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有些男生, 上好几千秒之前还在着向圈内努努力的骚话,下好几千秒就一本正经地带她坐地铁。
结果是,只有某个恋爱脑榆木疙瘩知道,自己又被坑蒙拐骗了,
“傅云实, ”被他护在门较为宽敞的地铁夹角里,何榆抬着头看着他,“你最近的骚话, 都是在哪里学的?”
她有机会也去报个班,全面综合发展。
把耳机分一只给他,白色的耳机线挂在空中。
正是晚自习放学的时间,他们挤在满是校服身影的车厢里,仿佛也穿上了南华的校服,像每个在那个青涩年纪的情侣一样,在嘈杂的车厢内分享着同一首歌。
不自觉地翘起嘴角,她食指轻轻戳上地铁门上的玻璃车窗。
闻言, 傅云实只是看着她。
他握着旁边的扶手,很认真地复习了一下自己最近几天的言行, 真诚地发问:“我有过骚话吗?”
骚话的最高境界, 大概就是骚而不自知吧。
何榆在心里佩服得五体投地,迅速地看了他一眼,又将眼睛撇到一边,声嘟囔着:“就今天筷子掉了的时候……”
耳机里的歌有点甜,几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在回忆着最青涩的爱恋。
只有吉他的不插电版, 配上人声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
每一句,真诚又可爱,听着就会不自觉地莞尔。
盯着她又红了的耳尖,傅云实学着她的样子往着地铁外不断掠过的广告。
眉眼因为歌词而柔和起来,他轻声道:“只是看见你,想到,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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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榆住的区,离地铁站有一段不近的距离。
以前上中学时,她不是蹭何妈妈的车,就是和何渠琛一起直接骑车上学。
到了大学,心疼那跨越了半个城市的出租车费,她不得已也就坐地铁后骑车回家。
天已经渐渐凉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预报十一会有雨,整个城市的风好像在天暗下来后,呼地就起了。
目不斜视地拉着傅云实从共享单车旁边走过,她只想和他多单独相处一会儿。
在B市这样工作时间被极度拉长的城市,即便已经是夜,街上也不乏刚下班的白领。
穿梭在行色匆匆的人群中,越过一个十字路口,再右转,人便渐渐少了起来。
静谧的巷子里只有偶尔的几声鸟叫,还有树叶吹动的声音。
深吸一口气,何榆抬头望着只挂着个月牙的天空:“傅云实,你明天来我家吧?”
“嗯?”傅云实正听着歌词,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这么快就要真正以男朋友的身份见家长了?
“琛琛马上就去竞赛了,我妈他最近状态不太好。再加上竞赛之后,他要赶上学其他科目的进度。我想,你要不然开导开导他,顺便帮他补个语文换换心情?”她不是随口找的理由,而是真诚地希望傅云实来帮一帮何渠琛。
何渠琛很少会像最近一样焦虑,平时做什么事情都是得心应手的。
这几次和他通话,何榆也明显的感觉到,他有些不对劲。
傅云实的脚步突地停下,耳机也因为力的方向不同,而掉了下来。
将在空中垂下去摇摆着的耳机握在手中,他似笑非笑:“你确定给他补语文,能给他换个好的心情?”
还不如让他保持原状。
何渠琛听到之后,还不得气死。
“就……以补语文为理由来我家,”何榆挑眉,“正好你那个七街巷口的项目,我帮你收集到了很多你应该会感兴趣的东西。”
傅云实也跟着她的面部动作,刻意放慢地挑起眉,恍然大悟:“懂了。”
“叔叔阿姨喜欢什么,我买点东西明天带过去。”一边着,他一边掏出手机,准备查查自家周围的大型超市营业时间。
“不用,”何榆仰起头,笑嘻嘻地把手背在身后,“我爸妈最喜欢我。”
傅云实无奈地摇摇头:“那可能有点问题,我是把他们的女儿带走的,带回来就是退货了。”
“你又骚话!”
