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包房里的气氛被一首歌带的热起来。
唱歌的是当下某个挺火的歌星, 唱的也是她的成名曲,有点嗨。
可能是被酒精麻痹了大脑,也可能是被音浪壮了胆。
所以许织颜才会在江丛羡低头洗牌时, 拿着火机点燃他嘴里叼着的烟。
男人两只手都在发牌,空不出来。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倒也没推开她。
许织颜微挑了唇,有些得意。
他手气一般, 有输有赢。
牌好的时候也懒的跟,明显心思不在这牌上。
许织颜表现的很乖巧, 坐在他身旁也不多嘴。
她本身就算的上乖巧那一类,会看人脸色, 也懂得审时度势。江丛羡心情不好,她便不去烦他。
又输了,江丛羡扔了牌, 去喝酒。
对于他们这种有钱人来, 赌钱没意思, 也没挑战性。
还不如喝酒来的刺激。
江丛羡眼神已经喝的迷离了, 牌没抓稳,全部掉在地上。
许织颜立马贴心的弯腰去捡。
视线在桌底下流连了一会。
他很高, 腿也很长。
此刻慵懒随意的交叠着, 动作间黑色的西裤也没压出褶。
裤腿因为他此刻的动作稍微往上,深色袜子勾勒出的脚踝线条,以及那双一看就价格不菲的意大利手工皮鞋。
这个男人从上到下都透着矜贵妥贴,还有种让人忍不住想要侵犯的禁欲性感。
许织颜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 什么帅的没见过。
但还是头回有个男人让她如何着迷。
也不是图他的钱或地位,就是单纯的见色起意。
能和这样的人度过春宵一夜,让她倒贴钱也乐意。
一瓶酒立马就见了底。
江丛羡扔了牌起身,话的语气淡:“我去趟洗手间。”
虽然眼神已经喝的迷离,但步伐还是稳的。
他停在洗手间入口,也没进去,而是靠着墙,点了根烟。
隔着烟雾,许织颜看到他在发呆。
也不知在想什么,十有□□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啧啧啧,那双喝的发红的眼睛都变的黯淡了。
多可怜啊。
于是她壮着胆子过去,把他的烟掐了:“再抽嗓子就该坏了。”
他微垂眼眸,淡扫了她一眼。
眼神没什么变化,可就是能让人感受到那暗藏的寒意。
他就像是一块冰山,而且还是冰了亿万年的那种。
很难融化,可她偏偏就是喜欢搞一些高难度的挑战。
她的指腹轻慢的捻着他含咬过的香烟滤嘴。
上面还沾染着他的气息,以及些微的湿润。
“看你心情好像不太好,是因为那个叫书的姑娘?”
江丛羡神色没什么变化。
无关紧要的人,是很难激起他的情绪起伏的,哪怕只是一点点。
“自作聪明可不是什么好的习惯。”
清清冷冷的声音,夹杂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威胁。
他转身开洗手间的门,进去。
许织颜也不急着离开,咬上那根烟,重新点上。
看的出来,他在那个叫书的女人身上栽的可不轻,整个人意识都有些混沌不清了。
男人在里面待了很久,许织颜嘴里的烟都抽完了。
太烈了,呛人的很。
连烟都抽这么烈的,足以可见他对自己的狠。
江丛羡从里面出来,衬衣领口全是水,脸上也是,还没擦干。
他跌跌撞撞的往外走,偶尔还需要扶墙才不至于跌倒。
那酒后劲足,就他拿酒当水喝的架势,酒量再好也架不住。
他也没看许织颜,也可能是眼里根本就没她这个人。
挺不错的。
许织颜对一喝醉酒就精虫上脑的男人没什么好感。
他这样的就正好。
她跟过去,始终和他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酒局还没散,他接着喝。
一直输就一直喝。
到最后,瞎子都能看出来,他也不是为牌,就是单纯的想喝酒。
喝的整个人没力气了,拿一张牌就往下掉。
连杯子都握不稳。
酒劲全上来了,理智彻底被盖过。
然后在那笑,看上去似乎心情挺不错的。
见他笑了,身旁那些人也跟着一起笑。
他扯过身旁人的衣领子,一边笑一边问:“我可怜吗?”
孙朝正喝着酒呢,突然被扯过来,手里的酒杯没拿稳,就这么洒了,全泼在江丛羡身上。
他当即就吓了一跳。
经过那天被开瓢的事后他就对江丛羡有了点莫名的畏惧。
不敢得罪他是一回事,怕也是一回事。
好在他也不在意,可能是根本就醉的没了知觉,一直在那重复的问同一句话:“我可怜吗,你看看我,我可怜吗?”
孙超笑道:“害,哪能啊,您可是这北城顶尊贵的,谁可怜也轮不到您啊。”
他就笑的更大声,是真的觉得好笑啊。
“对啊,谁可怜那也轮不到我啊,谁能有那么大的能耐得罪我啊。”
语气挺狂。
只是手在抖,拿酒杯也抖,拿烟也抖。
孙朝看着他,总觉得哪儿不太对劲。
男人还在笑,就是眼睛逐渐蒙上了一层雾气。
面前的场景对孙朝来冲击力太大了。
不管是出于江丛羡的反常,还是他那几滴稀有罕见的鳄鱼泪。
低沉到几乎是气音在发声:“可她敢啊,她就是敢。”
酒精是个好东西,轻易就麻痹了人的神经。
江丛羡又是笑又是哭的:“她没有心的,我冷血,她又比我好到哪里去。”
普通人酒后发疯,似乎很正常。
但冷静自持的人,露出这样的一面,的确足够让人震撼很久了。
孙朝也不例外。
看着面前狼狈的江丛羡,他突然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最真实的他。
也更加确定了自己的一直以来坚守的底线。
男人就该薄情,就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你看,像江丛羡这么牛逼的人,动了情后不也成了个借酒浇愁的废物吗?
