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冷声道，“像你这般过分感性便妥当了？”

    何启义摇了摇首，无奈道，“王爷还是不明白。启义并非过分感性，只是重情义罢了。夫人伴我多年，我断不能只顾着自己享乐安逸。”

    华年没有应话，只是端起了桌上的茶杯，正想抿一口，这才反应过来这茶杯锦瑟用过。可没等华年将茶杯放回去，何启义便缓缓开口道，“王爷便不问我方才透露给九公主的是何消息吗？”

    华年将茶杯放回石桌上，淡淡道，“既是透露给她的，本王不会多言。”完，又停顿了一下看着何启义继续道，“你既知自古帝王多秘事，便就应该知道，权势于本王而言有多重要。”

    何启义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顺着华年的话道，“王爷若知夫人对启义有多重要，便就明白，启义为何在这关键的时刻居住在此。”

    华年并非不通情理之人，先前那番作为也只是对何启义兀自丢下安民城而不满。若他执意要何启义回去，断不会这般平和地与之下棋闲谈。

    “此次事过，本王便往京城递封信，寻个缘由教他往安民城再遣个城主来。”

    何启义闻言，多少有些诧异，他虽知华年蛮不讲理，却全没有想到华年竟会为他圆这个谎。连忙站起身朝华年深深地作了个辑，“王爷肯这般体恤启义，启义万分感激。”

    洛天依领着龙卯进了城主府内，面色还是有些难看。那些路过的婢女瞧见，连忙跪下行礼，连得侍卫们也单膝跪地，朝其颔首。

    洛天依万分享受这种感觉，这种只有东来的皇后、北夷的王后才能享受到的礼遇，也只有她洛天依敢用。

    洛天依虽蛮横跋扈、张扬骄矜，却多多少少有些聪敏。可先前气恼龙卯的大打出，而今又只顾着带龙卯过去城主府的主院，便也没心思考量景真不过一个大掌柜的身份，“苏锦”怎会对其言听计从？她不问，龙卯更想不到这一层，只一门心思地忧心着锦瑟的安危。

    现下的城主府主院，已成了洛天依寻欢作乐之地。歌舞笙笛、琵琶曲儿，左有满面粉墨的生，右有醉百楼的嬖人，凉亭美景比起酒池肉林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龙卯见此情形，不由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紧紧跟在洛天依身后，心中正思量着若是过会儿洛天依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做什么过分的事，自己该如何应付。耳边便传来一声娘腔娘调的声音，“洛姐，可是奴伺候的不好，您怎得又自外边儿带回来一个？”龙卯听着，不禁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可没等洛天依应声，那道声音的主人便走到龙卯面前，双不安分地摸上龙卯的臂，一边摸一边惊呼道，“兄台这身板，可真是结实呢”

    龙卯收回臂，不耐烦地挥了一下，“给老子滚蛋！”一个大老爷们娘里娘气的，真教人生厌。

    被龙卯这一挥，那人差点没能站稳，虽被推了个踉跄，却也不恼，只是轻笑道，“兄台这力气，还真是大”着，这才看向龙卯的脸，不禁微微一怔，愣在了原地。

    洛天依见状，轻嗤了一声，万分得意地对那人道，“比不过这身板，连得样貌也比不过，你本姐为何将他带来？”

    那人轻笑了两声，看着洛天依，眼神中充满了撩拨之意，“奴知姐所需，便足够了。”

    洛天依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甩了甩袖子，仰首看着龙卯道，“本姐去沐浴，你在这儿等着。”完，又看向那人道，“讲讲本姐的规矩，好好招待。”

    那人朝洛天依颔了颔首，这才展指着方才走来的方向对龙卯道，“兄台这边请。”

    龙卯虽万分想要朝着此人的头拍上一巴掌，可念着锦瑟先前教他学着忍耐，只好咬牙切齿地应了声，闷声跟上那人走了上去。

    “不知兄台家在何处？”

