫌弃你,我看你就是吃得太糊弄,以后我给你做……哎,夫君你干什么去?”

    “吃饱了。”

    “又胡扯不是,你属鸟的么?这才用了几口?”

    “甘幼宁……”

    “怎么了?”

    面前的女人竟然甚是无辜瞧着他,司九楠真不知自己是幸或不幸,实在是发作不得,最后只好再行坐下:“往后这种事情,不必夫人亲自操劳了。”

    “怎么不需要?照顾夫君是我的本分呀。”

    可别了,司九楠现在可太害怕她的本分了,真想看看她脑子里究竟日日里琢磨着什么来。

    思来想去,脑子里混沌一片,最后,男人认命道:“近日里确然是累了些,我睡觉甚轻,自去书房独自多睡睡便就好了,不至于这般虚弱。”

    “真的?”甘幼宁狐疑。

    “真的。”司九楠万般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