再通过一个红绿灯,拐过路口,便能远远地看见何榆区的楼。
把手机摁灭,傅云实任由她像个树袋熊似的挽住自己的胳膊,突然道:“何榆,你怎么看淮艺?”
“淮艺”两个字从他的嘴里出来,带给何榆的冲击远比她想象得大。
一时猜不透他的想法,她只好中立地试探:“很优秀的女孩子,之前她在市一中,不是也很有名?”
“我只是想知道,从你的角度怎么看她,”傅云实揉揉她的脑袋,“这样我可以更好地处理一些事情。”
何榆抬头看着他真诚的眼底,没有再去选择纠结于“一些事情”到底是什么。
“我很羡慕她,羡慕她篮球很好,作为二辩口齿伶俐反应很快,能和男孩子都成一片,很招人喜欢。长得又漂亮,简直是别人家的孩子。但我也会因此有一些自卑,甚至是提防。”她大大方方地承认,每一字都得及其清楚。
望着他的眼底,何榆悄悄吸了一口气,声音却陡然没有了刚刚的底气:“因为……你。”
“喜欢”似乎成为了她产生一丝丝妒忌的罪恶的根源,她不得不承认,在喜欢傅云实的那段时间里,她曾经多次地拿自己去参照淮艺。
但万幸的是,那一丝丝的妒忌没有生根发芽,反而变成了自卑。
“为什么她这么优秀啊,我好差”,这种话,她也不止一次想过。
明明该是个很自信,甚至是迷之自信的人,却因为“喜欢”,而第一次开始否定自己。
似乎感受到她的状态有些不对,傅云实转换了另一个话题:“听你们班的综测出了些冲突。”
这件事闹得她大半个朋友圈子都知道,傅云实这样交际广的,有所耳闻也不是什么值得惊奇的事。
垂下眼睑,何榆抿着嘴:“嗯。不过没什么,已经解决了。”
已经走到区的门口,在葱郁的行道树下,他们停住脚步。
傅云实低了些头,看着她的眼睛:“你都没有和我谈起。”
言语中,是轻易便能分辨出的失落。
“我只是觉得这种事,我能解决,”将耳机摘掉,何榆也摘下他的那只,低着头认真地卷着耳机线,“而且,你真的很忙。”
将最后一截的耳机线塞进圈中,她只觉得眼前一暗,整个人便被一个温暖包裹。
他将下巴轻轻磕上她的肩膀,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肌肤上:“何榆,我希望你的委屈、难过、快乐……所有的情绪,都愿意和我分享。”
比起其他朋友还在抱怨着女朋友一天发一堆的聊天内容,他面对似乎在一起和没在一起几乎没什么不同的聊天框,却反而希望满屏都是她的消息。
叹了口气,何榆的双手环上他:“傅云实,你有和我讲过你的委屈或是失落吗?”
“你不和我分享你的喜怒哀乐,我会以为你不愿意听。”她把脸靠在他的肩膀,鼻尖有些酸酸的。
二十岁的年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都从未谈过恋爱,反而双方都显得心翼翼。
生怕对方会因为一件事而讨厌自己,因为得来太不容易,要更加珍惜。
习惯了一个人,也就能做的都自己做了,看起来不能自己解决的,也会毫不犹豫地试一试。
“我之前把参加副院长选拔的选题和方案交给班任看了,被他训了一通,我不够认真,飘了。”抱着怀里的人,傅云实又紧了紧臂膀,语气是少有的无助。
“那我们就一起重新做。”像是哄孩一样的,何榆轻声细语地安慰着,拍拍他的后背。
被他放开,何榆含着笑又向前迈了一步。
猝不及防地被贴近,傅云实依旧站在原地,却在下一秒被揉乱头发。
她踮着脚,笑得弯了眼睛:“有我陪你。”
那一刻,傅云实只觉得,秋风中像是夹杂了儿时麦芽糖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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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假期的第一天,清六点半,何渠琛就被自家姐姐揪着耳朵叫醒,毫无尊严。
“我都十八了,你能不能对我温柔一点?”揉着自己酸痛的耳朵,何渠琛含着牙膏,无奈地瞟了一眼依旧站在卫生间门口监督他的何榆。
“我的身上出现温柔两个字,”不以为然地挑眉,何榆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拖鞋,“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何渠琛半转过身,生无可恋地刷着牙,刷牙的声音和刷鞋一样:“我想试图让你学会这两个字。”
“那你想吧。”下一秒,卫生间的门就被狠狠拍上。
何渠琛:“……”
正过身盯向洗漱台前的镜子,何渠琛看着头发乱糟糟的自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一向不到中午不起床的何榆,起得比她上高三还早?
