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良人,相守之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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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轩送去了房间,素心便折身回来想着侍候锦瑟沐浴。见锦瑟正站在屏风后宽衣,便走上前伸为锦瑟宽下外衫挂在一旁的木施上,正准备解下里衣的扣子,锦瑟却止住了她的,摇首道,“我自己来,”着,又看向素心道,“你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

    素心也跟着摇了摇首,一边俯身将皂荚与香料摆好位置,一边应声道,“奴婢不累。”完,便又站起身为锦瑟解开衣扣,声地浅笑道,“奴婢侍候着公主睡着了再回去。”

    锦瑟无奈,只好任由着她去。尽数褪下衣衫,取下了玉冠便由素心扶着坐进了木桶中。

    素心将锦瑟的头发打湿,站在其后拿着皂角轻轻地抹在锦瑟的长发上。见锦瑟紧闭着眼睛也不话,素心自知锦瑟心中定有千万思虑,可其不她也不好兀自发问,便开口打趣道,“公主天生丽质,纵使女扮男装,竟也教人挪不开眼来。”

    锦瑟轻声笑了笑,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若是知晓这张脸会惹出这档子事来,我便教芦笙做张寝陋的人皮面具戴上了。”

    素心微微愣了愣,想着锦瑟许还在忧心今日之事,不禁缓缓开口,轻声道,“公主也知道大掌柜自有思量,既会和那洛将领撕破脸,便定有解决的法子。”

    锦瑟闻言怔愣了片刻,这才摇首道,“我忧心的,并非此事。”这般完,不禁感到几分愧怍,连得素心都这般想,更莫提景真了。景真尽心照拂她,又因她掺和上此事,她知道,即便今夜不撕破脸,他们早晚都会撕破脸。且她并非忘恩负义之人,所谓兵来将挡,若真是因此事挂怀,未免太家子气了。

    “我想的是,今后长路漫漫,即使腰缠万贯,处在受人尊敬的地位,若无人相护,也只能如烟消云散。”

    百花宴上坠湖,是华年救得她;侍婚之时被郎四平算计,是北夷四殿下救得她;此番南蛮之行,若真出了事,定也要教龙盘镖局相救。她只是想着,既然在这些事情上她没能力保护自己,能寻两三个贴身贴心的护卫也是好的,总不至于老是仰仗旁人。

    听闻锦瑟此言,素心拿过一旁的香料涂在上,轻轻地为锦瑟按捏起肩膀和后颈来,“公主先前还对奴婢,‘心思缜密是好事,可若是思虑的太多,反倒容易成了束缚。’而今公主有镖局陪应,进了安泰城还有阮城主,若去南蛮之地,安王自会相伴。现下当务之急是平安地离开安民城,找到二大人。”

    素心所锦瑟并非不清楚,只是正因为现在被困在安民城,又毫无二舅父的消息,她才觉得事事受限,不得安生。

    见锦瑟闷声应了一下,便没再言语。素心也缄了口,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侍候着锦瑟擦身子时,才轻声问道,“公主今日问及总镖头是否有婚配,可是为着素荣?”

    锦瑟伸开臂,穿进里衣的袖子,轻轻缓了口气,点头道,“换个人侍候容易,误了你们的终身大事便欠妥了。”

    素心为锦瑟系上腰间的束带,又俯身将沐巾拾起来放在一旁的空架子上,这才折身跪坐在桌案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锦瑟。

    锦瑟停下擦拭头发的,见着她这副模样不觉好笑,“你可莫些要侍候我一辈子的话,我自是更喜欢年轻漂亮的宫人,届时你老得满脸褶皱,可莫要我不要你。”

    素心自知锦瑟在开玩笑,也顺着锦瑟所开口揶揄道,“奴婢老得满脸褶皱,还不愿侍候同样老得满脸褶皱的公主呢,每每侍候便跟照铜镜一样,奴婢自也愿意侍候年轻美艳的主子。”到这,素心顿了顿,露出狡黠的神情,“若公主愿意,奴婢自可侍候主子。”