江丛羡是自己开车来的,那辆黑色的保时捷。
孙朝把江丛羡家的地址给了许织颜:“人你先老实送到,别在车上动手动脚,他不好惹,你也得罪不起。”
许织颜是个聪明人,怎么会看不出来。
她接过写着地址的纸条:“知道了。”
她也喝了点酒,没法开车,只能叫代驾。
两个人都坐在后座。
江丛羡闭目养神,偶尔因为头疼喉间会发出不适的低吟。
连声音都这么性感。
许织颜突然开始不解了起来,这样的男人,居然还有人拒绝的了?
车窗外的灯影随着车速快速划过,男人的眉眼也在明灭间模糊起来。
车停在北城有名的富人区,保安认得这个车牌号,开了门禁。
许织颜知道这儿,对他们这种普通人来,这儿的房价可以称得上是天价。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祟的原因,她总觉得这里的空气都比别的地方要好。
想绕过去扶他下车的,结果男人自己开了车门下来了。
半个多时的车程,酒消了大半。
看到她了,眼神也没什么变化。
更多的是淡漠与冷冽。
他把被醉酒后自己扯开的领带重新系好,又恢复了往日一丝不苟的模样。
绕开她往前走。
许织颜偏要跟过去。
是个上坡路,高跟鞋穿久了走的脚痛,男人腿又长,一步都快抵上她三步了。
许织颜只好脱了鞋子,一路跑跟过去。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也没靠的太近,一直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直到男人的背影停下,他就站在那里,深邃的眼看着前方。
路灯之下,纤细的身影被勾勒的明显。
林望书看到他完好无恙的出现,稍微松了一口气。
她还是不放心。
自从那天看到他跌跌撞撞的离开,她的心就一直悬着。
所以最终还是决定出来看一下。
电话不通,她就去他之前应酬时最常去的夜店酒吧找了个遍。
实在找不到人了,只能在他家楼下等。
吹了半个时的冷风,耳朵都冻红了,总算他回来。
许织颜跟过来,故意问他:“知道我脚疼,所以在等我?”
声音媚,又撩人。
眼神往上抬,看到路灯之下的姑娘了。
长的是真好看啊,那双泛着碎光的桃花眼,
白色的高领毛衣,外面是一件黑色的针织外套。
围巾挡住半张脸。
她给人的感觉很干净,是未出校园的那种干净。
十有□□就是那个电话的“书”了。
的确也对的上号。
能把江丛羡这样的男人都给迷的神魂颠倒的,就该长成这种无可挑剔的脸。
林望书看到她了,微愣了一瞬。
许织颜笑道:“别误会啊,我们今天也是第一次见。”
林望书记得她的声音,就是刚刚接电话的那个。
她点了点头,礼貌的和她过招呼。
江丛羡看着林望书,就只是看着。
看了很久。
然后从她面前走过。
闻到他身上那股浓烈的烟酒味了,林望书下意识的去拉他:“医生你的病要少喝酒。”
他也没甩开她的手,声音平静,却没看她:“你别碰我,你不要我就别碰我。
她是情急之下才会去拉他的。
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越距,林望书松开手。
然后才听清江丛羡的话。
不等她再开口,后者眼底最后一点光彻底熄灭。
绕过她走了。
许织颜跟过去,这一次,江丛羡没有拒绝她。
身后的人在路灯下站了很久,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
等许织颜再去看时,那里已经没人了。
她叹了口气,居然还有点心疼:“今天这么冷,那个妹妹才穿这么点,刚刚看她手都冻僵了,那块红的应该是冻疮吧。“
似乎是怕江丛羡不知道什么是冻疮,她居然还直接给他解释起来:“我以前得过一次,特别痒,还不能抓,越抓越疼,严重点的手都能冻烂了,那皮肉黏在一起,碰不得又挠不得的,痒是钻心的痒,疼也是真的疼。啧啧啧,也不知道那么好看的手要是真长冻疮了可怎么办,现在的妹妹对手的在意程度和脸可不相上下,人家大老远跑来找你,结果你倒好,就这么把人冷落了,你这大晚上她能到车吗,万一碰到个流氓……”
他撕开清冷平和的面具,声音染了点怒意:“够了没?”
是真的生气了啊。
许织颜看着他,倒不怎么怕。
至少没有在KTV时那么怕了。
她怕他是觉得他冷血,不讲感情。
可她现在觉得他也就一普通人,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
人啊,总是在劝别人时一箩筐的道理,自己的事情倒是处理的一团糟。
明明两情相悦的人,却还偏偏弄的像仇敌,多可笑。
与其误会来误会去的,还不如找个时间好好谈谈。
许织颜也算是个海王,对感情的事没人比她更在行了。
虽然看中了江丛羡的身体和那张脸。
但也知道,自己这方鱼塘是容不下这条鲨鱼的。
杀伤力太大,别鱼塘里的其他虾米了,连她也能一块咬了。
还是那种温柔清纯的妹妹可以降的住他。
所以许织颜很干脆的放弃了。
这儿不好车,得先出了区。
许织颜心里想着这叫什么事嘛,本来算趁着他喝醉来场一夜情的,结果不光酒醒了,还碰到人家前任。
这下好了吧,心里全是前任了。
没劲透了。
啧。
想不到这种一看就薄情冷血的男人居然也会对人动心。
走了几步,她看见那辆熟悉的保时捷从她面前开走。
车内没有江丛羡,只有开车的司机。
不用想也知道这车是去干嘛的。
估计是被她那几句话的心疼了,怕他的姑娘在这寒冷的冬夜里不到车。
话的挺狠,不许她碰。
心软的倒是比谁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