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我不是成心骗你的,原本就是想约在万春楼,谁知道谢迁不肯,他……”叶锦鸿跪在地上,向苏婉容解释道。
到这里,他猛然间想起谢迁的提议是来自己家,再结合苏婉容他动手动脚,叶锦鸿就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后来,他提议在他家,那些唱曲的和妓|院的姑娘都是谢迁叫来的。来都来了,又是按照人头叫的,刚好每人一个,我总不能不领情不合群吧?”
“你简直是在强词夺理!照你这么,人家给的就要拿着,我现在给你一块牛粪,你接不接?吃不吃?”苏婉容越看他越觉得恶心,顺手端起茶盏,泼了他一脸。
茶是凉茶,还是早上喝剩下来的,新泡好的热茶还在桃手里呢。
叶锦鸿伸手抹了一把脸,庆幸这是凉的,不然就要毁容了。
“都是逢场作戏,谁会当真?你看谢太太和陆太太就从来不管这些。”着,叶锦鸿不愿意再跪下去了,一面观察着苏婉容的脸色,一面试探着慢慢站起来。
苏婉容正在心里琢磨。
叶锦鸿这种从养成的唯我独尊的性子,能被她折磨到现在还不反抗,已经实属很难得了。
万一他梗着脖子,非要和自己对着干呢?难道真要拿根绳子把他栓在自己的腰带上?
千万别,这么一来,还不知是谁在折磨谁呢!她可不愿意跟这人绑到一块儿。
经过今天这么一闹,苏婉容也晓得自己大概是要一战成名了。
今天过后,想必叶少奶奶这四个字会成为绝大多数人嘴里的消遣,她倒不在意这些闲话,谁爱就让她个够,只要不跑来自己面前发疯就行。
叶锦鸿这个人,还真是被婆婆对了,他的心性就如同孩子,不够沉稳,又没经历过什么风雨,万事只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对付这样的人,你不光要在武力上镇压他,还得他在暴发之前适当的顺毛捋一捋。
苏婉容上下看了他两眼,暂时没吭声。
叶锦鸿见她并没有对自己擅自起身而大发脾气,就知道不用再跪着了,心里很高兴,颠颠地要帮她倒茶。
拿起茶壶,才发现壶里也是凉的,忙轻声问:“我叫人送热茶进来?”
“唔。”苏婉容正好渴了。
叶锦鸿连忙走过去开门,扬声喊人送茶来。
桃赶紧换了一壶新茶,端着托盘进来,眼神像做贼似的左瞄右瞄,仿佛在找少奶奶和少爷吵架的证据。
苏婉容生怕她又会借机劝自己要贤良,连忙挥了挥手,示意她赶紧出去,桃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默默退下了。
叶锦鸿给苏婉容倒了茶,心翼翼地坐下来,他还有些胆虚,坐也只敢坐半个屁股。
苏婉容喝了一口茶,幽幽叹道:“她们是她们,我是我,你要是以为我和她们是一样的人,那你就错了。我这个人呢,最大的优点就是从不玩那些虚的,名声对我来还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有它,锦上添花,没它,我也不会因此少吃一碗饭,少睡一晚觉。”
叶锦鸿心里发苦,这就是他数次斗不赢苏婉容的根本原因所在,因为这个女人到了必要的时候,可以完全不顾脸面的,敢敢闹。
他能怎么办?他还要出门见人的呢,总不能也不要面子和她血战到底吧?
苏婉容端正神色,缓缓道:“我宁愿把你阉了,也绝不便宜别的女人。你最好记着这句话,若是再有下一回,你就洗洗干净等着做太监吧。”
叶锦鸿下|身一紧,无比蛋疼,惶恐道:“你放心,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以后不管去哪里,我都一五一十告诉你。”
“你有这种觉悟,我很欣慰。”苏婉容微微点头,脸色稍霁,“不是我故意在背后他们的坏话,你想一想,那些姑娘陪过多少客人?你敢保证他们没玩过同一个女人?那你再猜一猜,那些姑娘私底下会不会把你们这些客人拿出来评头论足一番呢?比方,谁的本钱大,谁的本钱,谁的体力持久,谁又是中看不中用的……”
玩同一个女人,这自然是有的,谢迁和陆松在酒桌上就吹嘘过这事,当时叶锦鸿听了只觉得刺激,并没感觉到任何不妥。
这会儿听苏婉容这么一,叶锦鸿的冷汗都流下来了。
幸亏自己还没踏进去,不然就成了众人嘴里的笑柄了,这到底是谁在玩谁?
“难道你就不怕染上那些脏病?”苏婉容露出一副深深地嫌弃的表情,“你要是真得了那种见不得人的病,反正我是不会伺候你的,到时就把柴房腾出来,你在那里拖一日算一日吧。等你死了,我会好好给你守寡的,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我敢对着列祖列宗发誓。”
本朝鼓励寡妇再嫁,苏婉容这么一,叶锦鸿顿时就被感动了。
她还这么年轻,长相又美貌,真离了自己,也不难找下一家,没想到,她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
叶锦鸿光顾着感动去了,压根没注意到苏婉容又在嘴上咒他死。
他眼眶湿润,神情动容:“婉容,我就知道你心底是待我好的,我娘得不错,夫妻还是原配好。那些莺莺燕燕都是逢场作戏,她们哪比得上你一根头发。”
苏婉容眉头一皱:“你还想有莺莺燕燕?”
