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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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望书被他突然的举动弄的稍怔,却也没什么。

    她选的曲目是巴赫的,教授给她提出了一点修改意见,等弄完所有的工作已经很晚了。

    外面下起了雨,她没带伞。

    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这场雨似乎一时半会也停不了,而且还可能越下越大。

    她犹豫了一会,还是用包遮在头顶,快步离开。

    才刚出校门,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撑伞跟过来。

    林望书见过他,江丛羡的手下。

    虽然知道江丛羡一直有让人跟着她,可像现在这样近距离的看见,她还是有些厌烦。

    就好像是自己的私生活被无时无刻的监视着。

    声音也随着此时的情绪冷到极点:“离我远点。”

    男人低了下头,把伞放在她脚边,听话的转身走了。

    林望书看着那把黑伞,一言不发,淋雨走到路边。

    哪怕是淋雨,她也不要接受这种肮脏的施舍。

    等到了家,她身上已经湿透了,吴婶看见了,连忙让莲去给她放洗澡水:“怎么淋成这样,快去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了,然后去洗个热水澡。”

    林望书点了点头,问吴婶:“江丛羡回来了吗?”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询问关于江丛羡的事。

    吴婶愣了一会以后,急忙点头:“刚回来,在书房呢。”

    林望书接过吴婶递过来的干毛巾,把身上的水擦干:“衣服就放在二楼浴室吧,我待会洗完澡再换。”

    反正她只是有句话要和江丛羡,用不了多长时间。

    她上了二楼,裙子上的水顺着脚踝滴到羊毛地毯上。微曲指骨,敲了敲书房的门。

    里面传来男人低沉疏离的声音:“我了,我不饿。”

    林望书:“是我。”

    安静片刻:“进来吧。”

    她推开门进去。

    江丛漾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微抬下颚:“这是在玩什么新情趣吗,湿/身/诱/惑?”

    林望书不想搭理他下流的言论:“我明天想回一趟老家。”

    听到她的话,江丛羡喉间声音微沉:“嗯?”

    林望书:“我给我姥姥电话,可是没人接,已经连续两天没有任何回应了,我有点担心。”

    江丛羡把桌面的文件合上,站起身:“那边我让人守着,不会有事的。”

    “我是怕我弟弟又病发了,他这么久没有见到姐姐,我担心他会害怕。”

    “私人医生每天都会上门复查,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林望书眼神冰凉:“就因为是你,所以我才不放心。”

    他挑眉轻笑:“哦?”

    林望书很少像今天这样,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可是只要一想到林约可能会出事,她就很害怕。

    这种害怕转变成迁怒叠加在江丛羡的身上。

    她是讨厌他的,可是又讨厌不得不依附着他苟且偷生的自己。

    “因为你是我这辈子见过最虚伪的人,我不知道你的话有几分可信。”

    窗户没关严实,风卷着窗帘吹进来,凉意刺骨。

    “我今天心情不太好。”江丛羡捏着她的下巴,脸上的笑意全无,眼里的光森冷,“所以别再惹我生气了。”

    莲煮了点姜茶,准备给林望书驱驱寒。

    可是怎么敲门都没人应。

    她从书房里出来时脸色就不太好看,洗完澡后更是直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她体质本来就是易生病的那种,刚刚淋成那样,估计已经有点发烧感冒了。

    莲不放心,于是去了书房找江丛羡。

    他立在窗边电话。

    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身看了一眼,莲刚要开口,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直到那边把工作交代完,他才淡声问她:“怎么了?”

    莲脸色担忧:“书书姐姐好像有点发烧,可是我怎么敲门都没人应。”

    江丛羡眼眸深邃,喜怒不显。

    沉吟片刻,他开抽屉拿出一串钥匙递给她。

    是林望书房间的钥匙。

    莲接过钥匙后,出了书房,将林望书的房门开。

    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脸色惨白的可怕,一点血色都没有。

    莲走过去:“书书姐姐。”

    电脑界面还停留在购票那一栏上,飞往青市的机票。

    莲将碗放在一旁,用手去探她的额头,体温高的有点烫手。

    她声喊她:“书书姐姐,把姜茶喝了会舒服一些的。”

    林望书被她叫醒,坐起身:“我不想喝。”

    “可是……”

    林望书声音虚弱:“你拿走吧。”

    “那我去给你拿退烧药。”

    “不用。”她冷声拒绝,“我不想吃。”

    莲叹了口气,只能拿着碗出去。

    江丛羡站在栏杆旁,正拿着烟在点,看到莲手上那碗原封不动的姜茶时,眉眼微抬:“不喝?”

    莲点头:“药也不肯吃。”

    江丛羡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掐灭了才刚燃上的烟:“让吴婶给她煎碗中药。”

    莲欲言又止:“可是书书姐姐怕苦。”

    他冷声:“她自找的。”

    话完,他便推开房间门进去了。

    林望书已经醒了,正在继续查找最近的航班,带着淡淡烟草味的手直接将笔记本给合上。

    江丛羡问她:“不肯吃药?”

