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A+A-

    老头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无所不用其极, 最终还是被没收了所有的零花钱。

    陪着老爷子胡闹的秦叔连带受罚, 扣除三个月工资。

    一视同仁,极其公平。

    应弘泰抗议无效, 泪眼汪汪地捂着空空如也的口袋,送走了自己的不肖孙子。

    应辞许先陪谢汀去警局录口供。

    再回想一遍当年事,谢汀出来时脸色有些苍白。

    应辞许等在外面,见她过来,抬手将她揽进怀里,低声询问:“崽崽?”

    谢汀仰起脸朝他微微一笑,手臂去圈他腰。

    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令她心神渐稳,谢汀依偎在他身上,闭了闭眼, 张开时神情已经轻松许多:“我没事的。”

    不是话的地方,应辞许微微颔首,偏头去问负责调查的警察案情进展如何。

    结果不尽如人意。

    这种发生在剧组里的案子往往牵扯过于复杂, 人流往来、社会关系交缠太多, 办案人员昨天到今天已经将剧组当时在场的人员盘查了一遍,但至今一无所获。

    应辞许让周平放出话来, 一条有效证据一百万,自然有人心动, 可目前来看, 那些提供的证据, 都没有什么实际效用。

    案子开局就十分棘手。

    或许是有所预料, 听了这个结果,他们并不太失望。

    苏绍选在这场戏以这样的方式出手,一定计划周详,准备充分,绝不会轻易留下把柄。

    从警局出来,他们便赶往剧组。

    出了事,整个剧组都平添几分丧气,连大火烧后残余的焦炭余烬都没怎么收拾干净,颓然地堆在地上,被风一卷,一地烟尘。

    他们过去时,导演、制片、监制一堆人都窝在酒店的会议室里开会,一个个脸黑如锅底,气氛沉闷。

    周平探手推开门,而后恭谨地退开身体。

    应辞许与谢汀的身影映入眼帘,会议室里的人皆面色微变。

    谢汀眼波一转,瞥见苏绍竟也在场。

    他坐在陈启身后,听到开门声,神色冷淡地转过头来。

    两人视线相抵,谢汀神色平和,静静地望着他,再没有往日的躲闪与避讳。

    苏绍瞳孔微动,片刻,淡淡垂下了眸。

    他放在桌下的手,却缓缓攥成了拳头。

    谢汀收回视线,迈步进门,正要开口,有个制片已经忍不住话,当即将脸色甩到了谢汀身上。

    他皱着眉,语气极冲地质问:“谢汀,为什么不和剧组商量就报警?!你知不知道这件事影响有……”

    谢汀没等他完,脸色就冷了下来。她红唇微勾,讥诮道:“赵总这么迫不及待地开口,我还以为您是来关心我,伤的严不严重呢。”

    赵制片被她噎了个正着,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恼羞成怒,一拍桌子,喝道:“谢汀!你知不知道,剧组当时已经发了声明,是意外!你擅自报警,是在我们的脸!你知不知道你的粉丝把剧组微博号都快要炸掉了!”

    谢汀愕然地瞥了眼身侧眼帘半阖,神色平静的应辞许。

    见她看过来,他斜斜睨了她一眼,唇角勾出一个冷淡的笑意,微微颔首。

    谢汀眸底漾过一丝浅笑,瞥向赵制片时已化为一片碎冰,冷笑道:“赵制片果真是心急的性子,我那时候才出事多久?就迫不及待出声明。意外?经过我这个受害者的同意了么?我看你这张脸就是该!”

    赵制片气的手直抖,这时一边冷眼旁观的陈启也皱着眉开了口:“当时我们意见还没有统一,赵总就擅自发了声明,怎么现在又成了我们的脸?我这张老脸可不会白白送上去被人。”

    “陈导!”赵制片火越烧越旺,“剧组停工一天就是几百万几百万的扔钱,你是导演,我们的钱投给你不是让你撒着玩儿的!你偏心谢汀也该有个度!”

    气氛剑拔弩张,两个阵营互不相让,赵制片的质问回荡在空中,一时没人再开口。

    男人的轻嗤声在这样寂静的拉扯中就显得尤为明显。

    所有人都看过来。

    应辞许未着正装,斜斜倚在椅子上,碎发遮住一半眉眼,眼皮半撩,懒洋洋地轻声笑起来。

    却带着冷峭的讥嘲。

    他慢条斯理地抬眸,却是望向会议室里不怎么显眼的角落,那里坐着苏绍。

    “苏导,”应辞许眼皮微掀,漫不经心,声调慵懒,“你觉得呢?该不该报警。”

    苏绍抬眸,直直望向他。

    男人的眼底带着几分戏谑,似是纯粹的好奇,只是想听听他的看法。

    应辞许一开口,所有人都噤若寒蝉,连脸红脖子粗的赵监制都住了口。

    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苏绍一人脸上。

    他神色始终冷淡,眼波未动,不动声色地仔细端详应辞许的脸。

    他为数不多的见到应辞许时,男人都身着正装,头发梳起,冷漠锐利,看人时能直直刺入心底,令人不敢直视。

    可现在这个腔调慵懒,矜贵凉淡的男人,却让他有了另外一种熟悉感。

    他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却不是在那个应总裁身上。

    碎发遮眉,黑衣加身,一双狭长的眸子要笑不笑地……眼底那颗摄人心魄的泪痣若隐若现。

    少了些什么……他没戴口罩?

    口罩?!谢汀的保镖?!