    锦瑟闻言愣了愣,口中轻声念着素心的最后一句话,“主子”她还不知,她这毒素已入骨的身体还能活多久。她倒也不怪焦氏心狠辣,焦氏有多恨母妃和她,便证明当时的母妃有多受宠,她又有多受那人的疼爱。

    这十四年来,她娇宠受过,白眼和针对也挨过;“唱”过“戏”,报复了焦氏,终也会有能力报复焦全;有阮裕和嫣然这样交心的朋友,许也能有一个真心为她的良人,于她而言,这便够了。只要能活到苏家平安回归,便是当日死,她也认了。

    “公主,公主”素心连唤了两声,才教锦瑟回过神。见锦瑟两眼呆滞无神,素心不禁担忧地问道,“公主,您怎么了?”

    锦瑟长舒了一口气,这才看向素心,摇首道,“你方才什么?”

    素心迟疑地看着锦瑟,见其恢复了原样,这才缓了口气道,“总镖头为人良善,确实合适素荣。只是,只是”素心到这,露出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在锦瑟注目的下,才匆忙脱出口,“素荣先前告诉奴婢,她有属意的人了。”

    听闻素心最后一句话,锦瑟紧绷的心才敞开来,不觉无奈地看着素心,打趣道,“方才你这副模样,我还当是你对总镖头有意,都做好了再为素荣寻个良人的准备。”

    素心俏脸一红,正想开口否决,便听锦瑟笑着问道,“素荣有属意的人,是好事啊,你怎得不早点告诉我?可知是谁?”

    素荣摇首,“奴婢只知那人是议事殿的侍卫,旁的便不知了。”

    锦瑟明了地点了点头,“回宫之后,若是素荣再提起,你便套套话,瞧瞧那人可不可靠。若他们二人彼此中意,我便去父皇那里求个旨,为他们主婚。”

    素心颔了颔首,应声笑道,“若是素荣知晓了,定要高兴地舞足蹈起来。”

    “公子,快救救我,公子!”素心话音将落,门外便传来一道由远及近气喘吁吁的声音,接着便响起了砰砰地敲门声。

    锦瑟与素心还未来得及起身,门外便又传来了龙卯的声音,“你这孩,老子陪你睡觉你还不乐意,老子告诉你,你耍赖没用,求公子也没用,快跟老子回去!”

    轩死死地扣着门框,任由龙卯将衣服拽到后颈上也不松,“我不,公子答应要陪我睡。公子,公”一见到锦瑟打开门,轩立即松开挣脱开龙卯的束缚,跑到锦瑟身边,抱着锦瑟的腰,仰首看着她,“公子,我不要总镖头陪着,我要公子。”

    锦瑟拍了拍他的胳膊,看向龙卯,还未开口询问,便见龙卯搔了搔头道,“大掌柜教我今晚照顾他,他趁我不注意就溜了出来,扰了公子休息,我这便将他带回去。”龙卯着,便要上前抱起轩,轩便拼命往锦瑟身后缩,一边缩一边着急地喊,“公子,救我!”

    锦瑟见状,只好无奈地道,“你回去休息吧,今晚便教他跟我一起睡。”

    “可是公子,主子今”

    “公子,我饿了,”没等龙卯完,轩便抬眸看向锦瑟道。

    龙卯只好住了口,向锦瑟颔了颔首,道了句,“公子好眠,”便气鼓鼓地离开了。

    锦瑟垂眸看着轩,轻笑了一声,“不是将将用了饭菜吗?怎么又饿了?”

    轩咂了咂嘴,他才不会自己就是为了找个理由教龙卯走,摸了摸肚子,声道,“公子都了,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得多饿得快也正常。”

    素心见状,忍俊不禁道,“公子,食盒里还有几块点心。”

    锦瑟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

    素心看了轩一眼,又看向锦瑟压低了声音道,“奴婢便在公主的隔壁,公主有事便唤奴婢。”见锦瑟笑着应了声,这才朝锦瑟颔了颔首,走去了房间。

    进了房间,锦瑟将门栓插上,转身瞧见轩乖巧地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不由地笑了笑。走到桌边将食盒打开,拿出其中的合意饼放在轩面前,柔声道,“我瞧着你喜欢吃这个,这里还有几块,拿着吃吧。”

    见轩摇头,锦瑟愣了愣,继而坐在他身侧,将其余几盘拿出来,一边拿一边道,“姐姐可就这些吃的了,将就着吃些,比饿着肚子强。”

    轩又摇了摇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姐姐真的要嫁给安王吗?”

