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偶遇摆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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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在渊一时想着成大事不拘节,一时又想着自己身为龙子,做事要行端影直,心中着实烦闷。于是他将柱子和杜义都支走了,自己在街头闲逛起来。

    走着走着,他来到一处街口。街口东侧有一棵桂花树,看样子得有一百多年了,郁郁葱葱的树下,有一个茶摊。看到茶摊,赵在渊还真觉得有些口渴,于是边坐下叫了一碗茶。

    他品着茶四处观望,发现不远处一院落的围墙背阴处半躺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看岁数是不了,瘦的皮包骨头,衣服也破破烂烂的。他从熟读圣贤书和史书,只在书中见过天灾过后的人间惨象,如今真真切切地看到这副模样的老人实在不忍。于是他拿出几文钱让茶老板买了点包子点心,他端着点心和一碗茶来到那乞丐跟前:“吃点点心喝口茶吧。”

    那乞丐睁开眼,懒洋洋地坐直了身子,接过点心和茶碗,毫不客气地吃喝起来。赵在渊笑了笑又留下一串铜钱便准备走了,却听那乞丐吼道:“站住。真拿我当要饭的了?”

    赵在渊摇摇头笑道:“这年景不好,要饭也不是你的错。你总得活下去啊。”

    “你放屁!城门口那些端着碗的才是要饭的。老夫我这模样不过是因为我懒,我要想住宅子喝酒吃肉,有人排着队地伺候我呢。”

    “头一次见人这么理直气壮地把懒当理由。还有,我刚刚善待你,你却如此言语粗鲁,不太合适吧。”赵在渊觉得这老头真好笑。

    “我怎么样那是我乐意,你爱高兴不高兴。但是我告诉你,老夫的脾气是到的钱从不会退回去,但是也从不白拿谁的钱。你既然请我吃了饭喝了茶,还留了钱,我就得送你点东西。要不然,你真拿我当要饭的那就是坏我的名声。”

    “有人认识你么?还名声呢。”

    “废话少,你这点钱也就够摆一卦的,摆完我们两清。至于老夫我的名号,你这子没那个福分知道喽。”

    “原来你是个算命先生啊,可惜我从不算命。”

    “我的是摆卦,不是算命,是替你排忧解难的,不是预测你将来的。你有没有耳朵!”

    “你这老头,气性不。好,正巧我遇上点难事,你替我解解。”

    “你先别话。你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不是一般大户,起码是王公贵族,从没出过什么门,这次出来是做事的,可惜你毛都没长齐,啥能耐没有,除了肚子里有几本书,就剩下点拳脚功夫,遇到事儿就不知如何是好。对么?”

    几句推测,赵在渊心里开始重新审视这个老头,他问到:“你的不错,那你可有办法?”

    “子,这不过是最简单的相面功夫,这样你就当了真可真是够笨的。至于办法,那得看你到底遇上了什么事?”

    “你这么厉害难道算不出来?”

    “我懒得跟你耍簧套话,你的事儿我也不想知道。你只要给我打个比方就行。”

    “我想在这阳县置办些东西,可是现在花钱都买不到了。而没有这东西又不行,您我该怎么办?”赵在渊想了想,留了个心眼,没有直接买粮食。

    “你不是会拳脚么?抢啊。”

    “那跟土匪有什么区别,岂是君子所为。”

    “哈哈,这年头还有你这么迂腐的人。不过看在你钱的份上,我告诉你,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抢这么简单的办法你不愿意用,那你从哪来回哪去,如果你命里有它,会自然会出现的。”

    “就这样?”赵在渊深深滴怀疑这个老头是在忽悠自己,这算是什么办法。

    “乳臭未干的子,你懂什么!每个人秉性不同,命数便也不同,真正成大事者从不怀疑自己的秉性。如果遇见难事就怀疑自己,邯郸学步,那便是强行改变自己的命数,即便眼前的问题解决了,他也从此败给了自己,再无胜算。”

