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血溅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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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的偏殿,圣上赵锦和新封的太师薛谦两人默默的下着棋,气氛显得十分凝重,仿佛秋末的阴冷要把空气都凝结。赵锦所的变故,薛谦根本不相信,一则他相信樊正,二则,李成忠去剑南道缉拿王伦是圣上、樊正和他一起议定安排的。现在王伦安然无恙地出现在长安,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也是最坏的可能性。薛谦装作不经意地环视四周,周围的这些太监宫女一定有王伦的人,他想要问清楚这一夜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情形又到了什么地步,可是又担心这些话传到王伦耳朵里对皇上有所不利。

    他又想,王伦如今在皇宫中如履平地,至少明这皇城的防务甚至于京城的兵权都已落在了他的里。这种情形必须要依靠樊正了,此时的他还不知道太极殿上,王伦已经给樊正判了死刑。薛谦只是想该如何保住皇上,稳定国本,只要能挽救社稷即便自己被凌迟都是值得的。

    薛谦中下着棋,脑海中却一直盘算着该怎么办。而此时的赵锦看起来却十分平静。棋局下了不大一会儿就胜负已定。往日里,彼此是各显神通,见招拆招,今日里薛谦心不在焉、昏招臭棋频出,一局下完,赵锦起身:“今日师傅心神不宁,改日再下。以后恩师好好讲养身子,没事来陪朕下下棋。跪安吧。”

    薛谦立马跪在了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君忧臣辱,君辱臣死,老臣无能,罪该万死!”

    赵锦缓步上前扶起薛谦,:“恩师不必如此,回去吧。”

    “皇上”

    “恩师,我今日才想明白一个道理。有时候盘根错节、剪不断理还乱的事冥冥之中自有良解,正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去吧。”

    薛谦前脚离开,后脚一个太监一路跑来到太极殿前的值房,向坐在主位的王伦回话。王伦听完:“你是两人就只对弈了一局,两个人也没有多什么?”

    “回大人,是的,薛太师就只了句君啊臣啊辱啊死啊什么的,而皇上就只让薛太师保重,还有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什么的。”

    “皇上有没有交给国师什么东西?”

    “没有,的眼睛都没眨一下,两人就是下了一盘棋,皇上并没有拿什么东西交给国师。”

    “下去吧。”

    “是。”

    王伦坐起来背踱步,略显迷茫的问到:“詹先生,你皇上召见国师下这盘棋是什么意思?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又是什么已死?”

    “从皇上还是皇子拜师薛谦算起,至今已有二十余年。这二十余年间两人的默契非他人可测,棋局变化莫测,若赵锦无形中交代了什么,旁人是很难知晓的。而且早朝上,赵锦突然封薛谦国师,明显是有意要保护薛谦,起码让我们不好立刻对他动,这就是在给薛谦争取时间。皇上最后那句念念不忘必有回响,相必是不甘坐以待毙吧。因此,我们也不可大意。在下以为,应当派人看好国师府,一来严防薛谦向外传递消息,这样两人有什么谋划也无法实施;二来,对朝廷百官也是一个信号,告诉他们现在京城谁了算。”

    “詹先生的是。来人,让王戍锋派人日夜严加看守国师府,一只鸟也不许飞出去。”王伦接着:“薛谦是三朝元老,声名才学更是文官士子之首,我要摄政要文武百官俯首帖耳,要得天下人心,就必须要让薛谦彻底身败名裂,这也是要紧的事,而且这事必须找一个合适的人来做,不知先生有没有合适人选?”

    “薛谦的事,在下以为倒是不必太急。现在地方割据的情况您是知道的,这些土皇帝怎么可能帮我们抹黑薛谦,让人心向着我们呢。不如等收复中原后再动薛谦,现在呢,先剪除薛谦的羽翼,给他掘好坟墓,顺便给朝堂换一换血。具体让谁做,我这里倒还真有一把合适的刀推荐,一个刑部官,叫明岳的。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是他?我知道这个人。不错,明日叫他来府上回话。”

    “是。眼下还需要做的是在他们散播谣言前将京城变故昭告天下,以正视听,防止有人听信谣言开始生事。更要紧的是招兵买马、选将练兵。毕竟现在天下十道三百六十州,各道节度使都握一定兵权,尤其是河北道、陇右道、江南道、岭南道的节度使都是拥兵自重的不可觑之人。”

    “呵呵,我知道。一统天下、称帝加冕,最终要靠的不是笔墨,是千军万马。早知道有今天,我在平西北的时候就该动,可惜啊!”

    此时的通化门,一片狼藉。昨夜樊正被抓,齐立接任羽林军大将军的消息一到城外羽林军大营,整个大营便炸开了锅,流言四起,人心惶惶。齐立斩了几个长史和录事参将才将大营稳住。可是,乱局之中,一个叫方崇山的将军却带着三百多兵将骑马出了大营直奔京城。他们到了通化门,正巧赶上王戍锋的人接管京城防务,双方不由分一见面便动起了。方崇山下的都是金吾卫骁勇营的锐士,个个身经百战、武艺高强。不多时方崇山便拿下了通化门,但齐立在羽林大营得到消息也立即带领精锐追到了通化门,势要将这一干樊正心腹拿下。

    此时,方崇山留下一队人看守通化门,自己已带队前往刑部大牢,意图解救樊正。行至一条窄街半路,突然路边房屋上飞出一蒙面黑衣人。方崇山反应极快,挥刀便劈了过去,只见黑衣人身法敏捷,不知何处变出一根短棍,挡下一招安稳落地,拉下面布,:“老弟,是我!”

