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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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亲了一会就停下了, 并没有进行下一步。

    头埋在她的颈窝,手上的动作也停下,呼吸逐渐变的平稳。

    熟悉的烟酒味, 混着他身上干净清冽的气质。

    闻久了有些上头。

    林望书手抵着他的肩,推了推。

    没推开。

    她只能喊他的名字,企图将他唤醒:“江丛羡。”

    男人低嗯了一声,抱的更紧, 脸在她颈间轻轻蹭了蹭。

    能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

    话的鼻音很重, 带着酒后的那点哑: “头疼。”

    他少有示弱的时候,无时无刻都像是竖起一堵密不透风的墙, 将情绪完全遮挡。

    林望书有片刻的沉默。

    想推开他的。

    可是手才刚放上去,他的声音便软了几个度:“胃也好疼。”

    像在撒娇。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意图,他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 抱的更紧。

    他好像从来不把自己的健康放在眼里, 总是仗着年轻过度透支身体。

    明明不久前才因为酒精中毒洗了胃, 还没长记性, 又不要命的喝。

    林望书最厌恶他的时候是希望他去死的,可是她现在突然觉得, 死亡在他眼里可能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相反还是一种解脱。

    太便宜他了。

    哪怕再讨厌他, 可是莫名其妙的责任心让她没办法放着他不管。

    “你先松开我,我去给你煮醒酒茶。”

    他不放,像个孩子一样耍起了无赖。

    平时肆意散漫的人,怎么喝醉以后倒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一样。

    林望书无奈的叹了口气, 只能放轻语气去哄:“你乖一点,先松开我,不然待会酒劲上来了会更难受的。”

    她总是一副清冷不好接近的样子,其实骨子里是带着温柔大度的。

    吃软不吃硬。

    但她的温柔大度,一直都是给别人。

    江丛羡从未体会过。

    在林望书的眼中,他就是虚伪的代名词。

    是啊,他多虚伪。

    为了谈拢一单生意就可以对着自己厌恶的人笑。

    娇生惯养的大姐当然不知道这个社会有多残酷,她的人生都是干净的。

    一眼就能看到底的那种。

    所有人都睡了,四周静的可怕。

    只剩下她那句:“你乖一点。”

    你乖一点。

    语气有点无可奈何,仍旧是熟悉的声线,却带着他从未听到过的,温柔。

    你乖一点。

    纤长的睫轻微的颤动,他的手抬起又放下。

    其实也没有多难的。

    只要她向他示软,哪怕是一次。

    别是六十亿了,就算是六百个亿,他都能帮她还了。

    他很好哄的。

    只要一句:你乖一点。

    于是他听话的松开了手。

    因为怕吵到吴婶休息,林望书只开了一圈灯带,暗色的光。

    厨房开火的声音有点大,她把门关上。

    火慢煮,大概十分钟才好。

    她让江丛羡先回房间躺着,她煮好了端上去。

    他不肯,非要跟她一起过来。

    林望书不知道为什么人喝醉了以后连性格都会大变。

    她也不再勉强他,时刻注意着锅里。

    偶尔揭盖看一眼。

    醉酒是装的,但头疼是真的。

    洋酒后劲足,他也没个讲究,白的洋的啤的混一块。

    眼前的事物好像翻了个面,脚步逐渐虚浮起来。

    他没站稳,扶着墙蹲下,头疼的厉害,要裂开一样。

    其实也习惯了,生意场上的应酬免不了喝酒。

    就连赵廖都劝他少喝点,当心喝成酒精肝。

    每个人活着都不容易,林望书不容易,江丛羡也不容易。

    可他最不擅长的就是和人诉苦。

    他的防备心太重,对谁都不信任,要他将自己的真心捧到谁面前,太难。

    茶煮开了,鼓着泡沸腾,林望书关了火去拿碗。

    还烫着,不可能就这么端给他。

    林望书端出去,放在茶几上,想过凉一会。

    江丛羡走不稳路,眼前的东西都是虚影。

    越往后,醉的越深,意识也越浅显。

    林望书只能扶着他过来。

    身高加体重的压制,她每走一步路都极为艰难。

    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重死了。”

    他垂了眼睫,神色有片刻的失落。

    然后轻声和她道歉。

    他:“对不起。”

    很罕见。

    罕见到连林望书都愣了半晌。

    客厅的灯带太暗,照明的作用实在微弱。

    江丛羡如同冬天里的松柏,冰雪中挺立,就算是喝了个烂醉,仍旧不能让他的脊背弯曲半分。

    哪怕林望书再憎他,也没办法否认。

    他是特别的。

    再虚与委蛇,再逢场作戏,也很难让人感觉到哪怕一丁点的卑微。

    骨子里的傲是天生的。

    他对谁都一样的态度,正好证明了,他谁也瞧不上,谁也不放在眼里。

    在他眼中,全世界的人都只分为两种。

    可以利用的,和没用的。

    商人本来就是看重利益的,他不是慈善家。

    可是这样的江丛羡,居然和她道歉了,仅仅只是因为她嫌他重。

    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对不起,。

    林望书恍惚了一阵,果然酒是一种奇怪的东西。

    醒酒茶放凉了,她:“喝完了就回房休息吧。”

    他没动,只是坐在那里,看着她。

    林望书迟疑半晌,以为他是嫌烫,于是便用手在碗边碰了碰。

    试完温度后,她:“已经不烫了。”

    天气预报今天一大早就发布了橙色预警,预计晚上会有大暴雨。

    风吹了半宿之后,暴雨果然如期而至。

    雨水砸在窗户上的声音嘈杂。

    他的声音,混在雨里,有些不真切。

    清醒状态下的江丛羡是不可能有这样的表情的。

    眼尾恹恹的下垂,薄唇抿成线。

    像是凶狠的猎豹收起自己锋利的爪子,变成了一只毫无攻击性的猫。

    声音也像是在委屈的控诉:“是不是等我喝了这个,你就不管我了?”

    林望书不清楚他口中的“管”大概是指什么。

    她的确没算在他身上浪费太多时间,等他喝完醒酒茶以后,扶他回房休息。

    然后便与她无关了。

    “喝完了头才不会痛。”

    她温柔的劝,“乖,听话一点。”

    这几个字的毫无感情,纯粹只是为了让他抓紧喝完。

    刚刚还不肯喝的江丛羡眼睫颤了几下。

    然后温顺听话的拿起碗,一饮而尽。

    他没什么血色,就连指尖都是泛着白。

    林望书不清楚他到底喝了多少,这人本来就毫无节制。

    不管做什么。

    就连在床上也是。

    林望书扶着他回了房间,他一米九的个子,全部靠在她身上,林望书觉得自己的脚都开始发软了。

    好不容易进来,她的手在墙上胡乱的摸索着,把灯开。

    他嚷着头疼,不肯睡觉。

    林望书便耐着性子哄了一会。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江丛羡却不敢闭眼。

    他知道,明天醒来,一切都会恢复原样。

    理智回笼后,他又被过往的回忆拉扯。

    那段阴暗的回忆注定了他没办法像一个正常人去正视自己的情感。

    所以他舍不得这借着酒劲偷来的一点温柔。

    哪怕只是一点点。

    他也舍不得。

    作者有话要:  太困了太困了

    原本今天没算二更的,看到评论都在,就忍着困意码了一段。

    睡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