    老头的话大而笼统,所的道理也没有什么新鲜的,可就是这近似敷衍的回答像是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他的心头一道枷锁,也不禁让他想起了景泰的嘱托,“心坚如铁,方能不败”。赵在渊觉得心中豁然开朗,虽然对于粮食的问题该如何解决还没有对策,但是他已自信地放弃捷径,选择了坚持自我。这时,赵在渊已对老头刮目相看,心中隐隐地希望他就是景泰。

    老头见赵在渊发愣,便:“嗨,老夫的话你能听懂么?算了算了,听懂听不懂的,我话也完了。你的钱我留下了,好走不送。”

    赵在渊回过神来,向老头拱行了一礼:“老先生的是,晚辈受教了。只是我还有一不情之请。”

    “想请我帮忙?那就不是这个价钱了。”

    “多少钱?您。”

    “对面酒楼找个雅间,卦钱翻一百倍,然后老夫再听你絮叨。”

    片刻功夫,赵在渊按老头的吩咐一一照办。那老头叫了一壶二十年陈酿,自斟自饮:“吧。”

    “老先生能否做我的谋士?”

    “哈哈哈哈,子,算你有眼力。可惜啊,你请不动我,别白费心思了。”

    “真的没有商量么?晚辈愿以师傅之礼敬您。”

    “别是你,就是皇上来请,我也不去,不能去啊。”

    老头这话让赵在渊颇为不爽,此人口气如此之大,连父皇都不放眼里,实在是有点可恶。不过他也不能暴露身份,只能斗气道:“老先生,你何来这么大口气啊?”

    “没听过心口合一么,心里能装多大的地方,口气就有多大。”

    “那我倒想知道知道,老先生您心里装了多大的地方。”

    老头笑眯眯地看着他:“子,今天给你开开眼。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从前朝算起,合了四百年。从本朝设立节度使开始算起,看似一个朝廷,实则又分了一百多年。如今朝廷跟周方已经开战,天下烽火四起也不远了。到时候,必然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将来大道归一,谁能笑到最后只有天知道。我正是因为身赋不二才学,通天晓地,才不敢出世为官泄露天。”

    赵在渊见这老头口气越来越大,便想将他一军,:“照你这么,如果天下大乱,谁得你辅佐就能一统天下了?上到皇上,下到王伦、周方这些角色你都不放入眼里喽?”

    “皇上我是没见过,他是龙,可惜不是天上的龙,是水塘里的龙,自身困顿难解,难以翻云覆雨。王伦此人善于用兵用人、心深沉,可惜他没有掌控天下的帝王气度,没有敬天爱民的帝王担当,反而被权势所束缚。而天下其他那些人王伦也差不多,甚至连统一天下的野心都没有,论才干更是差之远矣。天下要归一,只能等真龙天子出世了。”

    虽然从这老头的口中听到这些指点江山的豪言壮语令赵在渊有些哑然失笑,他更没有见过王伦以及其他节度使,无法得知这些话的真假。可老头的所言所喻却没缘由地让赵在渊觉得有些道理,更有一丝共鸣震颤入心。之前他一直认为问题的根源就在王伦,想着只要杀了王伦,救了父皇一切都解决了。现在他才发现,他要做的远不止这些,求其上者得其中,求其中的得其下,如今的天下只拿下王伦也许还有周伦、郑伦,要真正匡扶正朝,救危难于水火,扶大厦之将倾,就必须广得民心一统天下,王伦也不过是最难啃的骨头。

    赵在渊沉思着,老头也不管不问,只顾喝酒,不大会就醉醺醺了。等赵在渊回过神来,他已经爬到在桌子上了。赵在渊给店家留下点钱,吩咐店家照顾好老头,再给他置办些衣服,然后他便离开了。

    夜晚,那老头在酒楼客房中睡了大半天终于醒来,环顾四周便明白自己定然喝多了,想起白天的偶遇,自言自语道:“真龙天子真的出世了。可惜啊,老夫我纵然有眼界但做事却阴谋为体,怎么能辅佐你这行光明正大之道的天子呢?那岂不是有违天和么。”

    老头起来后,没理会床边的新衣服,仍旧穿着自己的粗布烂衣,下楼叫了些酒肉,自顾自的酒足饭饱便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