    听闻那人问话，龙卯理也未理。在京城是万春楼，来到这儿是醉百楼，皆是他龙卯厌烦之地，自那里出来的人，亦是他龙卯厌烦之人。他并非瞧不起这群人，只是觉得既有双在，脏活累活又不是不能做。长得再如何好看俊俏，做了这卖身之人，也是平白教人生厌。在他看来，这群人就是没骨气。

    “不知兄台家在何处？”见龙卯没有应话，那人权当龙卯没有听到，又兀自问了一遍。

    龙卯依旧不理，只是闷头跟着那人走。

    那人倒也是个固执的，见龙卯还是不应话，又扬声问了一遍，“不知兄台家在何处？”

    龙卯白了他一眼，任他去问，就是不答话。他跟着洛天依来这儿已是受了许多委屈，心中窝着好一团火气，而今又被这不男不女的家伙左一口兄台，右一口兄台地问来问去，更是心生不满。

    凉亭中铺着一层绒毯，绒毯的正中央放着个方桌，方桌上除了一盏茶，还有几盘果子。

    那人坐在绒毯上，倒了两杯茶水，一边倒一边道，“兄台不，我便。”完，将一杯放在自己面前，一杯举起仰首看着龙卯，继续道，“弟家在东来京城。”

    龙卯本眼观鼻子耳观心地坐在凉亭周边的木椅上，一听那人这话，这才淡淡地瞥了一眼那人，又看了一眼那人中端着的茶杯，却也未讲话，兀自转首看向别处，却不由地抿唇吞了口口水。

    自起身至今，他还未用过一口茶水，先前又在城主府的门前与那伙人好一番争斗，现下还真是渴了，只是就算他渴着也绝不喝此人的水。

    那人见龙卯这副模样，轻轻挑了挑眉，将中的茶杯放在自己的对面，端起自己面前的细细地抿了一口。

    “此茶是弟自京城带来的，生津解渴，十分有效。兄台不尝尝？”完，又兀自添了句，“就算是弟教兄台生厌，可这茶水不用可是白不用。”

    听闻此话，龙卯转首看了他一眼，心中念想着此人的也并非没有道理，便又见他举起茶杯来抿了一口。这才自木椅上伸长了臂，径自拿起茶壶来往嘴里倒。

    有些茶水通过嘴角顺着脖颈流到龙卯的衣领中，淡蓝色的长衫上沾染上了一片茶渍。龙卯喝完这才惊觉，连忙拿着袖子擦了擦，擦了之后这才感觉到不对，又拿起另一个袖子来擦了擦，这样擦来擦去，惹得两只袖子都染上了茶渍。

    龙卯不由地蹙紧了眉头，心中暗骂着这衣裳的不仅穿的时候繁琐，而今擦起嘴角来竟也这般繁琐。先前哪用这么麻烦，想擦就擦，想用哪擦就用哪擦，啥也瞧不出，多省心！

    那人轻声笑了笑，将中的帕子递到龙卯面前，“兄台用这个吧。”见龙卯斜眼瞧着他，那人连忙补充了句，“兄台不用，衣衫可是要遭殃咯”

    龙卯这才一把夺过那人中的帕子，嘟囔道，“一个大老爷们，娘们唧唧的，还拿着个帕子挂身上。”着，还睥睨了那人一眼。声音虽，可还是传入了那人耳中，兴许龙卯本就没想瞒着。

    那人失笑，兀自开口道，“弟名唤玉清，总觉得在何处瞧见过公子，不知公子可进过宫？”

    龙卯头也未抬便道，“进贡？老子不是南蛮，也不是藩属，进啥贡？没进过。”

    “兄台误会了，玉清是问兄台可进过皇宫？”

