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年饭
甘幼宁脚下呲溜, 心下便是一凉, 然后就被巨大的温暖给裹挟了,只身上衣裳甚多,立时里厚重起来,幼时溺水的窒息感陡然而生, 瞬间就慌了心神:“司九楠!”
“闭气!”司九楠将外衫一甩便就跳了下去, 只这一跳进去,才想起什么叫关心则乱, 莫是危险了, 这池水便是连他腰间都才将将没过。
再一瞧那扑腾的女子, 此时满脸的水珠子, 因是听了他的话, 正很是用力地闭紧了嘴巴, 眼睛也是死死地揪紧了,光是那手拼了命地在拨。
甘幼宁怕死得很, 只记得时候甘幼辰学游水的时候便就是狗刨一般地扑水, 便就用了狠劲地挥着手臂。
本是要喊叫的声音叫那一声闭气给唬了回去,太过突然, 毫无准备, 此番十足忍了一会, 有些憋不住, 只求生的欲望叫她咬住了嘴唇。
那本就冻得红的脸,此番更是红,司九楠过去拉住她, 后者如获大赦一般欺身而上,不知为何,便就是抱住了他都不见她松口。
手指触上男人一瞬,甘幼宁就扑了过去,抓了稻草般攀住,脚下意识就勾住了他的腰,耳边传来男人压低的声音:“乖,张嘴。”
可还没有上岸啊!甘幼宁摇头,将他搂得更紧了。
傻子。
耳边有男人的轻笑,然后,唇便就被人噙住,有软糯将她撬开,鼻尖不受控地吸了口气,甘幼宁猛地睁开眼缓了过来。
水中依旧是缭绕的蒸气,甘幼宁大口喘了气,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眼中也慢慢回归了神采,入眼便就是一张顺了眉眼的笑颜,男人中衣尽湿,温柔瞧她:“没事了。”
甘幼宁一扭身按住他肩头一瞧周遭,他们还在水中,男人却站得笔挺,再一低头,那笑里分明带了几分戏谑。
“你……你混蛋!”甘幼宁伸手他,“你骗我!你骗我!”
司九楠仍是抱着她,笑得更是开怀:“嗯。”
“你还敢承认!你还敢!”甘幼宁将他推开,自己站在池中,那水不过刚刚到脖下,“你还叫我闭气!你故意的是不是!你刚刚还占我便宜!”
“夫人占我便宜也不少。”
“司九楠!”甘幼宁狠狠一拍水面,那水花子直接溅到男人的脸上,“你又跟我犟嘴了!你快道歉!我不管!道歉!”
“好。”
也不知是这热汤叫人脑热,还是面前人太过叫人沉沦,司九楠眼眸微沉,一伸手便就重新将人拉进了怀中。
甘幼宁还待要挣扎,这人却已经先她一步动作,将她一翻身抵在了石岩上,唇上辗转,竟是比那水更要热烈。
“司……”
只是男人这一次,再也没叫她出来话去。
甘幼宁被男人抱出池水的时候,整个人都埋进了他怀里去。
好在这厢房里一应俱全,倒不显得冷,司九楠扯了毯子给她裹了,又将她放在了榻上,心下也觉得自己放纵了,瞧她不话,好笑又心疼,便就转身要出去。
不想手被拉了一道,甘幼宁:“夫君干嘛去?!”
男人回身将她手收进毯子去:“去把衣裳捡回来。”
“……”甘幼宁一挪臀对着墙壁,“那你快去!”
司九楠自知不该这会儿笑,可到底忍俊不禁,在榻上人再发火之前便就大步跨了出去。
只那湿沉的衣裳捡是捡回来了,实在也不能穿,左右瞧了瞧厢房旁边,许是因为除夕,寻常烤衣的地方亦是没了火。
也是,谁会在年尾的落雪天过来。
门吱呀一声被重又推开,甘幼宁扬眼看过去,男人仍是身着湿透的中衣,手里提了包裹。
“夫君这样会着凉的!”
