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想要杀了他，可有人出救他！”凌鹰道。

    “什么人？”从前，霍长卿自觉无形剑气大成，颇有几分目中无人之势。而今两次受挫，对他倒也是好事。“我怎么没看见？”他当然看不见。

    凌鹰道：“在我出的一瞬间，有人袭扰于我，正使得我精神一松，这才没能要了那子的命！但那子跑不远，一定就在附近！此人修炼魔功，以人血提升功力，留不得！”

    当年，凌鹰行事做派有别于江湖名门，被朝廷归类为“黑道”江湖人。只不过，这黑道之人也有自己心中的一分正气，绝对容不得那些修炼魔功之人。

    而凌鹰也知道，此子今日受了重创，若无数年光景，只怕无法恢复功力。而此人若想要尽快恢复功力，所要做的自然是寻找更多合适的男子，吸收血气练功。如此又要在江湖上惹起好一阵是是非非。

    所以凌鹰追了上来，可对方却似消失了一样。凌鹰有一种感觉，就是那人一直都在，就在自己身边，只不过自己没有发现。可见，此人年纪虽然不大，但一身魔功已经不可觑，更兼是这藏身之法已经极尽高明。

    “凌鹰前辈，若有吩咐，您尽管开口！”

    凌鹰道：“我这里没事，你回濠州去，以防有人再次生事。”

    “好！”刚欲离开，地面上窜起一人。此人一身黑袍，又藏在地面枯叶之下，且气息脉搏皆无，因而凌鹰也未发现此人就在身边。

    但现在，他藏不住了。那假太子而今伤势爆发，正躺在地上，呼吸越发沉重，早晚都会被人发现。这黑袍人已经无法帮助他隐藏身形，便只好现身而出。

    他飞身而起，希望劫持霍南恒，好以此来脱身。只可惜，凌鹰就在身后，一只掌已经先一步搭在他的肩头。

    “果然有人接应！”凌鹰掌心用力，劲力迸发。顷刻间，身前的黑影被扯碎得四分五裂之状。

    可惜，他扯碎得只是这人身上的黑袍，而未能将其重伤。

    月色下，当瞧出此人更为年轻。远比地上重伤的假太子更为年轻，其年纪与常欢倒是差不多。

    年轻人顺势而动，远离凌鹰，脚下扬起烟尘、枯叶，以遮挡视线。而这点段，如何是凌鹰的对。同一时间，凌鹰身上劲力透体而出，好似掀起了一股狂风，将烟尘和枯枝吹拂了一个干净。同一时间，凌鹰身形如电，已经到了对放的身前。

    两掌相撞，凌鹰与对方各自退后了数步。再一定睛瞧去，对面又多出了一个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带那个年轻人挡下了这一击。

    “师尊！”年轻人躬身行礼。这一对师徒，身上都穿着黑衣、黑袍。只不过年轻人的外袍已经被撕碎了。

    就见，黑袍中年人向着凌鹰一拱。“凌鹰大侠果然非凡，在下万分钦佩！”

    凌鹰不语，单瞧着他，而霍南恒也靠拢过来。那黑袍人身上有一股令他生畏的气质。

    黑袍人道：“今日得见凌鹰大侠，我愿送给大侠两个人情。”就见，他抬一指，劲气激荡，地上重伤的假太子顷刻间毙命，胸前多出了一个血窟窿。

    “这就是你给我的见面礼？”

    黑袍人道：“此人修炼原血魔功，以人血提升功力，岂不该死？”

    凌鹰道：“的确是一份大礼，却并非在于这修炼原血魔功之子，而在于你刚刚的一。那令我想起了一个人。”

    “谁？”

    凌鹰一字一顿的道：“百里弘文！十五年前魔道第一高。尊驾便是百弘文！”

    “凌鹰大侠果然眼里非凡。”这无异于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凌大侠，百闻不如一见，今日有缘，可愿与在下畅谈一番？”

    凌鹰道：“不胜荣幸。”

    百里弘文道：“在下想要知道，凌鹰大侠的武学，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你不清楚吗？”

    百里弘文道：“今夜，凌鹰大侠一招鹰击长空出，在下便趁大侠出之际，暗暗偷袭。只可惜，被大侠发现，不得不临危收。”

    高过招，不过转瞬之间。今夜，凌鹰出之际，百里弘文在暗处准备偷袭。只可惜，却被凌鹰发现。不过心念地一个转动，百里弘文便在临门一脚之际收。若不然，那一招鹰击长空便要打在他的身上了！

    正是这样一个错愣的功夫，使得凌鹰精神乍而松懈，长枪才未能要了那假太子的命。

    如此算起来，凌鹰的武功当胜过百里弘文一筹。

    百里弘文道：“在下想知道，凌大侠是否已突破了人体的极限？”

