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有相逢(六)
自从那日见了王怜花,陆凤等人便再没见过他。
与此同时,困住他们的院子中来了一位貌美的姑娘,明眸善睐,笑容稚气,完全不似无烟阁给陆凤等人的印象。
原穆府中的下人全是无烟阁的人,个个安静沉寂,对陆凤三人的搭话全当做耳旁风,那姑娘却很乐意同他们话。
展昭和花满楼性情温和,端正自持,乃谦谦君子,但陆凤不同,他是个浪子。
他若是想讨一个姑娘欢心是最容易不过,陆凤欲从那姑娘口中探听出消息,然而那姑娘不知是太过天真烂漫还是城府深沉,陆凤套话套到最后了却什么也没有套到,反倒和那姑娘谈笑风生。
“她姓花,和花满楼你同姓。”
陆凤对花满楼道。
花满楼常听到那姑娘清脆的笑声,纵然如今处境不算好,但听别人开心他自己也仍会感到心情愉快。
“这大概也是种缘分。”
他温和地道。
花姑娘道她是王怜花选中的侍女,但她是自己愿意入无烟阁之中,只因她在等一个人,一个抛弃她的负心汉。
她的郎君丢下她一去不复返,花姑娘需要借助无烟阁的人脉来找到那个薄情郎。
这实在是个令人唏嘘的悲惨爱情故事。
展昭坐在一旁听着陆凤与花满楼的对话,心里想着的却是如今不知在何处的白玉堂——他对白玉堂很了解,知道对方醒来后会想方设法地找他们,但却猜不到对方会通过什么途径。
在担心白玉堂的同时,展昭也十分在意王怜花那日所的话——按对方的法深想下去,总能想到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
他和白兄能来到此处,晏良也到了此处也并非不可能只是,晏良的尸骸是展昭和白玉堂亲收殓,那个人确实死了。
花满楼略带担忧地将脸侧向展昭那方,他知道展昭与白玉堂有秘密,但鲜少如此情绪外露,这与王怜花和王怜花的话脱不开关系。
如今三人都中了王怜花的软筋散,身体无恙却用不得内力,以至他们三人只能困在穆府之中。
——
自苏州往姑苏以来,一路上皆是阴雨连绵,即使雨停了也仍然天色阴暗,冷意阵阵,如今到了姑苏,天色转晴,阳光普照,暖风拂面。
晏良和白玉堂两人在路边买了包子便直奔穆府,而姑苏里无烟阁的人看到白玉堂便赶忙回去向穆如风禀报,穆府中穆如风得知白玉堂身边跟着位灰衣年轻人,便不可抑制地兴奋起来。
他虽然早已知晓白玉堂和一个陌生人一块,但如今那两人就在姑苏城中,今日便能见到那个晏良的事实让穆如风迫不及待起来——
当年晏良顶替了穆江川的身份,欺他辱他,更是让他武功尽失四肢俱废,穆如风对晏良的恨意从王怜花出那番话后便与日俱增,不管是真是假,他已经忍了许多年,即使是假的,他也固执地深信不疑。
王怜花冷眼旁观,看穆如风听到消息后便在穆府中布置人,力求晏良一登门便将其拿下。
颓废抑郁的青年因这个好消息——对他来确实是好消息——而一扫往日的阴郁,眉目间带着激动到极点的兴奋。
王怜花空口无凭,不过是一本正经随随便便举了些例子,唐央不信,穆如风却深信不疑——他只凭着臆想和王怜花的瞎话,便断定了晏良、当年的穆江川仍活在世上。
晏良对穆府的记忆早已模糊,他去过许多地方,见过许多人,对穆府的记忆还没得百花楼深刻。
虽然知道该怎样走,但两人找路人问了问穆府的近况,晏良得知了姜情后来的去处,一时间竟有些怅然,但很巧妙地将那心情隐藏起来。他当年初来此间,还有些茫然,不愿意顶替别人的身份活下去,也不想因身份而困于一隅,因此在事情安定后便跑路了。
姜情是个聪明的姑娘,即使她不出口,但晏良也知晓她其实猜出了一些。
他们向路人道谢后再次启程,穆府在城中的东侧,穿过两条街,转了几个弯后,穆府的轮廓出现在他们面前。
有关穆府的记忆渐渐复苏,晏良想起当初他作为穆江川、与穆如风站在大门外时,朱门开启后所看到的景象。
当然,这回想必不会有什么两侧站立的侍女仆人,以及玄衣青年和面容姣好的女子了。
白玉堂伸握住刀柄,背上的巨阙剑因为他的动作而微微晃了晃,晏良侧首看他一眼,在白玉堂古怪的注视下笑着上前敲门——
“在下晏良,远道而来,特来拜访,还望穆——阁主开门一见。”
他本想称其为穆家主,可穆家如今只剩穆如风一个人,对方甚至还不是穆家的儿子,若是称其为穆家主未免可笑。
坐在屋檐下的穆如风听闻此言,攥紧了轮椅的扶,怒火中烧。对已是一个废人的他来,“穆阁主”这个称呼更为讽刺。
晏良的问好在穆如风看来是对其身份的承认,他心中的怒火混杂着恨意磅礴燃烧,似乎已经看见了晏良向他求饶的景象。
晏良话音落下后门内静悄悄的,他和白玉堂心照不宣地相望一眼,各自拔出了武器——白玉堂余光瞥见晏良从袖中掏出了那个叫神棍的武器,嘴角忍不住一抽,发现自己还是会好奇这人的袖子是什么情况。
朱红色大门在两人握住武器后缓缓打开,门后穆如风坐在屋檐下正对着他们,青年神色阴郁,为即将大仇得报而不可抑制地欣喜,恶意满满。
晏良向他微笑——就像当年在马车上,挑断他脚筋之前那样笑着。
“你还活着啊。”
晏良对他。
“这是我该的话。”穆如风笑了起来,恶意满满,“你这、妖怪——”
晏良不气不恼,笑盈盈地道:“我是妖怪未免太过分啊弟弟。”
一句简单的称呼就让穆如风心中怒火更盛,他甚至不敢置信——这妖怪、这来路不明的人、占了穆江川的身体、让他成为一个废人的怪物竟敢还称呼他为弟弟——?