“不想不想,不敢不敢。”叶锦鸿作揖讨饶,还轻轻了自己两个耳光。
苏婉容喝完茶,就站起身:“也了,骂也骂了,跪也跪过了,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桩事,我心里的气才能消。”
叶锦鸿讨好地看着她:“什么事?”只要不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一定都答应!
“你和那姑娘搂搂抱抱,你的身子真是太脏了,得好好洗一洗。不然,我真怕你把病传染给我。”苏婉容完,就大声喊玉竹,“找几个新的丝瓜瓤来。”
叶锦鸿自然是吃过丝瓜的,但丝瓜瓤是个什么东西,他还真不知道,甚至还在猜这是不是什么新出的点心。
玉竹去了厨房一趟,很快就拿来了,叶锦鸿看得目瞪口呆,苏婉容不会想让自己把这东西给吃下去吧?
苏婉容径自吩咐玉竹:“领少爷下去,好好给他搓一搓,务必要搓得干干净净,他身上那套衣裳,直接剥了拿去烧掉,反正他也不差这一套。”
玉竹领命,让半夏帮忙准备洗澡水,然后才对叶锦鸿:“少爷,请吧。”
叶锦鸿手掩着自己的衣襟,看玉竹的眼神就像看采花大盗似的,拼命摇头,玉竹不为所动。
他只好转头去求苏婉容:“我自己洗,要不然叫我的厮来。”
“哼!”苏婉容冷笑,“你的厮,我是信不过的,你最好乖乖跟着玉竹走,别惹我生气。”
叶锦鸿叹了口气,跟着玉竹去了。
玉竹力气大,又紧记着苏婉容的吩咐,她用丝瓜瓤使劲在叶锦鸿的身上搓,生怕洗不干净。
叶锦鸿的后背简直成了一块搓衣板,每搓一下,他就惨叫一声,苏婉容就着这声声惨叫,心情一点一点地好起来了。
叶锦鸿终于洗完了,拖着沉重的脚步回了书房,平安忐忑不安地迎上来。
平安是跟着他出门的,自家少爷上了酒桌,他也被谢家的下人拉去下人房里喝酒,因此没能看到第一案发现场,所有的一切,他都是听别人的。
即使没亲眼见到,可是对方得绘声绘色啊,平安都替自家少爷捏了一把冷汗。
少奶奶那么泼辣,不准少爷回了家还要再挨一顿呢。
平安把外伤药找出来,心地问他:“少爷,我给您上点药?”
叶锦鸿点点头,进了书房的里间,趴在床上,平安帮他脱衣服,好家伙,少爷全身都是红通通的,整个人就像刚被煮过似的。
平安十分不解,少奶奶再怎么也不可能得这么均匀吧?他按下心里的怀疑,一边上药,一边庆幸道:“还好,没破皮。”
叶锦鸿心底泪流成河,先是挨了顿,又被玉竹给按着狠搓了四五遍,差点把丝瓜瓤都给搓破了!
他这是遭得什么罪!项羽刮骨疗伤都比他轻松!
叶锦鸿扭头瞪向平安:“我挨的时候你不来帮忙,这时候又什么风凉话。”
平安苦笑:“我也想啊,只是没来得及,下人房离那里有一截距离呢,又没人来通知我。少爷,您不知道,谢公子才惨呢,隔老远都听见他的惨叫声。”
叶锦鸿没吭声。
平安不知道叶锦鸿与谢迁已经起了嫌隙,自顾自往下:“我走的时候,谢家正忙着请丈夫,谢公子叫得可渗人了。您,要不要送份礼过去?”
在平安看来,谢公子这就是受了无妄之灾,不赔礼道歉能得过去吗?
“送什么礼?他也配!”叶锦鸿不耐烦了,冲平安发脾气,“我是你少爷还是他是你少爷?不上药了,滚出去。”
平安吓了一跳,赶紧缩着脖子退出去。
叶锦鸿越想越气,把谢迁大骂一顿,平安在外面听见了,这才知道两人这是闹翻了。
骂了有半个时辰,叶锦鸿心里的气才顺了一些,躺在床上无事可做,就想找本闲书来看,在书架上来回找了两圈,都没找着。
他的黄书呢?
“平安,平安!”
平安赶紧进来,垂首听吩咐。
“你动过我的书?”叶锦鸿目光沉沉,仿佛平安只要敢点一下头,他就能砍了他的脑袋似的。
“没有没有。”平安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少爷您是读书人,书多么宝贵啊,我从不随便碰的。”
也对,平安是和自己一起出门的,叶锦鸿让他立刻去听一下,看看书房还有谁来过。
平安很快就听到了,叶锦鸿一听是苏婉容来过,顿时蔫头搭脑的,不用问,准是被苏婉容给没收了。
他摸了摸鼻子,自己都感觉自己灰溜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