司九楠将包裹放下:“你的衣裳不能穿了,用我的吧。”罢过来榻前要将那月白长衣给她。
“我不要!夫君一会还要骑马,怎么能这么出去!你莫不是想大年第一日便就生病呢!”想着又觉得自己乌鸦嘴,遂又对着地上呸呸呸几声,搂着那毯子道,“我方才瞧过了,那箱笼里有单衣,想来前头入口处的厮,定是按时来整拾的。”
着努了努嘴:“我已经穿了,你的我摆在那凳子上,你先换上,就是可能有点,你将就一下吧。”
可不是将就一下,司九楠只觉那袖口都短了一截。
甘幼宁瞧他那模样,到底是乐了:“罢了罢了,你把外衣和大氅穿好,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误了饺子就不好了。”
司九楠皱眉:“你穿。”
“我不用,你穿上!”甘幼宁又搂了搂身上的毯子,“早间还着呢,这北疆的天气,若是能直接穿着棉被多好,你瞧,这不是刚好!”
“……”司九楠愣住,“这怎么行?”
“哪里不行?反正我抱着你,你心些护住我便是!而且我觉得这个比衣裳暖和。”甘幼宁伸了伸脚,发现鞋子也没了,尴尬抬了头,“嘿嘿,反正挺暖和。”
“……”司九楠左右瞧了瞧她,又从箱笼里翻出了两件单衣来,蹲在地上替她包住了脚,又将她的被子裹得更紧了些。
“好了,可以了,”甘幼宁推他,“赶紧回去吧!”
司九楠站起来,顿了顿:“这毕竟是厢房的东西,随意拿走总归是不好。”
甘幼宁眨巴了一下眼睛:“无妨的,这汤池虽属皇家,但我听玛依娜过,这北疆太远,官家才不来呢。想来这里的东西自是前头入口的厮们留着给贵胄们用的,你看这厢房也是有好些个,夫君便就当作是寻常的汤浴场子,留些银两便是。”
这话得倒是没有错处,司九楠便就丢了一锭银子在桌上,俯身将她抱了起来,走了几步,复又折回,将那榻上另一条毯子也抽了过来一并拿上。
“夫君不是拿人东西不妥?”
“总归已经拿了,不缺这一个。”
罢,便就抬脚往外去。甘幼宁自勾住他脖子,嘻嘻哈哈笑得好不热闹。
司九楠将她先放在了马鞍上,又将那第二个毯子仔细压在了她腿上,将脚也拢了进去,这才跨身上马。
路上竟是已经积了雪,漫天纷飞的雪花落了两人一头一身,待得终于在天黑前回到二殿下府上的时候,蕊儿与晚梅都吓了一跳,赶紧去端热水进来叫二人重新沐浴。
甘幼宁这一路倒是真的不冷,她被护得严实,反是男人一直扯着缰绳又伸手护她,此番她去触,甚是冰寒。
待得二人重新收拾好了,甘幼宁急急从自己的梳妆台上翻出了药膏来:“这是雪花膏,夫君这手得抹一抹,不然龟裂了,就不好看了。”
“无妨的。”
“怎么无妨?到时候还会流脓呢!”
司九楠这才伸了手去,任她细心涂了。
一行涂着药,甘幼宁想起方才的事儿,一行忽然就又笑了起来。
“夫人笑什么?”
“我笑夫君原来也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甘幼宁收了药瓶子,捏在手里蹲在地上仰头看他,学着戏本子里的话道,“是不是奴家太美了,夫君忍不住?不知奴家可有将夫君伺候好来?”
“……”司九楠抿了唇,又躲不过她的眼,便就伸手覆上那双亮闪闪的眸子,“夫人莫要乱笑。”
“夫君又不好意思啦?事儿还不是你做的?”
“……”那眼睫在他掌心一扫一扫的,扫得他想收了手又不得,“夫人蹲着不累?”
“不累啊!倒是夫君,今日有没有累到?”
这话的时候,甘幼宁十足是带了趣的心思,便就是要看他懊恼无语,这个时候的他最是好玩了。
果然,一闻这话,顶上人便就默了音,甘幼宁趁其不备,一下将他的手抓下按在了椅侧,站起来躬身凑近他,男人的俊颜有些错愕,面色还带了微红,瞪大的眼中轻易便就映出了女子娇俏的身影。
“夫君怎么不回答?”
