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赶来,心有鸿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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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瑟的房间一片静寂,景真的厢房却依旧燃着桌上的烛灯,整个房间泛着微弱的光。

    “我已教龙卯龙辰做了好部署,即便那洛将领今晚动,我等也能应对。主子本不必这般急着过来。”

    听闻景真这般,华年沉声应了句,“而今南蛮王在洛族部落中,动不了南蛮,便先将安民城中的洛族人一打尽。”

    南蛮地形复杂多变,他自京城过来安泰半月,花了大半的时间和精力也不过知道些表面,其中的弯弯绕绕不甚了解。在洛族首领中救出南蛮王定是件费力不讨好的事,他便不妨趁着龙盘镖局在此,将安民城掌控住。一方是放在中也无用的南蛮王,一方是追随了多年的将士,届时,洛族首领定知该作何选择。

    景真知晓华年自有一番思量,便也不再多言,只是开口将今日所见一一给华年听。

    当华年听到洛将领道自家姐对锦瑟有意时,稍稍蹙了蹙眉头,顿了下正在摆弄扳指的,沉声道,“若是她愿屈身去一趟城主府,这倒不失为好契。”

    “主子的意思是,教九公主去城主府演场戏?”

    华年迟疑地点了点头,可转念又想,如若锦瑟的身份被人察觉,以城主府现下的状况,对锦瑟定然万分不利,他不能兀自将她往火坑上推。想到这,华年便又摇了摇首。

    华年虽未一句话,景真见华年这副模样,心中便已明了了许多。主子一向雷厉风行,今日这番瞻前顾后的,委实不像其作风。他对是谁做主母并无太多想法,可若是因为此人误了主子的大事,无论是谁他也不能任由着主子沦陷下去。

    “自古便有江山美人之争,如若教主子选,主子认为,江山重要还是美人胜之?”

    听着景真兀地问出这句话,华年便知他是知道自己所忧,轻笑着重复了一遍景真的话,“江山美人,”又轻笑一声道,“她和本王不过利益相关,谈不上美人,更莫提与江山相争。”

    景真依旧紧紧地盯着华年看,并没有因为华年这番话而放下心中的顾虑,径自继续道,“她毕竟是东来的公主,主子所求便是她所守,即便如此,也是利益相关吗?”

    华年没有应他的话,而是兀自了句,“你何时变得这般聒噪?”

    景真停顿了一下,却没有退却,沉声应道,“龙盘镖局跟了主子多年,断不愿在之后落得一无所有的下场。”

    华年看也未看景真,便知其现下的神情,冷声道,“你是信不过本王,还是信不过龙盘镖局的价值?”话音一落,华年便看向景真,眉目间尽是戏谑之色。

    景真此人,其薄情寡义虽过了些,但他确实是个重利之人,然其重利却也重在有分寸上,倒也教人拿捏不得。

    “主子和龙盘景真都信得过,可却信不过时间。”

    也许主子现在对九公主没什么别样的心思,可也难保时间长了,日久生情。更莫那九公主确是个不错之人。

    华年看着景真恳切的目光,一时间也不禁生出些许茫然来。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兴许他还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心思,行为所向却在旁人眼中展露无遗。

    他过去虽尝试着在意锦瑟,可景真所也并无道理。她是当朝皇女,即使崇准杀了她的母妃又如何,以她的性子,断也不会任由他对崇准下。她对他的在意,不也是因为他三番两次的出相助吗?

    华年思虑这些,却不知道,锦瑟早便有了一样的思虑。只是,华年顾虑的是太过在意锦瑟,锦瑟顾虑的是华年不能在意她。

    华年缓慢地转动着上的扳指,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了句,“无影水你是自何处得来的?”

    听闻华年这般问,景真恍然想起他还未将那青眸髫年之事告诉华年,沉吟了片刻,这才缓缓道,“瞧着九公主身边的书童亦是青眸之人,我本想试探一番,却见其拿出了北夷皇室的无影粉。想来那髫年许和北夷四殿下有关。”

    最后一句话,景真是看着华年的脸色讲出来的。既然他都知道那髫年能拿出无影粉,便有可能拥有还童丹,华年定也知晓。

    华年闻言,不禁蹙了蹙眉,先前他便告知过锦瑟,离那青眸髫年远些,没成想她还是没能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他人在哪?”

