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你看这个名单,它又长又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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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高云淡,凉风习习,澈净秋水印出一泓湛蓝长天。

    许轻雪捧着一束百合,长身立在枯黄的草地上,四下幽静无人,惟听流水潺潺。

    青冢前立着一石碑,其上碑文刻着赵梨忧的生平,他看了看,清清白白、平平淡淡,就像他中拿着的那束花。

    他走上前,将百合放到她坟前,“我原以为你会和维清走到一起的。”

    长风不解语,依旧微微吹拂着。

    望着赵梨忧的青冢,他忽而有些伤感:

    “长眠也好,不需再问人间事。”

    “哪像我们这些故旧之人,总有一天会四海飘零。”

    他曾经以为许折会和这位姑娘走在一起,就像他以为自己会和宁行芷走在一起。

    都没有。

    许轻雪望着石碑,轻声道:“赵姑娘,九泉之下若是觉得无趣了,建议将许折带下去陪你。”

    这般过后,他便走到潺潺流动的河边,看了一眼水中波动的面容。

    “渡几,可先渡人,可先渡人”

    他还是不懂道人具体希望他如何做。

    他在水边停留了片刻,转身离去。

    最先得到许轻雪被白家姐退婚的消息的人是那位落魄的画家,画家曾经是个才华横溢的书生。

    画家将消息如实告诉了宁行芷,而后低着头等待着后者的消息,他想,如果她要走,他不会阻拦的。

    宁姓姑娘怔了片刻,只无力地了一个字,“哦”,戛然而止,没有余音。

    画家开心而匆忙地带着工具出了门。

    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走来一清秀少年,画家一看,是许轻雪。

    于是他瞪大眼睛:“许,许”

    “落清秋,为什么不念书了?”

    画家睁着有些惶恐的眼睛,嗫嚅着:“我,我,我看见了书生的路”

    “什么?”

    画家表情有些丰富,悲戚中带着嘲弄:“那里有一堵墙。”

    “什么墙?”

    “我不知道”画家抱着头,缓缓蹲下身来,脏兮兮的长衫拖到地上,又沾了许多灰尘,他挠着头,“反正没路了没了书生没路了修仙者也没路了所有人都没路了”

    “没路了那堵墙将路堵住了,我都看见了,可是没人相信”

    “他们只能往回走,一次又一次因为前面,没路了”

    许轻雪望着地上的人,只觉一阵悲哀。

    此人文才不输许维清,偏生尽负十年寒窗,从头入了画道。

    若是从前的落清秋抢走了他喜欢的姑娘,那便罢了,但现在这人,在他眼里就是半个废物。

    修为跌落的废材得了戒指可以青云直起,可丢了梦想的废物,一辈子也不会爬起来。

    “你可知道,宁行芷是我的姑娘?”

    画家蹲在地上,画笔散了一地,他弱声应道:“嗯”

    许轻雪强颜一笑:“知道也敢抢?”

    画家揪着头发,目光张惶:“因为因为我喜欢她”

    “呵呵。”

    许轻雪随意拨弄着落清秋画作样本,多是黑白山水,写意非常。

    “那你以后准备做什么?”

    “画画。”

    “一直画下去?”

    “嗯”

    “有人买吗?能吃饱饭吗?”

    画家沉默不语,只低着头揪着凌乱的黑发。

    许轻雪望着他,冷漠地丢下一笔钱,“就当我没来过。”

    及至傍晚,落清秋带着所有东西回了家。

    宁行芷问他:“你怎么了?”

    他闪闪躲躲地道:“捡,捡了许多钱”

    “谁给你的?”

    “许轻雪”

    宁行芷看看天,看看树,看看炊烟,忽然记起了一件事。

    她有一封写给许轻雪的信落在了许折上。

    她觉得当初的自己好可笑。

    也很可怜。

    “我去做饭。”

    “嗯。”

    画家有些自责。

    他颓废地站在老旧的院子中,像一条失去了所有梦想的咸鱼。

    “人怎么可能胜得了天。”

    “白首太玄经难以封圣,修行的尽头,也不是长生。”

    “读书浪费生命,修行也浪费生命,一切都没意义。”

    在一个比较遥远的地方,有一纸长长的名单,画家的名字赫然在列:落清秋。

    他的名字后面还有一条备注:“时间不需要可以捐给需要的人。”

    在落清秋名字后面不远处,还有一个人的名字:许折。

    后面也有一个备注:“十二月加急。”

    某个持名单的黑黝黝的影子,露出诡异的笑容:“上面的,一个都跑不了。”

    另一个黑黝黝的影子,露出标准粉丝的笑容:“跑不了,跑不了。”

    持名单的黑影:“一到”

    另一个:“开花,开花。”

    “子,老夫有一句话忍了好久没问,现在我一定要当面问问你。”

    许折:“什么话?”

    老阵师眼眶边的皱纹不经意地颤动几下,目光也多了些逼视的意味:“到目前为止,我发现,云竹姐告诉我的关于你对这阴木大阵的看法,全部正确。”

    “哦,是吗。”

    “友,”老阵师傲娇的表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就连称呼也变的正经柔和了,“你是不是要解释一下?”

    许折看着老阵师,微笑着问:“怎么,我学习阵法,也要向蜀山报备不成?”

    紧接着,他将眼神转向陈云竹,后者像犯了错的孩子,不吱声了。

    老阵师哈哈一笑:“休要欺瞒老夫,除了阵道天才,你一个区区弱冠儿便是三岁修行阵道,也达不到现在这个层次。”

    许折沉默了一会,摇头叹息了一声:“既然这样,看来是瞒不住了。”

    “没错,我就是传中的阵道天才。”

    老阵师:“”

    陈云竹跑到许折身边,兴奋地想去拽住他的胳膊,“哎嘿嘿嘿嘿”

    这一幕刚好被酒气熏天的王约文望见了,他中提着的刀见了这一幕更是变的饥渴难耐。

    王约文远远地便借着酒气怒气冲冲地呵斥道:

    “该死的腐儒,你给我滚出去,再不走,我今日就要”

    老阵师看着满身酒气的王约文,低声道:

    “身为修行者,还不懂以灵气逼散酒意?如此形象,实在是败坏蜀山清名。”

    许折平静地看着那人。

    他知道,待这王约文酒醒后,一定会毁到无颜见人,不对,这人估计也不要脸。

    许折还未话,便有数位蜀山白衣弟子合围过来,自然不是合围许折的,而是围住那满脸通红、敞胸露怀,形如大虾的王师兄。

    “王师兄,你在做什么!”

    “王师兄,你醉了,快些回去。”有贴心的师弟替他将衣襟别好。

    “王师兄,你先将酒意用灵气散掉,先清醒些”

    “走开!”王约文迷迷糊糊地一挥衣袖,中长刀也在地上划出一个不规则的半弧,“今天我定要叫这腐儒知晓我的厉害!”

    他隔得远远地指着许折:“我今天定要打到你不敢再来!”

    陈云竹静静立在许折身侧,微微眯起眼,她已经有了打算,正好用这个借口撤销王约文在此事上的话语权,独揽此阵勘测大权。

    此刻,王约文那几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临时朋友全部喝醉了,东倒西歪,而后其中一人忽然坐起来,冷笑一声:

    “轻雪,我又帮你报了一次仇,他敢将你逼走,我就要整死他,想灵气散酒?不存在的,酩酊大醉丹,了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