司九楠手指收拳,难得竟是笑了:“累不累——不若夫人再试试?”
嗯?这回轮到甘幼宁愣住了,不对呀,这人怎么变了?她的媳妇儿怎么还会反将了?唉?
好在是外头有兵传话,要各院去前厅用年饭。司九楠低声应了,然后重新看回面前人:“夫人?”
甘幼宁哼了一声,站好了凶他:“谁要跟你试,谁有空跟你试!走了!”
罢带头就拉开门去,男人好笑,伸手摸了摸耳尖,这才垂手一并往前厅走去。
府里到处张灯结彩,虽二殿下寡淡,但是慕容侧妃倒是将这府里上上下下点得很是红火,年味十足。
这么久以来,厨房里头一次很是隆重地置办了菜色,大厅里摆满了矮几坐垫,此番已经热热闹闹坐了好些人。
甫一进去,便就见慕容珂笑着招手:“妹妹来了,这边坐。”
司九楠因着在军中很是受欢迎,将士们一路都来招呼了,连带着甘幼宁都觉得有些面上添彩,颇有一种自家的白菜被人夸了的菜婆感。
楚见恪倒是还未过来,甘幼宁过去坐了,就听慕容珂又道:“是我将你俩的席位挪过来的,想着这府里除去你我,皆是汉子,还是坐在一起,好些话来。”
“姐姐体谅!”甘幼宁谢了,一抬头便就瞧见一道身影后边进来,厅中人皆是欢喜唤道二殿下。
军旅之人本是没什么讲究,楚见恪点头叫大家坐,各人也没客气,倒是行至主位的时候,男人侧身看了一眼边上人,才一撩长衫坐下随口道:“司先生今日带司夫人踏雪而归,府里倒是遍传。”
司九楠起身作揖:“二殿下见笑,是司某考虑不周。”
“唉!我看哪,这哪里是考虑不周,这是情调啊!”梁开已经端了酒水,此番站起来笑道,“司先生这军中计谋了得,讨起女人欢心来,也是很了得嘛!”
闻言甘幼宁尴尬咳了一声,司九楠垂手拍了拍她:“梁将军笑,司某一片真心,梁将军这般来可是叫夫人误会,怕是今晚不得好过得。”
“哈哈哈哈哈哈哈!司夫人莫生气,我是粗人,话不过脑子,司先生好的很,我便就是酸上一酸,不作数不作数,来来来,我敬夫人一杯!”
甘幼宁又傻了,好在男人已经伸手挡了:“梁将军又开玩笑。”
本是已经端到唇边的人这才停了酒杯,梁开一拍脑门:“对对对!开个玩笑嘛!起来,这么些年,大家全是仰仗着二殿下和侧妃殿下,叫大伙们都能过个年,这一杯,自是要先敬您二位!”
如此,全厅人这才一并站起来举了酒盏,楚见恪略略扯了唇角:“是我该谢谢各位这么些年与我出生入死。再多话,多无益,便放在心里,在此就祝各位新年如意。”
罢仰头一饮而尽,诸位跟着用了酒水,就见外头大娘带丫头端了饺子进来,一一放在各人几上。
席间各人话自是不讲究,甘幼宁却是觉着这般真性情的人儿,才最是可爱,连带着那饺子,都多吃了好些,本以为又如宫宴般无味,此番才定了心去。
饺子吃得差不多了,慕容珂转首看向楚见恪:“殿下,今年的孔明灯,可要与妾身一起放?”
“丫头婆子们惧我,怕是去了,反是扫了你们兴致。”
“这样,”慕容珂仍是笑了,“那日妹妹要一并放孔明灯,是司先生也会来,妾身还以为是殿下吩咐大家一起的呢。”
楚见恪哦了一声,又低头看向下边凑在一块话的人,顿了一顿复道:“也好,既是司先生也去,我便一并过去吧,也免得再来寻他事。”
慕容珂扬起眉,惊喜道:“是吗?那敢情好,我这便就命人多拿一些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