没有因为饥饿闹醒一大家子,反而独独撬开他的门锁给他拽醒。
背后猛地一凉,何渠琛只觉得何榆一定又要拿他开刀。
这件事可以追溯到的时候何榆藏了一夜没洗的碗,趁大人还没起床把他拽起来当清勤劳洗碗工;稍微大一点之后,返校报道当天凌把他拖起来叫他一起帮忙写作业当工具人;以及,太饿了出门发现只有一家早餐摊出摊,没吃过那家豆腐脑怕踩雷,直接把他吵醒按到早餐摊前试毒……
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何渠琛洗好脸,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推开门。
当年的女魔头,如今依然用那种轻松的表情,守在门口正看着他。
又猛地叹了口气,何渠琛觉得自己离少白头只有十个何榆的距离:“吧,什么事?”
“我觉得你还是换一身好看的衣服比较好,不然一会儿后悔。”何榆双手环抱着,上下量了一遍何渠琛,摸摸下巴思索道。
嘴角以肉眼可见的幅度抽搐几下,何渠琛摆摆手:“你也到了被姨妈安排去相亲的年龄?”
“相个鬼,”何榆的脸变得比夏天的天还快,整张脸都狰狞起来,“你信不信你要是不好好学习,我就蹬三轮车给你仍山里卖掉,去当三个孩子的爹。”
何渠琛:“……”
无语地看着得声情并茂的何榆,他半天才张嘴:“要不然我叫你爹行么?”
“叫屁。”何榆翻个白眼,直接把他友好地送进他房间。
关上门的那一刻,何渠琛分外认真又深情地低头看着自己美丽的姐姐。
马上十八的男孩那清澈的眼睛里,满是对姐姐的柔情。
他微微皱着漂亮的眉,薄唇轻启:“屁。”
“……”何榆忍无可忍,“滚。”
高三的男孩子,衣柜里除了校服,鲜少有换季交替时节的衣服。
也不知道何榆到底又想起了什么,不得已,何渠琛找了件简单的黑色廓形T恤和牛仔裤套上,又整理好头发,才转动门把手。
多年被坑后的警惕,何渠琛从门后探了个头,没看到何榆的影子,才悄悄松口气。
而一阵菜刀剁上菜板的声音,让他机敏得立刻竖起耳朵。
长手长脚的少年,以一种滑稽又夸张的姿势,深一脚浅一脚地轻轻挪过去。
在厨房的门边扯着脖子张望了一下,何渠琛才惊恐地发现,能烧了厨房的何榆,开始主动想着要做饭了。
果然是要拿他试毒。
手抠着门框,他正思索着该怎么才能顺理成章地出门避避风头,一阵敲门声差点就把他的魂儿敲散。
何榆像是早就料到他会站在那里一样,扭过头,眼睛射着寒光:“去开门。”
逃跑唯一的路线被毒死,何渠琛艰难地点点头,脚步僵硬地走向防盗门。
将锁开,他压下门把手,抬眼的同时,整个人呆住。
门外的男生拎着两个礼盒,淡笑着:“你好,我是你准姐夫,你姐让我来帮你补习语文。”
“姐……”习惯的称呼还没完全喊出来,何渠琛的话音突然就断了。
嗯?
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胡乱叫姐夫呢吗?
怎么这个人开始自称起来了?
以为自己听错,何渠琛向侧面闪身,让出门口,笑得友好,甚至还有点狗腿:“毒友来了?”
傅云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