    她又去把电脑开:“不用你管。”

    “林望书,你家人是把你惯出毛病了是吗?”他声音平淡,也听不出怒意,但莫名给人一种极强的震慑感,“这里不是林家,你也不再是那个林家大姐了,明白吗?”

    她不话,只是死死的瞪着他。

    她和她父亲的眉眼还是有几分相似的,总给一种淡淡的距离感。

    尤其是生气时,越发显得冷血狠绝。

    江丛羡讨厌她这双眼睛,更厌恶她这个眼神。

    总让他想起一些不太愉快的事,他干脆扯开领带,蒙住她的眼睛。

    林望书病的没有力气挣扎,也只能随他了。

    药煎好后,莲端着碗上来,在门外就能闻到那股苦涩的中药味。

    莲看见面前这副场景,以及江丛羡脸上的薄怒,心里暗暗为林望书感到担心。

    可她到底也只是一个下人,不敢多嘴。

    江丛羡接过药碗,看着林望书:“最后问一遍,吃不吃药?”

    她声音虚弱,语气却坚定:“不吃!”

    江丛羡耐心全无,掐着她的下巴,强行灌了进去。

    一碗药,因为她的挣扎喝了一半洒了一半,刚换的衣服,领口全湿了。

    林望书扶着桌边,苦的干呕。

    江丛羡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糖,拆开包装纸:“我喂还是你自己来?”

    蒙着眼睛的领带已经在刚才的挣扎中掉下来了,眼眶被呛的微红,她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出那句:“你真让人反胃。”

    江丛羡把那颗糖扔进垃圾桶里:“让吴婶再去煎一碗治胃病的药。”

    话是和身后的莲的。

    莲于心不忍的下了楼。

    很多次她都想劝劝林望书,偶尔服下软,和江丛羡硬来只会是鸡蛋碰石头。

    最后受伤的永远是她自己。

    林望书从到大最讨厌的就是中药味,原本就因为生病浑身无力,现在更是彻底虚脱了。

    像一条被搁浅在岸边,濒死的鱼。

    心理和身体的双重折磨,让林望书的情绪彻底崩溃,终于忍受不住,哭了。

    因为没力气,连哭声都微弱。

    房内没开灯,只有一点走廊的灯光斜照进来,被半开的门挡住,江丛羡站在黑暗中,看不清此时的情绪。

    她哭的连肩膀都在颤抖。

    江丛羡仿佛被黑暗给吞噬,冷冷的看着面前这一幕。

    林望书从来没有指望过他能怜悯一下自己,更加没算靠哭泣来博取他的同情。

    因为她深知江丛羡是个怎样的人,哪怕是有人死在他面前,都可以做到无动于衷。

    四周安静的只剩林望书微弱的哭声,很快就被夜色给淹没。

    她也彻底没了力气,双眼无神的看着前方的虚无。

    失去灵魂,只剩下那没什么用的美貌。

    如果手边有刀,她可能毫不犹豫的就对准自己的手腕划下去了。

    寂静持续了很久,最后被男人阴冷的声音断。

    “明天八点半,晚一分钟我都会改主意。”

    沉声扔下这句话后,江丛羡摔门离开。

    等林望书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出去了,紧闭的房门隔绝了全部的光亮。

    里面暗的伸手不见五指。

    林望书抹掉眼泪,急忙爬上床。

    生怕睡的晚了,明天起不来。

    --

    书房里,江丛羡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把屋子熏的烟雾缭绕。

    他不话,蒋苑也不敢开口。

    他跟了江丛羡这么多年,很少看到他像今天这样,明明烦躁的要命,却只能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给无声咽下。

    以往的他,冷血绝情,看谁不爽都是直接解决。

    直到时间逐渐流逝,烟灰缸里的烟蒂越来越多。

    蒋苑才犹豫的:“之前是因为有我们的人跟着林姐,所以那些人才不敢动她,可是青市不在我们的地盘范围内,保护工作会很麻烦,万一有个疏忽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而且如果有人跟踪,找到林姐弟弟的住所,那才是最麻烦的。”

    江丛羡把最后一根烟掐灭,淡声:“我和她一起去。”

    蒋苑:“那我多派几个兄弟一起跟着。”

    “不用,其他的不用你们管。“江丛羡看着落地窗外的景色,又点燃一根烟,“盯仔细点就行。”

    -

    药没那么快就起作用,林望书还烧着,身上时冷时热,难受的全身冒冷汗。

    模糊中感觉有人掀开被子进来,在她身旁躺下。

    温热的触感,她不由自主的就往上贴靠,主动抱着这唯一的热源。

    “热源”似乎有片刻的怔住,然后替她把被子掖好。

    窗外雷声轰鸣,他翻了个身,下意识的捂住她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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