    “没进过，”龙卯回答完，这才觉得有点不对。想着这人好端端的，怎得提起京城，又提起皇宫来，莫不是龙卯摸了摸脑袋，便转首瞧着他，眉目中尽是狐疑与戒备。

    却城主府的另一处偏院。洛天依身边侍候的婢女将素心三人领到一间屋子前，丢下一堆话便趾高气昂地离开了。

    “你们既跟着姐进了城主府，便就是姐的人了。姐一，你们绝不得二；姐叫你们往东，你们绝不能往西。不得直视姐，不得私下议论姐，不得踏入主院。女子的穿戴不得比姐艳丽，男子的穿戴不得比姑爷们暴露。见到姐，必须下跪行礼。了这些，你们只需记得一点，在姐的地盘里，姐便是绝对的主子，谁也不得违命。”

    看着婢女一摇一摆的背影，芦笙不禁冷哼了一声，“这洛姐长得不怎样，心却比天大，竟还想着做个土皇帝。”

    素心抬眸看了她一眼，蹙眉道，“而今毕竟是她的地盘，难保近处没有人窃听，你若想安生地见到阮城主，便少些话。”

    芦笙闻言，不自在地看了素心一眼，见轩也微微挑眉看着自己，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推开屋门便走了进去。

    素心与轩见状，也跟着走了进去。本以为其间皆是灰尘、蛛遍布，却意外地发现其中十分干净整洁。

    见芦笙将包裹打开，一一摆出其中许多不上名的物件，素心不由地皱了皱眉头，“你在做什么？”

    “做一个好东西。”

    轩走上前，看着芦笙时而捣弄这个时而又捣弄那个，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你在做息肌丸。”

    芦笙抬眸，有些意外地看向轩，没成想他这么的年纪便能一语道破自己所为，点了点头道，“不错。”着又看向素心道，“我可并非只会易容。”

    轩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眉头，他本以为息肌丸的纯正配方早已失传，没成想锦瑟身边这个平日里不见声色的婢女竟会制作息肌丸。他并非因为芦笙有息肌丸的配方而诧异，只是惊异于芦笙竟会着制作。息肌丸的配方约摸需要三十二种材料，上为末才能炼丸，其中所需的精准度难以估摸。

    芦笙将桌上摆出的材料一一碾碎，取了少许放在一个的瓷瓶中，这才看向轩道，“帮我个忙。”

    等到轩点了点头，芦笙才将包裹中的一罐粘稠地看不出模样的东西取出，又拿起瓷瓶放在轩面前，“将它们搅混在一起。”

    素心看着芦笙与轩在桌前忙活，过了好一会儿才看着芦笙问道，“你做息肌丸何用？”

    使用息肌丸后虽可使面色娇嫩，肤如凝脂，可却是个qng之物，又万分伤害女子的身体，宫中一向严力禁止此物以及类似于此物的出现，而今芦笙这般明目张胆地制作息肌丸，不知心中打着什么主意。

    芦笙一边眼疾快地在桌上忙活，一边回应素心的话，“你觉得那洛姐如何？”

    素心停顿了一下，看着芦笙道，“行事肆意，目中无人，又沉迷”到这，素心便点到为止，没有再继续下去。

    “沉迷男色，”芦笙却接下了她的话，“洛姐心高气傲，却生得一副臃肿的模样，你觉得她可甘心？”

    素心将将摇了摇首，芦笙便轻声一笑，继续道，“息肌丸的功效虽对身体有损，可自古多的是女子不惜以身体为代价，使用息肌丸”芦笙到这，稍稍顿了顿，露出一副神秘的模样，等到素心皱了皱眉头，才缓缓道出两字，“瘦身。”

    “我要做的，便是将这息肌丸献给她。”

    素心抿了抿唇，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之际，便听到轩道，“这息肌丸里有混迷香，届时洛姐用了，既有息肌丸的效果，亦会中迷香之招。”

    轩着，不由地抬眸看着芦笙。虽不知此人是锦瑟自何处得来的，可其配药的法以及易容之术的伪装程度与江湖上教人敬畏的鬼颇为相像。

    “你不必这般看着我，我不过是想早日离开安民城。”芦笙见素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自知她要问什么，便率先开口道。

    锦瑟赶到他们所在之地的时候，芦笙已经将息肌丸制作完成。见锦瑟过来，倒也不藏着掖着，径自交到锦瑟中，只道了句，“公子善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