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亦非台(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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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谈话时虽然不上言辞锐利针锋相对,但你来我往间,气氛已然隐隐僵持起来。

    水们察觉出气氛的微妙,早在他们开始谈话时便离得远远的。

    晏良心道原随云果然是御下有方——连无花也对他言听计从。

    实际上只是不想和原随云闹掰的无花,在原随云告辞之后也紧跟着离开了。

    楚留香和晏良一起盯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看了有一会儿,待看不见后才收回了视线。

    楚留香握着那枚红果子,他本来疑心这是晏良给他的信息,但对方接连给了田实和原随云,也许并非是他想的那般。

    他如今确实是明白了晏良的处境不太妙,但不明白对方为何会沦落至此。也不大明白原随云到底为何要这么做。

    若是直接发问,显然不是很好的打算。

    楚留香道:“我忘了问你,李公子状态如何?”

    晏良道:“我送他回家了,状态不错。”

    但外伤好治,心病难愈。

    楚留香明白这个道理,心底轻叹一声,没有再去追问。

    两人并肩在船中逛了起来,晏良那些话本就有给原随云和无花听的意思。这船上到处都是原随云的耳目,即使那俩人不在,晏良也不能将一切坦白道出,只能隐隐提个醒。

    他相信楚留香看出了自己的提示。

    晏良和楚留香逛了一会儿,碰见了胡铁花和金灵芝,两个人吵吵闹闹地向他们走来。胡铁花看见他们忙不迭的跑了过来,和金灵芝绕着转圈圈,对着吵。

    晏良懒洋洋地站在一旁看戏。船上清冷寂静,晏良虽然未被限制行动,但他若想找人搭话,会回应他的人寥寥无几。

    楚留香六人一上船,这船上就热闹了许多。原随云也挂起了那副亲切的笑脸,好似真是个热情好客的主人。

    午后吃过饭,水们要休整半个时辰。

    张三闲得没事,便找他们拿了渔,乘了艘艇,靠在船边捕鱼。

    晏良也闲,跟着他也找水们要了根钓竿和一些鱼饵,屁颠屁颠地也下了艇。

    张三对他不甚了解,但见他和楚留香胡铁花都认识,对他自来熟的举动并未发表意见,甚至还很欢迎。

    直到他瞥见了晏良甩钩时的姿势。

    张三大叫:“你钓过鱼吗!!?”

    晏良诚实地摇了摇头,道:“我插过鱼。”

    张三是个捕鱼好,也有一的烤鱼技巧。他看见晏良这样毫无技巧的甩钩方式便忍不住纠正,晏良虚心求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再去甩钩时姿势也十分漂亮。

    张三欣慰极了,两人一个钓鱼一个捕鱼,倒还显得十分和谐。

    楚留香在上面看着他们两人,嘴角噙着笑。

    原随云看不见,但他能听见。

    于是表情更加虚假了。

    张三布下渔,还有心和晏良闲谈。

    “等捕了鱼,你尝尝我的艺。”

    晏良盯着水面,想到曾经吃过的各色制法的鱼,点头道:“好。”

    遗憾的是,张三没能捕上鱼,反而捕上了四个裸的女人。

    晏良:“”

    他觉得自己该脸红一下,可他看着四名姑娘的身子,毫无感觉。

    这四名姑娘呼吸微弱,已是奄奄一息。原随云便道这船上有一位蓝太夫人,是江左医仙。若是求她一求,或许能救这四位姑娘。

    窃听器并没有关于这件事的内容,晏良心中疑惑,他总觉得这是原随云的阴谋。

    他跟着众人一块去了蓝太夫人的房间。

    胡铁花看见房间中的高亚男时惊讶不已,楚留香也很惊讶。

    他们昨夜上船并没有和高亚男碰见,如今在这艘船上意外相见,十分震惊。

    晏良不惊讶,他已经摸清了船上所有人的身份,面不改色地在一旁看着。

    蓝太夫人救人不让男人围观,尽管胡铁花再怎么震惊,也不得不乖乖退了出来。

    楚留香叹了口气。

    他已经有许多事情不明白,所淌的水也愈来愈深。

    晏良深沉地拍了拍他的肩,一副过来人的大哥模样。

    而事实上,这俩人是半斤对八两,惹麻烦的能力谁也不想比过谁。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谁也不曾预料,那四位姑娘是来袭击枯梅大师的,而枯梅大师临死前也夺走了她们的性命。

    高亚男心急气愤之下欲袭击原随云,而原随云一招流云飞袖便轻轻松松地化解了。

    晏良感触颇多。

    花满楼也会一招流云飞袖,两人施招时的姿态神情颇为相似——从容潇洒,不带半分烟火气。

    原随云注意到他的视线,微微侧脸,但因胡铁花的质问而不得不应付对方。

    晏良触动心事,心情复杂。

    听到原随云的解释之后更是觉得厌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原随云道他曾听海南东瀛处有采珠女,自锻炼在水中闭气的能力,因水中压力大,也锻炼出了过人的力气。

    晏良心道就你知道的多。

    这茫茫大海,为何她们会来这船上刺杀枯梅大师?自然是有人安排,安排的人除了原随云还能有谁?