穆如风气极反笑,抬一挥,围墙各处冒出一堆握弓箭的人,箭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冷厉的光芒。
他筋已断,连挥这样简单的动作做起来也十分艰难,做出挥的动作时也颤颤巍巍,穆如风心思敏感,晏良和白玉堂的注视中蕴藏的情感于他看来全是满满的讽刺。
晏良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默默地从身边的马儿身上也掏出了弓箭。
白玉堂:什么时候放在里面的?
穆如风:“”
“你有箭,我也有箭。”
晏良撑弓搭箭,对着穆如风笑了笑,松,箭似流星直冲穆如风而去,在穆如风两步前的被人砍断,剑光凛冽。
持剑者是个黄衣姑娘,面上带笑,就像春日的雏菊,生气勃勃。
她轻声道:“你来啦。”
晏良眼皮直跳,他盯着那张熟悉的脸,短暂地陷入无言之中。
“花姑娘。”晏良朝她露出了一个略带苦涩的笑容,“好久不见。”
两人遥遥相望,古怪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白玉堂:“?”
穆如风对这场景十分满意:“你这心上人如今是我的人,你若不想她受伤,便放下武器,过来。”
晏良:什么鬼??
他看了看穆如风又看了看花姑娘,面上的诧异肉眼可见,穆如风对此更为满意,因自己中有人质而更有了底气,催促道:“若不想她死,放下武器,过来。”
穆如风以为晏良诧异的是许久不见的心上人如今成了无烟阁的人质,但实际上晏良诧异的是——王怜花既然把真名告诉了白玉堂,也在江湖上传开,那穆如风应当知晓王怜花是个纯男人,为何还这花姑娘是他的心上人?
晏良迟迟未有反应,穆如风心中升起疑虑,却听得花姑娘又道:“看来晏郎君你心中已没了我。”
语调低沉,难掩其中悲凉。
“我一直在等着你。”花姑娘望着门口的灰衣年轻人,似泣非泣,泪珠在眼眶中打转,盈盈欲滴。
美人垂泪,最是令人心痛。
晏良微微垂眸,道:“我也不想的。”
花姑娘闻言却更加难过了。
“你只道你不想,可为何连一封信也不写给我?这叫我如何信你?”
晏良:写个头啊。
他道:“我不想打扰你。”
灰衣年轻人抬起了头,他苦笑着道:“因为你和东方,是天作之合啊。”
“我与东方只是朋友!”花姑娘似是不敢置信晏良会出这样的话,大声道,“我一直等着你、即使东方他想带我走,我也未曾答应过他!可你、可你——!”
晏良微愣,沉默片刻,道:“那你,为何会在这里?”
“我云游四海,想去找你,可从未遇见过你。”花姑娘顿了顿,轻描淡写地道,“但遇见了穆阁主。”
“无烟阁势力庞大,若是想找一个人是轻而易举。”黄衣姑娘淡淡道,“我也不求你完好无缺了只要事情结束后你还活着就好。”
“所以,你背叛了我?”
灰衣年轻人略带疑惑地发问。
“先抛弃、背叛我的是你,你竟敢是我背叛了你?”她语气冰冷地道,此前情绪短暂外露,如今似乎将心灵也封闭起来一般。
“你还真是自负啊。”
她讽刺地道。
与此同时,趁人都被安排去围攻晏良和白玉堂而悄咪咪逃跑的三人正缩在后厅的桌布下,他们都听到了外面的信息量极大的对话。
花姑娘只是为了晏良一人而来,因此在今日偷偷给了他们软筋散的解药,他们本可以直接离开,但三人都对“王怜花”口中的晏良十分好奇,因此躲在了桌子下偷听。
爱由心生,由爱生恨。
——花姑娘想必已恨极了晏良。
陆凤悄悄地想。
作者有话要: 东方:为什么又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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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易遥清他们不会来啦,太近了不好写哇
王怜花这次的剧本大概就是因爱生恨并黑化吧哈哈哈哈哈哈
我也不晓得之后会咋发展(狗头)感谢在2020-05-022:04:52020-05-092: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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