    “杜义大哥!怎么是你,樊将军呢,是否在刑部关押着?”

    “老弟,樊将军刚刚已经在午门被斩首了!”杜义异常悲恸的道。

    “唉!!我还是来晚了。是谁在诬陷樊将军,什么樊将军谋反,是不是昨夜去大营接任大将军的王戍锋,皇上怎么能听信这等谣言啊!”

    “兄弟,不要懊悔了。快带着兄弟们出城吧,出了城我再细细跟你,再晚就来不及了。”

    “不,你告诉我是谁害了樊将军,我要去杀了他!”

    “那人现在在太极殿呢,你怎么进去啊。樊将军拼死掩护我逃出来,是因为他有托付,兄弟们若都死在这,谁来完成樊将军遗愿!”

    “唉!好吧,兄弟们,快撤!”

    “不要原路返回通化门了,你们后面肯定有追兵。去春明门,派个弟兄去通知通化门的弟兄撤。”

    “好。”

    几街之隔,刚刚接管京城诸门防务的王戍锋正紧追不舍,通化门的意外令其非常恼怒。城门被破一方面是因为目前头的兵力捉襟见肘,另一方面是他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齐立已经带了二千骑兵去接管羽林军大营,怎么还会让这些人冲到京城呢。等守城的人发现情况不对,想要关闭城门已经迟了。否则仰仗这京城的城门和城墙便可轻易将对方挡在城外。但是现在,意外发生了,如果让这伙人在京城搅出大麻烦或者逃出京城,自己可真的无法向父亲交代。

    王戍锋一边追,一边问属下:“查到这些乱贼的底细了么?”作为皇帝亲属的羽林军,里面的兵将和家眷大多都在京城或京城附近。因此一得到消息,王戍锋便命人去查这些人的底细,想要围魏救赵迫使这些人就范。

    “回将军,乱贼头目叫做方崇山,祖籍是邓州,并没有亲眷在京城。听是十年前突厥入侵屠城时,樊正所救下的,同时救下的还有一个叫杜义的。两人原本是绿林人士,身不错,在北地遇上突厥杀害百姓便出相救,自己也受了重伤,正好被讨伐突厥的樊正救下了。后来,两人被樊正安排在军营中重用起来。这两人还结拜为异性兄弟,将樊正视为大恩人,因此昨天消息传到大营,方崇山才会鼓动下造反。”

    “那杜义人呢?抓起来。”

    “这个杜义一直是樊正的贴身侍卫,但封保诚将军那边的人,昨夜抓樊正的时候,并没有抓到这个杜义。封保诚将军抓到了樊正便没有将这个跑掉的侍卫太在意,只是告知了刑部通缉杜义。”

    “再去查!查不到这两人的亲眷,就查他祖宗九代!查不到就提了脑袋来见我!再去通知各部衙,全城缉拿这两个人。”

    正在此时,身后传令兵赶到:“禀大人,乱贼现在正在冲击春名门,意图逃跑。守城官快要顶不住了,请求支援!”

    “一帮废物!!让他们务必守好城门,若是让他们逃了,我杀他们全族!”

    策马鞭响,众人火速赶往春名门。

    待王戍锋一行人赶到春名门,只见城门口尸体堆积,血流满地,一根旗杆立在正门口,顶端还悬挂着城门官的脑袋。就在此时,只见齐立带着一队骑兵从通化门方向追来,看到眼前极为讽刺的场景,尤其是穿过敞开的城门,官道上尘土飞扬,对方已经在飞速逃离。王戍锋怒而拔剑,一剑将碗口粗的旗杆砍断,:“立刻集合骑兵营,务必剿灭这伙乱贼!”

    “慢着。”只听一声不紧不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王戍锋扭头一看,只见父亲王伦和詹克世都来了,他慌忙向父亲行礼道:“父亲,都是儿子无能,让这伙人跑了,我这就去剿灭这伙人。”

    “不急,现在你二弟率领的大军还在百里之外,京城防务和城内这文武百官全靠现在这几千人掌控。现在追出去,京城不要了么?”

    詹克世道:“长公子不要急,现在樊正既已伏法,这些乱贼无名无分,掀不起什么风浪。通知各州县注意他们的动向,让各地折冲府出兵剿灭他们就是了。长公子守卫好这京城才是要紧的。”

    “子,遇事要冷静,多跟你詹师傅学学。”罢,王伦带人拂袖而去。

    王戍锋身为王伦长子,对父亲是极为敬畏的。虽然平日里,王伦对亲人不算苛刻,但是在做事上,其父对晚辈的要求非常严格,想要取得他的信任并非易事,在半月前,甚至自己都不知道会有这一天。因为他知道,尽管自己在父亲的帐下带兵办差多年,但是他的能力还不足以令其父信服。他不知道王伦是什么时候开始筹谋造反的,这些年间,王伦就只交代他做好两件事,一是带兵,二是看书。曾经作为官宦弟子,他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特别。但是现在,父亲有朝一日若要登基,自己就是储君,那么当初父亲的安排便有着深远的意义。想到这里,他更加恼恨方崇山这伙乱贼,让自己丢尽了脸,否则的话,自己第一时间跟随父亲进城起事,这便是天大的功劳。想到此,王戍锋不甘心自己的能力被抹黑觑,便吩咐下:“立即排几个灵的,跟紧了这伙人,谁要是跟丢了,自己提着头来见我。”

    此时此刻,无论是王伦还是王戍锋,都想不到,这些逃走的人将来会以一个崭新的面孔出现在他们面前,并成为他们最大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