    锦瑟闻言端着盘子的微微一顿,将盘子放下后看着他,轻声笑了笑,“我定亲的事,可是你哥哥告诉你的?”

    轩一脸不满地摇了摇头,见锦瑟挑眉,又点了点头,“哥哥,”

    “什么?”

    “他过去与安王一般,只知独立之珍,不知相守之贵。而今遇到一个人,竟觉得姐姐那日所,分外分外有理。”轩完便撇过脸去,不再看锦瑟含笑的眼眸,过后又觉得尚有不妥,将将转首便与锦瑟四目相对,脸立即红了起来。

    锦瑟浅笑,“你哥哥当真这般的?”

    见轩闷头应了一声,锦瑟这才笑着站起身,走到床榻前将衾被伸展开,坐在床榻边上招示意轩过去。

    轩略显拘谨地搓挪着脚走过去,走到锦瑟跟前时,锦瑟拍了拍一侧的床榻,看着轩笑道,“来,坐下。”

    轩脸上的红晕更加明显,连忙摇头,指着床上的衾被道,“姐姐,你给我一床铺盖,我在地上睡。”

    锦瑟无奈地笑了笑,“你先前便闹着要我陪着睡,而今怎么还害羞了?”

    听锦瑟这般,轩不禁有些紧张,急忙道,“哥哥,男女授受不亲,千年才修得共枕眠。轩不能,不能同姐姐睡在一张床榻上。”

    他也不知自己先前怎么心血来潮地要锦瑟陪着睡,可而今与锦瑟共处一室,他竟觉得难为情起来。总觉得自己仰仗着这副身板,吃了锦瑟许多豆腐。再此事若是教华年知晓了,他倒是不怕,怕便是锦瑟生误会,觉得他是个登徒子。既是这样,他便更不能同锦瑟睡在一起了。

    锦瑟怔愣地听着轩的话,不觉好笑,那北夷四殿下瞧着温温和和的,没成想竟还会这些话给轩听,倒真是人不可貌相。

    轩自是不知锦瑟所想,见着锦瑟盯着自己看,只好再次开口道,“听龙辰讲,总镖头睡觉打鼾打得很大声。我先前那般,只是不想同总镖头睡在一起。”

    听闻轩此话,锦瑟也没再什么,只是明了地点了点头道,“好,我们分开睡。不过,你睡床榻,我睡地上。”完,便不容分地站起身将轩按坐在床榻上,浅笑道,“你先乖乖睡觉,我去你房间搬个铺盖来。”

    轩张了张口,正想话,锦瑟便伸出食指放在他的唇上,一边俯身将他的鞋脱掉,一边声道,“时候不早了,明早我们还要赶路,快点睡吧。”

    轩盯着锦瑟俯下的身子,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自处。直到锦瑟想要伸扯过衾被为他盖上,他才慌忙自己扯在身上,闭上眼睛道,“姐姐,我睡着了。”

    锦瑟莞尔,将衾被往上拉了拉,把被角掖好,又轻轻脚地将食盒收拾利落,这才开了门往轩的房间走。

    还有半个时辰便到戌时了,此时楼下的大堂仅留了几盏柜台与酒架上的灯,其余的全都熄灭了。锦瑟刚走了几步,便听到客栈的门口处传来了一道“砰”的撞击声,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往大堂望去,见得两个彪形大汉将一个麻袋丢了进来,冲着柜台后的掌柜扬声道,“一百两!”

    掌柜的闻声连忙从柜台后走出来,打开麻袋看了一眼,又满脸欣喜地系上,看着两个彪汉道,“两位,咱们先前可是好了。事前五十两,事后五十两。您这都拿走五十两了,再要一百两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其中的一个彪汉闻言,生出一脸的不耐,提起掌柜的衣领,咬牙切齿道,“就他娘一句话的事,你就给还是不给?”

    那掌柜竟也不怕,握住彪汉的哂笑道,“那您要这么的话,这颗人头可不值一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