    景真顿了顿,似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可见着华年的脸色越发难看,没等华年再行开口,便道,“在九公主的房间。”

    华年的目光霎时变得犀利起来,一字一顿道,“带我过去。”

    见着华年这副模样,再思及青眸之人的罕见,那髫年十有八九便是北夷四殿下。

    却自锦瑟熄了灯,轩便侧身躺在床榻上看着锦瑟,听到锦瑟均匀的呼吸声,这才翻了个身准备睡觉。可还没来得及睡去,便听到了楼间匆匆的脚步声,继而在门外停下。

    轩立即警觉地坐起身,看了一眼熟睡的锦瑟,轻轻脚地走到门边,将左耳贴在门缝上,却又听不到一点动静了。

    华年站在门外也是十分犹豫,既忧心撞门进去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可又想着,若不进去,便是任由着北辰逸轩与锦瑟睡在一间厢房。可他一这般想,便觉得分外烦躁。

    景真见华年一副不满的模样,只好上前敲了敲门,唤了句,“苏公子。”

    听到景真的声音,轩这才拉开门栓,打开了门,可印入眼帘的却是华年难看的脸色。轩微微一愣,继而转眸看了一眼睡得安稳的锦瑟,这才迈了门槛出去,合上了门。仰首看着华年,轻笑道,“安王而今有了在意的人,果然不同以往。”

    华年没有理会他的辞,也跟着轻笑道,“四殿下而今长了本事,连心谨慎也顾不得。”

    轩闻言,转眸看了一眼景真,“逸轩便知道瞒不过大掌柜,本也没想瞒着。”

    景真稍稍颔首,虽轩而今一副孩童的模样,可也毕竟是北夷四殿下,该有的礼数落不得。面上虽恭敬,出的话却是一言中的,“还童丹最多撑不过五日,不知四殿下已用了几日?”

    还有两日,便到限了。轩心中虽这般思量,却不能出来,只是朝着景真轻声笑了笑,继而转眸看向华年道,“只要有所需,逸轩便有所供。逸轩旁的没有,还童丹却多得不可胜计。”

    华年知道这是轩在有意这般给他听的,便顺着轩的话道,“四殿下既肯用,恣意用便是,总归还童丹是谭氏一族之物。”

    完,又朝紧闭的房门处看了一眼,继续道,“儿女情长只合适四殿下这般闲云野鹤之人,本王心有鸿图,对此毫无兴趣。若四殿下有意,大可不必顾忌本王。”

    轩看着华年眼眸含笑,一时间竟不知其话中真假,不由地蹙了蹙眉,缓缓问道,“既是毫无兴趣,你又何必与她定亲?”

    看着轩一副认真的模样,华年心中多少有些焦炙,他本以为北辰逸轩对锦瑟只是看在他与之亲近的份上才一时兴起。而今没有想到,北辰逸轩对锦瑟,真生了情意。华年虽这般想,面上却轻笑道,“四殿下若有意,本王自可请旨消了。”

    轩还没有反应过来华年话中之意,便又听闻华年道,“前提是,她对四殿下也有意。”

    轩抬首,对上华年笑意未达眼底的目光,心中不免生出几分狐疑。若华年对锦瑟毫无情意,他自是不信的;可若是有,华年又何必这么?

    华年的心思,轩自然不清楚。他这般,全不过是因为将景真所言记在了心里。景真不相信时间,他也难以相信,他甚至难以相信自己。无论处于什么境况,疏远她,将她往外推,许便不会面临江山美人孰轻孰重这般难题了。

    翌日,锦瑟还未起身,便听到大堂内一阵喧闹声,还没来得及开口唤轩,便听到素心敲门声道,“公子,那城主府的洛姐来了。”

    锦瑟披上外衫,打开门,见素心一脸焦炙,又看了一眼门外,示意素心进来。将身上的外衫拢了拢,看着素心问道,“怎么回事?”