    “这便是你今夜的目的。”

    百里弘文点头。“只要凌大侠愿意出来，我便送上这第二个大礼！”

    连霍南恒都有些好奇，这第二个大礼是什么。

    就瞧着，百里弘文从身后取出了一物。那不是一物，而是一个人，是常欢。

    霍南恒的眉头一跳。倒是凌鹰，丝毫不为所动。

    百里弘文并未想要将常欢作为威胁，而是随抛向了对面，就像抛过了一个包袱。

    凌鹰接过常欢，又将其身上的穴道解开。

    “凌大侠相中的弟子果然不错。非但是根骨极佳，更兼是心性不错。”

    凌鹰不答，反而是问道：“尊驾可知武学三境？”

    “当然知道。下境者较力，中境较技，上镜者，乃重精、气、神！”

    凌鹰道：“不错。下境者，亦如街头卖艺，只知卖力。待等初窥武学门径，便知技法为重。此技法，又可分为招法、功法。招法为辅，功法为本。”

    常欢在一旁听着。这样关乎武学的讨论，足以令他这样的年轻人受益匪浅。非但是凌鹰，对面那黑袍年轻人也在低头思悟，就连霍南恒也是如此。

    霍南恒没有想到，自己以为无形剑气大成，便自觉无敌天下。殊不知在这高人的眼中，自己不过才到“中境”而已。

    “至于这上镜，注重的便是精、气、神！”

    百里弘文问道：“何为精、气、神？”

    “精、气，为人之本身，内力修炼之本源。等到内力修炼至大成，便可调动自身精气。而‘神’，却并非一言、一语所能讲述得了。”

    百里弘文看看天。月已上中天。“凌兄可有要事？”

    “并无要事。”

    “何不就此畅谈一番？”

    “正有此意。”两人相隔一丈，各自坐在了地下。身后二人的弟子，常欢与那黑袍年轻人也是躬身聆听。

    凌鹰突然一直百里弘文身后的年轻人。“此人是你弟子？”

    “不成器的徒而已。”是不成器，可任谁都能看出百里弘文眼中的骄傲。“还不快见过凌大侠，谢过凌大侠今夜的不杀之恩！”

    那年轻人躬身道：“子穆羽，见过凌大侠！”

    “好，果然不凡。常欢，你也向百里前辈见礼。”

    常欢也只能如此。“晚辈常欢，见过百里前辈。”凌鹰的眼神中同样透露出骄傲。他本就是个骄傲的人，更为了常欢这个弟子而骄傲。

    又听凌鹰问道：“穆羽，你可知何为道，何为魔？”

    黑袍年轻人穆羽答道：“修炼魔功便是魔，反之便是道。”

    “常欢你觉得呢？”

    常欢考虑了一阵，因为他知道这个问题并不简单。“心怀善念便是道，心怀恶念便是魔！”

    对面，百里弘文也很是赞赏的点了点头。“常欢少侠可知，何为魔功吗？”

    常欢道：“以人性命练功，便是魔功。”

    突然，百里弘文推出一掌，掌力直逼常欢。劲力吹拂，却在临近常欢面门之际消散。这一掌，不为击伤常欢，只为让他见识什么叫做魔功。“有何感受？”

    “晚辈感到一种压抑之气，好似连呼吸都被压制住了。魔功，果然不如正道武学来的堂堂正正。”

    这时候，凌鹰并指成枪，刺向年轻人穆羽。同样的，真气亦在其面前消散，并不伤他。

    穆羽道：“这真气倒是堂堂正正，却同样透露着杀。如此，岂非亦如魔功、亦如魔道？”

    凌鹰道：“这便是我们要的‘神’！”

    “世间功法，并无正邪之分，只不过修炼途径有别。人，乃至是万物，皆受情绪所控。人乃万物之灵，更是因为人懂得使用和借助情绪的力量，才有别于世间其他生物。”

    “情绪？情绪又有何用？”穆羽道。

    百里弘文却对此颇为认同。“不错。武学万种，皆为情绪所控。而这情绪若是正面情绪，练功时便是堂堂正正，也就是所谓得正道。若练功时内心抱有得是负面情绪，如凶戾、暴躁之脾性，久而久之，功法也会受其影响，进而变为魔功！”

    凌鹰也道：“天地万物，从一而始。一便是一，为其独有，又岂会有正邪之分？故而武学之初，也并无正邪之分。”

    常欢、穆羽两个人还年轻，听得懵懵懂懂。他们绝不会想到，两位绝世高今夜这番对于正邪、对于武道地讨论，会对他们的将来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