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陈博衍将她放在自己膝头,握着她的手,揉捏着那葱段一般的十指,低低道“你暂且回家去,我得了空闲就会去瞧你。等咱们成了亲,往后就能天长地久的在一起了。”
萧月白闻言,抬头看着他,深邃的眼眸里,满是诚挚。
她不由轻轻问道“四爷,你真的么你你真的想和我一直在一起”
陈博衍看着她,只觉得那挂着白玉水滴耳坠的耳垂水嫩嫩的,精巧可爱,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莞尔道“当然是真的,咱们订过了亲,是要做一世夫妻的,当然要一直在一起。”
萧月白耳里听着,心中却咂摸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
他到底是真心的想要和她厮守一世呢,还是依旧只是因着两个人订过亲她低头想着,心里却忽然冒出来一个古怪的念头眼前这个男人,还是陈博衍吗陈博衍将她揽在怀里,下巴摩梭着她的头顶,心里却是不由的感叹着,果然不论自己在心中怎么想着她,都不如这实在的软玉温香抱在怀中来的惬意。
以往,他是没怎么陪过她,总是因着年少气盛,又自负才华出众,总想着男儿当以前途为重,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课业与政务上。儿女情长这等事,不该放在前面。他当然喜欢萧月白,但萧月白毕竟和他已有亲事,将来也必定会是他的妻子,两个人会有一辈子的时间去慢慢的相处,那又何必急在这一时然而,直到两个人被迫分离,直到彻底失去她,陈博衍才惊觉自己到底错的有多离谱。
人生苦短,世事无常,不如多多相伴,怜惜这眼前之人才是。
今生,政局他另有谋划,也是占了重活的便宜,比起上辈子那被动挨,这一世可谓是占尽了先机,也因而他更有余裕腾出空闲来。
毕竟是在民间江湖颠沛流离过,更是当过一世皇帝的人,如今的陈博衍心境上倒更为宽和,而眼界也更为宽广。
他能处置好正事,亦能好生的陪着她。
抱着萧月白,陈博衍只觉得满足,并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乐趣来。
瞧着她乖觉怔怔的样子,陈博衍倒是想起早几年前,淑妃养过的一只临清狮子猫儿来。那猫生着一对琥珀眼儿,毛长长的,绒绒的一团,通体雪白无一个杂毛,只是两只耳朵尖上微微带着那么一抹黑。那猫儿生的极其美丽温柔,常卧在人的膝头,但有响动,那耳朵尖便一颤颤的。人若搔它下巴,它便眯细了眼睛,将头高高仰起,可爱到了极处。
如果这样逗她,她会是什么样子呢
陈博衍心里想着,果然也抬手去轻轻的撩拨着她细软的脖颈。
萧月白不由自主的身子微微一颤,只觉得脖子上酥麻一片,且渐渐的向下延开。这感觉太奇怪了,她从未经历过。即便是梦里那场云雨,来的也十分匆忙。
陈博衍同她向来不苟言笑,更别像现下这样亲昵调情了。
她有些慌了,连忙握住了他的手,按在了自己膝上,低声嗔道“四爷,别这样”
陈博衍瞧着她,锐利的眸子里中带着几分笑意,那玉白的脸上染着一层淡淡的粉色,嗔视着自己的眼神里,羞涩之中还夹着一丝的媚意。他的心,因而更加欢快起来。
不比之前皇室子弟自恃身份,陈博衍流落民间并在义军行伍之中待的有些年头,经过了世面见过了无数的人,那脸皮可要比之前厚上了许多。
他慵懒一笑“别哪样咱们将来是要做夫妻的,你该惯了才好。”
萧月白没有言语,她好像又发起了高热,脸上连带着身子都滚烫不已。
倒也,不是不高兴。
然而陈博衍这一反常态的举止,令她惶恐不安。她原本的算,陈博衍应当是不喜欢她的,那么她可以去求爹爹,提出退掉这门亲事。娘和淑妃姨妈虽起初不会答应,但陈博衍该会同意,那么两位长辈就不会再坚持了。
他现下忽然如此,令她竟不知如何是好了。
陈博衍看着她默不作声的样子,狭长的眸子不由轻轻眯了起来。他两世为人,又是领过兵掌过权的,观察入微,心细如发,哪里察觉不出她的不对劲来萧月白以往也安静寡言,但显然眼前的她心事重重。
他问道“月白,你在想什么”