    苏绍悚然一惊,一刹那脊背汗毛直竖,嗓子干涩,一句话都不出口。

    应辞许似是等的不耐烦了,手肘懒洋洋支在桌上,以手托腮,眉梢微挑:“怎么?这个问题这么难回答么?看来苏导同陈导,不是一条心啊,嗯?”

    苏绍手掌紧攥,手背青筋凸起,牙关紧咬,空气干净了几秒,才听到他堪称平静的、毫无波动的声音:“应总笑了,谢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自然是应该报警的。”

    他事情做得极其心,警察盘问了一整天连一条有效线索都没有发现,他有撇清自己的自信。

    应辞许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待他收回视线,苏绍手心已是涔涔冷汗。

    应辞许眸光看向了赵制片,慢条斯理开口:“苏导的,我倒是赞同。确实是该报警。”

    赵制片不敢在应辞许跟前造次,只得憋着气道:“应总,或许您不太清楚,在剧组发生这种事情,很难找到证据,到最后多半是不了了之,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他似是怕服不了应辞许,毫无停顿,一口气了下去:“剧组停工损失严重不,□□直接导致网络上唱衰项目,舆论倾倒,未播先黑,这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情我们为什么要做?再了,谢汀她毫发无伤,不是正好是事发意外的佐证吗?为什么一定要查下去?”

    应辞许若有若无地点了下头,似是听了进去,问:“那依赵总的意思来看,这事情该怎么收场?”

    赵制片脸上一喜:“撤销报案,谢汀出面解释,剧组立刻重新开工。”

    应辞许双手交叠,略略沉吟,似在认真考虑。

    赵制片急了,正要趁热铁,应辞许忽然抬眸,玩味道:“我不同意。”

    赵制片被噎的脸色一青:“为什么?应总身家丰厚,可谁愿意每天扔钱出去连个响都听不到?”

    “为什么?”应辞许似笑非笑地盯他一眼,忽然往后一靠,侧头去望谢汀的脸。

    谢汀不明所以,应辞许却伸出手,下颌微扬,淡淡道:“手。”

    他的手平放在半空中,所有人目光皆是一凝。

    男人的手章伤痕斑驳交错,血渍干涸,暗红、凌乱的伤口,经历过这场大火的人一眼望去,便知晓这是严重的烧伤。

    应总的手为什么会受伤?!

    下一秒,女人纤弱漂亮的手,修长干净,轻柔地放在了他的掌心,同他掌心的伤痕形成鲜明的对比。

    应辞许毫不知疼般,先轻轻握了她一下,而后将手指张开,一根根缓缓插.入她指缝间隙,牢牢攥紧。

    男人有力的手臂与女人纤细若然无骨的手腕纠缠,迤逦暧昧的画面里,应辞许望着谢汀的眼底猝然沁出笑意。

    “给大家介绍一下,”他声音里含着浅笑,怡然自得,“我的未婚妻。”

    的内室霎时响起一片抽冷气的声音。

    未婚妻???!以及应辞许手上的伤???据传那天冲进去救了谢汀的是之前常出现在谢汀身边,整日戴着口罩的保镖,现在看来……

    保镖的眉眼和应辞许的面容渐渐在眼前重合……所有人心里同时响起一句惊天动地的卧槽!!!角色扮演都他妈玩的这么投入的吗???

    赵监制如同被人掐住脖子的鸭子,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

    应辞许抬眸,直直望向苏绍。

    苏绍再维持不住面上的平静,脸色阴鸷沉郁,死死盯在他们缠绕的手上,眼底红如泣血。

    应辞许轻笑着收回视线,抬眸问:“还要撤销报案么?”

    众人讷讷,一时无人开口。

    应辞许牵着谢汀起身,淡淡道:“一条有效证据,两百万。一周之后还是没有消息,剧组就开工。中间的损失,由我来承担。”

    重金之下,一周时间,还是没人出来指证的话,明苏绍确实没有把柄可抓,那么继续浪费时间也没有必要了。

    手上有资本,做事自然爽快,听他这话,屋里那些暗自赞同赵制片的人瞬间松了口气。

    有人给他们背书,身上的压力霎时了不少,此时都暗自庆幸,刚才没有冲动符合赵制片的话,惹到了这尊阎王。

    而赵制片……此时脸色苍白,一刹那憔悴了许多,站起来捂着心口喊:“应总……”

    应辞许驻足,轻飘飘瞥了他一眼。

    “赵总担心这么多,剧组太累,不如回家歇着。你的那份投资,原封不动拿走。剧组资金不够,陈导只管向我开口。”

    他轻笑着睨了一眼乖乖被他牵着手的谢汀:“我的未婚妻,随便扔钱玩儿,响不响的倒是其次。重要的是……我爱惯着。”

    话音刚落,电话震动声嗡鸣而起,有人下意识去摸手机,却见后方的苏绍已经抬手接通电话。

    所有人都下意识望过去。

    一地安静里,电话对面不知了什么,苏绍冷淡的面色有了一丝波动,而后迅速回归平静。

    听到最后,他只言简意赅回:“好,我知道了。”

    陈启问:“怎么了?”

    苏绍抬眸,视线从应辞许面上略过,直直盯上谢汀。

    “警方要见我。”

    陈启有一霎的惊愕:“怎么又要见你?我们不是都已经录过口供?”

    苏绍眉眼间忽而闪过一丝寒凉彻骨的笑,眼神阴冷,一寸寸抚过谢汀的脸。

    “谁知道呢?”他唇角露出一个细微的笑,语调冷淡里含着几分平静,“总归问不出什么,事情又不是我做的……”

    “我怕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