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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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已是深秋, 楚月兮正带着一队人马猫在九夜和上沅交界的地方,不知道在等待着什么机会。

    且她来北境的这些日子,上沅时不时的前来骚扰,双方却迟迟没有真正动手,不得不让人感到奇怪。御北将军遇刺, 上沅加快动作全面封锁消息, 楚月兮与白暮词在去的路上就讨论过, 上沅许是想趁此机会一举攻破九夜北境。

    结果并非如此,她们二人赶到北境时, 情况乱归乱,却尚未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那应该趁乱搞事情的上沅军队也在几十里外安营扎寨, 怎么看都一时没有动手的算。

    后来楚月兮带人偷袭了他们几回,上沅给出的反应也仅仅只是派出一部分人来个骚扰战术, 双方一触即回。

    “他们到底在想什么……”楚月兮思考了许久,依旧没能想明白其中因果,只得暗中派了白暮词潜入上沅, 看看能不能探出什么消息来。只身入敌营毕竟危险,两人便约定了日期, 白暮词若是不能按时回来,楚月兮便带人攻进去。

    两人定下的日期便是今夜的五更。

    楚月兮仰头看了看愈发圆润的月亮, 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眼看着五更就快到了,白暮词却迟迟不见踪影,看来今晚免不了一战了。

    “将军, 怎么还不见军师回来?”

    问话的人叫李衡,年岁不大。楚月兮见他勤奋又有天赋便留在了身边做个亲卫,久而久之也与那冷面军师关系好了起来。要此刻还不见白暮词回来,最担心的人除了楚月兮就是他了。

    要白暮词,其实是个最好相处不过的人,奈何两人来到北境的时候情况实在算不得好,为了能够稳住御北军的军心,以军师身份跟在楚月兮身边的白暮词,竟也扮起了画本中的“冷面军师”,整日里见不着一个笑脸,给一些年岁不大的孩都留下了不怎么美好的心理阴影。

    李衡一开始被楚月兮留在身边的时候,每一刻都认为那个能令三军的将军,远比那长相秀气的军师姐姐看起来好相处多了。

    直到有一天晚上,李衡照例在楚月兮帐外值守,突然尿急便一路跑溜到了平时没人的地方,谁知却远远看见了火光。

    他吓了一跳,当时楚月兮才取下上沅将领的脑袋不久,李衡第一反应就是有人来放火烧他们的粮仓了,他“嗷”的一嗓子就要扑过去跟那“贼人”拼命,结果没能在“贼人”手下走过几招便被制服了。

    李衡从被送来从军,算是在军营里长大的,虽然一直是个不怎么起眼的士兵,但是也跟着御北将军学明白了那一身宁可战死也绝不屈服的傲骨,当即便扯开嗓子道:“狗贼,你杀了我吧,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

    “李衡?”

    “正是老子,你这狗贼叫我做什么?”

    白暮词:“……”

    “你子可以,转过身看看狗贼长什么样,也算是死个明明白白。”白暮词松开手,摇头笑了笑。

    “你还敢放开我,看我不取你狗命!”李衡被吓得不轻,根本没听出来同他话的人是谁,拔出别在腰上的佩刀就要扑上去跟白暮词拼命。

    不出意外的,他依旧没能得手。

    李衡许是感觉自己在劫难逃了,便抬眼看了看来人,惊呼道:“白军师?!怎么是你?”

    “我想给御北将军烧些纸钱,但是将军下过死命令,军中不可行此事,就只好躲在这边了。”白暮词偏头看了看逐渐黯淡下去的火光,苦笑道:“谁知竟又让你子碰上了。”

    “罢了罢了,我去找将军领罚。”

    “军师!”李衡收拾好心情从地上爬了起来,两步跑到白暮词身前,支支吾吾了半天没出一句囫囵的话来,最后被白暮词屈指弹了脑袋,“跟在将军帐前也有些日子了,怎么连句话都不明白?”