萧月白看了他一眼,却不知如何开口,难道她要径直她在考虑怎么退亲陈博衍看她不话,便不悦起来。他是她将来的男人,她有什么事情不能告诉他正当这静默时候,明珠忽然从外头快步进来,才起棉门帘子,她便张口道“姑娘,出大事了呀”
她没料到这两人在屋里腻在了一起,也还是个没嫁人的姑娘家,顿时只觉得脸上热辣辣的,拿手将双眼一捂,就要向外跑。
萧月白慌忙自陈博衍的怀里挣脱了出来,陈博衍看有人在,便也没有拦她。
她下了地,扬声问道“什么事”
明珠这才立住,转回来低低道“姑娘,外头乱起来了,是咱们府上二房里的二爷”到这儿,她忽然看了陈博衍一眼,便就收了声。
陈博衍晓得这怕是安国公府的家务事了,虽则自己是人家的准女婿,有些事还是不便去听,便也起身,“我到母亲那儿去瞧瞧,明儿得了空再去国公府瞧你。”言罢,便要出门。
临走时,他瞧见她手腕子上戴着的八宝碎金明珠手钏,上面的珠子圆润光泽,衬着底下的腕子皓白如玉。
陈博衍心念微动,但也没再什么,径自出门去了。
到得门外,走了几步,他便将跟手的太监元宝招来,低低吩咐道“去,探探什么事宜。”
元宝会意,点头便向外跑去。一路跑着,他心里便嘀咕着,这四爷还把萧姑娘娶回去,就这等上心了,大事情都要盯着。府里放了人还不够,出来了也不省心。这将来等把人娶了回去,还不知要怎么样放心坎上疼哩陈博衍却思虑着,这若是旁的事情,倒也罢了。但安国公府的二房,他却不得不防备着。
毕竟,上一世萧月白的性命便是他们亲手葬送的。
待陈博衍出去,明珠方才低声道“咱们府上的二爷,被人拿住和这南安寺里的慧心师傅在香雪海里私会。”
萧月白一听这消息,也是吃了一惊,不由问道“这消息可做准么”
明珠连连点头“怎么不准这会儿,他们两个已经被拿到主持跟前了,水月大师可着恼了呢,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这会子,国公爷、大太太、二太太都去了。二太太又哭又嚷了半天,定要是慧心勾搭二爷,正在那边闹呢。”
萧月白静下心来,反倒能想明白一些事情了。
那天在香雪海,她听见的那对男女,只怕就是慧心同她的堂哥萧可为。只是那日,萧可为话刻意含糊了声音,她竟没听出来。
慧心同萧可为有私,那日被她一诈,做贼心虚之下,便使人通信,将萧可为找了来,商议对策。
他们勾搭已久,自然有往来的渠道,只是慌张之下,做事必定不机密,这就走漏了行藏,方才在今日被人拿住。
萧月白想起她这堂哥的为人,心中颇有几分厌恶。萧可为为人阴郁,天生一副肚鸡肠,文不成武不就,偏生一副自高自大的性格,不将世间所有人放在眼中。以往,二叔着她爹爹安国公的旗号,在步兵衙门里替他谋了个闲职。谁知这萧可为连这闲职都做不好,定要生出事来。一日吃醉了酒,在文案馆里烤火,竟将半个书房都烧掉了,所幸还不曾出人命。然而出了这等事,步兵衙门统领好生恼怒,萧覃左右周旋,费了无数人情,方才将这件事给弭平过去。
饶是如此,萧可为在家中仍旧愤愤不平,只什么一个主簿怎能配的上他云云。即便不出这等事,他早晚也要辞职不干。
这话传到老太太甄母耳朵里,甄母从来重视门风家声,登时勃然大怒,派人将他押到祠堂,重了十记板子,将个好屁股活活的稀烂,方才罢休。
如此这般,许多事情也不胜枚举。
只是萧月白倒没想到,这萧可为竟会私下勾搭尼姑,真是荒唐至极想到此,她既觉得惊诧,又感鄙夷,想要去瞧瞧,却又怕父母知道了会嗔。萧覃与林氏对于女儿,从来呵护管束的极严,这等腌臜事,是不愿她去沾的。
想了一会儿,她还是在屋中坐下了,只发了琳琅与明珠两个心腹不时去探消息。
南安寺主持禅房之中,水月大师坐在椅上,看着地下跪着的慧心,面色冷冷。饶是她竭力压制,但那眉心的一点紧蹙,依旧显示出了那么些微的怒意。
南安寺是京城大寺,上至太后皇妃,下至名流女眷,都爱来此地,借着烧香祈福的由头,赏花游玩会茶谈天,便也有如淑妃安国公夫人这等身份的妇人,借宿此地的。
如今闹出这等事来,传言出去,她名庵宝刹的名声,岂不是要狼藉涂地正当这功夫,就听一妇人在外头哭喊起来“我儿是国公府的公子,向来知书识礼,怎会偷尼姑这想必是哪个不要脸的狐媚,勾搭陷害我儿找她出来,我要跟她拼命”这话砸在地下,就见蒋氏忽地从外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