    素心摇首,“奴婢也不知到底怎么回事,只是今早一起身,便见大堂内空无一人。寻了个伙计才知,那城主府的洛姐将大堂盘了下来,还遣人铺上了绒毯,撒上了花瓣。是,”素心到这,停下来凑到锦瑟耳边道,“是等着公主亲迎。”

    锦瑟闻言,不由地叹了口气。那洛姐也没见过她,仅是自洛将领口中听个只言片语便认定了她,便不怕她万分寝陋吗?

    “公主,我等该如何?”

    锦瑟沉思了片刻,若不是她女扮男装,早便顺了那洛姐的意,这又铺绒毯又撒花瓣的,比之铺张出了名的京城富商也要强上几分。如此富丽多娇,饶是她,也心动万分。想虽这般想,却万不能真这般做。

    “大掌柜怎么?”

    “奴婢根本没有见到大掌柜的身影,眼瞧着那洛姐便来了,”素心停顿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眸发光地看着锦瑟道,“公主,奴婢有一计。”

    话音落后,便在锦瑟的示意下凑到锦瑟耳边嘀咕了几句,继而满是笑意地看向锦瑟。

    锦瑟无奈地笑了笑,“如此也好。”

    素心伺候着锦瑟洗面束发时,轩悠悠转醒,半支起身子睡意朦胧地看着坐在铜镜前的锦瑟,糯糯道,“姐姐,我梦到你了。”

    锦瑟浅浅一笑,柔声道,“快起床,过会儿姐姐带你去城主府玩。”

    轩闻言,睡意消除了大半,连忙坐起身看着锦瑟直摇首,“我不去,城主府一点都不好玩,我不去。姐姐你也不能去,我们谁都不去!”

    他自是知道锦瑟是何意,什么去城主府玩,定是应了华年的要求,去陪那洛姐演戏。演戏演戏,得好听。若是教人发现,这唱生的角儿是个反串,便是戏谑了。

    锦瑟不知轩所想,只当他是孩童心性。站起身走到他面前,附身看着他轻声道,“听城主府有很多美味的点心,那你不去,我可要去咯~”

    轩撇了撇嘴,看着锦瑟满面笑意,脸上又不自觉地泛了红,连忙转过脸去,闷声应道,“我去,谁我不去了?”

    锦瑟伸摸了下轩的头,浅浅笑道,“好,我在外面等你。”

    轩依旧撇着脸,可还是偷偷地瞥了锦瑟一眼。心中念想着,无论如何,他断不可能任由她一个人过去冒险。

    却华年与景真,今日一早便悄无声息地翻进了城主府内。而今的城主府早便被洛族部落掌控,要想将安民城的洛族部落一打尽,自内而外的攻破方才为良计。

    可景真走时,并没有给锦瑟留下书信或口信。锦瑟全然不知华年已经到了安民城,更不知他的计划。而今想要潜入城主府,却与华年所想无异。进城主府,取得洛姐信任,由内攻破洛族部落对城主府的钳制。

    景真没有留给锦瑟,倒是给龙卯留了张字条,其上仅写了六个字,“照顾好苏公子。”

    龙卯看完便团成了个纸团,丢在了门边。景真这厮,搞得跟他不自己就照顾不好主母一般。可这洛姐在大堂里搞这么个大动静,也没伤着主母,也没怎么着的,他该怎么办,景真也没留个话儿给他。

    “他娘的,景真这一天天的,净整些没用的幺蛾子,你这大堂的事儿咋办?踢馆子?人家好歹是个女的。砸东西?那些东西瞧着都不便宜,岂不是可惜了。”

    龙卯骂骂咧咧地搔着脑袋往锦瑟的房间走,可还没到锦瑟的房间。便撞见了锦瑟身边那个不怎么话的婢女,连忙住了嘴,露出一副窘态。

    正准备侧身给芦笙让条道儿,便见着她颔了颔首,什么“总镖头,您跟我来。”这才四下看了看,又指了指自己,“我?”

    见芦笙点了点头,便啥也没问,稀里糊涂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