    这一下算是彻底消除了李衡对白暮词的那份来自心底的恐惧,他语速极快地:“军师,属下清楚将军一番苦心,更明白将军心中的痛苦,可是……可是我们也都想为已故的御北将军做点什么。”

    “军师,此事也无旁人知晓,不然就……就算了吧。”

    白暮词拍了拍李衡的肩膀,带着他去给御北将军楚允之又烧了些纸,而后自己回去请了罪,却绝口不提李衡也参与其中。

    李衡跟白暮词一前一后回来,那子眼眶通红,楚月兮看得明白,却没忍心拂了白暮词的心意,便:“军师此举已是违了军令,念在你一片心意,便不重罚。回到自己帐中去,禁足三月,罚俸半年。”

    “谢将军。”白暮词也没多争辩,领了罚便出去了,与李衡擦肩时,还对着他眨了眨眼睛。

    禁足当然是真的,军师违了军令,被将军处罚的消息当晚就传遍了整个御北军,虽然有人楚月兮不留情面,但是也没能掀起太大的风浪。

    毕竟御北将军是楚月兮的亲哥哥,整个御北军中,没人比她更有悲伤的资格。

    不过大家不知道的是,白暮词前脚被禁足,后脚就被楚月兮派去上沅探消息了。有了禁足这个幌子在,大家许久见不到她倒也没人感觉到奇怪,一切便顺理成章起来。

    李衡想着烧纸那事自己也参与了,但是只有白暮词被罚,心中十分过意不去,便几次三番想溜进白暮词的帐子同她道个谢,奈何次次都被在帐外看守的人给挡了回去。

    这一消息当然很快就传到了楚月兮的耳朵里,她也没管,只是由着李衡去折腾,然后自己去白暮词的帐前把他抓了个现行。

    李衡到底年纪还,被楚月兮带回去后便委屈的红了眼眶,跪在帐中一言不发。

    楚月兮跟他对视了一会儿,硬生生让李衡给逗笑了,“不是我,你哭什么,这么大一个伙子了,怎么还为这事掉眼泪。”

    楚月兮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李衡就绷不住了,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噼里啪啦就往下掉,怎么抹都抹不干净,他吸着鼻子,:“将军,当晚那事您不能只罚军师,我也有份。”

    “嗯,我知道。”楚月兮伸手把李衡拉了起来,悠悠地晃回了椅子上坐下,:“既然军师有心替你隐瞒,我也不好负了她那一番苦心,这事就算了,以后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可是……”李衡丝毫没有为自己逃过一劫感到开心,依旧想帮白暮词话,被楚月兮叹了口气给断了。

    “李衡,阿词是我的军师,更是我一起长大的姐姐,你当我想罚她?”楚月兮扫了李衡一眼,心道这孩儿怎么如此固执,莫不是看上阿词了?那可不行……阿词的心里大概是有人的。

    楚月兮算了算日子,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也该着手布置了,便将白暮词已经离开军中去往上沅的事情告诉了李衡,同时让他配合一起准备后面的事情。

    李衡对于楚月兮的信任是惊喜的,但是更多的是对白暮词的担心,于是对于楚月兮交代的任务更加尽心尽力,生怕哪里没做好就会害了军师。

    他一天天算日子,终于等到了军师与将军约定的这一日,却一直没见白暮词回来,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楚月兮也慌啊,白暮词功夫再好也架不住各种难以预知的情况,万一她根本没能等到约定的这一天呢……失去至亲的滋味,她一点都不想再体会一次。

    “准备。”楚月兮盯着缓缓穿过云层的月亮,正要下令,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跑了过来。

    “阿词!”楚月兮顾不上身后还跟着的人,一把抱住了许久没有消息的人,千言万语只化成了一句话:“还好,你回来了。”

    “将军,我没事,边走边吧。”白暮词揉了揉楚月兮的头发算是安慰,又跟李衡等人道了谢:“辛苦大家了,回去领赏吧。”

    “谢军师。”众人见白暮词平安归来,便识相的先走了。

    “将军,上沅外强中干,若是开战,我们胜算很大。”白暮词把这些日子混进去探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楚月兮,还顺便加上了自己的分析:“他们没胆量明着来,所以才偷袭御北将军,希望御北军自己先乱了,给他们休养生息的时间。”

    楚月兮点点头,从怀中取出来两封信,:“一封是京城那边寄来的,是皇上现在沉迷佛法,无心政事,朝中事务已经大多交由七殿下接手了。连陌随他哥,虽然看着玩世不恭,但是心里有数,京城那边我们可以暂时放心。”

    “还有一封是西边传来的,信中只有一句话,一切安好。”楚月兮眯了眯眼睛,“阿词你看看,有什么不妥。”

    白暮词结果那张只有四个字的纸,借着月光认真看了看,神色突然凝重起来,她压低声音道:“将军,这信被人掉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