    晏良即使不算,也能猜出来这是原随云设的计谋。更别,算了之后算出枯梅大师只是假死。

    身为设下阴谋的人,原随云旁观时也面不改色,若无其事,甚至还能淡定地参与对话之中。

    即便楚留香想怀疑他,也找不出可疑之处。

    *

    晏良离开了那间舱房,在甲板上瞎逛。

    直到他在船舷边看见了无花。

    无花倚着船舷,一身黑衣,秀发迎风飘扬。

    他不得不承认,即使无花如今顶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也掩盖不了他那身光风霁月的气质。

    无花似乎有意等他,晏良懒洋洋地在他身边站定。

    “靓仔,在等我?”

    无花:“”

    他没去计较晏良那古怪的称呼,问道:“你和楚留香了什么?”

    晏良懒洋洋道:“你不是和原随云都听见了吗?现在来问难不成怀疑我不守承诺?”

    隐晦地将消息透露出去可不叫失信,能猜出来全靠楚留香的本事。

    无花不置可否,低笑一声,道:“你当真以为我什么未没听出来吗?原随云心思缜密,想必那时便听出来你在暗示楚留香了。”

    他仗着如今大多数人都在枯梅大师的舱房附近,甲板上无人,便光明正大地和晏良交谈。

    晏良淡定道:“我什么了?没有证据,还请莫要瞎。”

    无花没有搭话,他自己也觉得稀奇。

    他们分明撕破脸皮,可如今却还能如此平和的在此谈话。

    无花自认自己能看透人心,别人却看不透他;可对着晏良,他本以为对方是个一眼便能望透的人,但晏良却屡屡出乎他的意料。

    无花为何会站在此处,是否是有意等他,晏良都不在意。看了看天色,他便了声告辞,回了房间。

    他现在一心想着弄清原随云的计划——至于弄清之后,自然是如先前对楚留香所的一般先将原随云狠揍一顿。

    原随云的给人的感觉十分矛盾,晏良即使已经将他和花满楼区分开,但对方还是会在不经意的地方展现出相似之处。

    尽管总的来,还是欠揍的一方较多。

    枯梅大师的葬礼当下午便举行了,是水葬。

    天色暗淡无光,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众人沉默的参加完葬礼,便在吃过晚饭后回了房间。

    发生了这件事,谁也没有吃喝玩乐的心情了。

    晏良一直未曾露面,这让楚留香有些担心,吃了饭便想去看看晏良。胡铁花心里因高亚男和枯梅大师而急得慌,但他也奇怪晏良是否出了什么事,便跟着一块去了晏良房门前。

    楚留香敲了敲门,门里有悉悉索索的声响。他敲门声刚落,里面的细碎声音也消失不见。

    “谁?”

    晏良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沙哑极了。

    “是我,还有胡。”

    楚留香朗声道。

    他们在门外等了一会儿,晏良慢吞吞地开了门。

    胡铁花道:“你为何开门开的这么晚”

    待他看清晏良的现状后顿时不出话来。

    晏良取下了假发,脑门上全是汗,唇色苍白,面无血色。

    他身后房间内,桌上摆着一坛酒和一个碗。房中有股酒味。

    楚留香担忧道:“你身体可好?”

    晏良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心里有点内疚,毕竟他一点事也没有却让人担心他。

    但做戏做全套,晏良沙哑着声音道:“没事白天吹风,有些着凉。”

    话音刚落,他便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晏良:竟然还真的着凉了?

    气氛一时很尴尬。

    胡铁花放下心来,拍了拍晏良的肩膀,道:“只是吹个风就着凉,身子骨未免太弱了。”

    晏良笑道:“胡若是担心我,直接就好,不必如此迂回。”

    胡铁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道:“想得美,你既然有时间喝酒,想必病得不严重,还缺我的关心吗?”

    楚留香在一旁微笑。

    晏良道:“缺,怎么不缺。”

    楚留香和胡铁花见晏良只是有些着凉,便放下心来。和晏良又闲聊了几句,转身离开了。

    晏良倚着门,深沉叹气。

    明日才能到蝙蝠岛,他还需再演一次在被子里闷出汗可不是件值得享受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  今天,大概勉强算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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