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新友相携远,旧恨死复燃(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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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次萧思君将剑平举,随后脚下猛然点地,向前一跃,旋即身子一转,一剑向前刺了过去,跟着身子急速一旋,又向前刺了一剑,到了第三剑,便感觉气息凝滞,脚下也是一空,登时摔落在地。萧思君急急喘了两口气,静静调节气息,然后便又运起一遍真气,再如之前一般出剑,这次一连刺出七剑,那白光连闪,一剑快似一剑,一剑强似一剑,到第七剑时,中的剑便似流星闪电一般,其速之疾令人目不能视。

    萧思君七剑出完,叹了口气,心想这剑法还真是困难,想出第八剑的时候,只觉得一口气凝在胸口,任是如何运气也再刺不出这第八剑了。正在此时,背后忽然传来一阵掌声,吓得萧思君险些把剑掉在地上。回头看去,见是穆绍风正站在他身后看他舞剑,那掌声便是因穆绍风拍而来的。

    萧思君看见穆绍风过来,心下越发紧张起来。刚刚他使的剑招便是日间见到穆淇奥使的“射日式”,武林中最忌讳偷师学艺,各门各派对此都有严格规定,轻则挑断筋脚筋,废去一身武功;重则遭到门派追杀,不死不休。此时他未经拜师学艺就使出人家家传武学的招式,不是偷师又是什么?

    穆绍风见萧思君一脸的惊恐紧张,便柔声笑道:“贤侄不必紧张,老夫只是觉得贤侄果然是了不起,你只是在日间看了奥儿使出一招‘射日式’,如今便能模仿个八九不离十,还能一连刺出七剑,果然厉害,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能坐稳真武门掌门的位置。”

    萧思君这才知穆绍风没有怪罪之意,便赶紧行礼道:“见过穆伯伯。还请穆伯伯恕罪,侄并非有意偷学穆家庄武功。”

    穆绍风摆摆道:“不妨事,不过老夫倒是没想到贤侄能把这一招‘射日式’用得如此炉火纯青,便不由得拍叫好了。”

    萧思君听罢摇了摇头:“并非如穆伯伯所言,我出到第七剑已是极限,想要出第八剑万难做到,更别一息之间连刺九剑,简直难以置信。倒是今日见到穆伯伯龙精虎猛,似乎功力更胜从前,想必离九剑已是不远了吧。”

    穆绍风苦笑着摇摇头:“之前去真武门时并未与你提过此事,其实老夫这几年内功没有丝毫精进,只是当年的内伤渐愈罢了。”

    这事萧思君倒的确是第一次听,想来穆淇奥与他刚刚相识,自然不会将如此重要的情况和盘托出,至于穆绍风拜访真武门的时候,也的确没必要提到这些事情。但经过穆绍风这么一提,他倒是对其中的内容产生了极大兴趣,便开口问道:“不知这其中详情,穆伯伯是否方便相告。”

    穆绍风点头道:“老夫本也没打算将此事瞒着贤侄。当年老夫与你父亲等人杀入魔教总坛后,一路杀到他们正殿之中,彼时你父亲与那魔教的教主斗得正酣,老夫在一旁牵制魔教的左护法。老夫斗那左护法久战不下,最后情急之下便使出了这‘射日式。以老夫当时的功力也不过能刺出五剑而已,但这五剑却未曾伤到那左护法,最终老夫急催内劲,强撑着使出了第六剑,虽然这第六剑确实重伤了那左护法,但这第六剑的真气未能回流气海,致使内息在体内乱窜,终于伤及了经脉。老夫也因而不得不退隐江湖,慢慢调理,直到最近,这旧伤才慢慢有所好转。”

    萧思君这才知道为何穆绍风当年那么突然便金盆洗了,原来其中还有这许多故事,今日他肯将这些往事给自己听,可见他并未将自己当成外人,想来这也是他与爹爹萧天赐关系匪浅之故吧。想起萧天赐,萧思君心中又是一阵惆怅,至今也没人知道萧天赐为何失踪,难不成他也跟穆伯伯一般,受了重伤,不愿拖累门派才独自隐遁的?

    萧思君摇摇头甩去这些心思,重又将视线拉回,看着穆绍风道:“其实不瞒穆伯伯,要在一息之间接连刺出七剑甚而九剑,侄儿也是做不到的,刚刚那七剑,其实得益于侄儿的运功方式与众不同。”

    穆绍风奇道:“运功方式不同?是什么独特的内功心法吗?”

    萧思君点头道:“也可以这么,想必穆伯伯也知道,侄儿四年前自创了一套功夫,后来宗承师伯为其取名为‘剑气七绝’。”

    穆绍风点头道:“这个老夫是知道的,武林中传言贤侄的‘剑气七绝’堪称独步天下、罕有敌,只是真正见过这功夫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萧思君摇了摇头:“倒没有传言中那么夸张,只是这功夫运气方式与别不同。”

    穆绍风听了萧思君的法,只觉得天下武功运气法门虽各有不同,但其宗旨都是大同异,毕竟起真气内功,大体只分为阴阳两种,阴为柔、阳为刚,阴阳相辅、刚柔互助,这便是天下内家功夫的共通法门。这天下没有纯阳的内功,也自然没有至阴的真气,原因便是刚则易折、柔则无力,因而论及谁的功力阳刚或谁的功力阴柔,只看他调配真气时何者所占比重更高罢了。当然,武功最理想的状态便是阴阳相合,彼此力量相同而互相融合的状态,只是这状态及其难以控制,稍有不慎两股力量便会相互排斥,在体内激荡爆裂,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立毙当场,因而这世上能达到内功阴阳相合境界的人寥寥可数。

    萧思君看出了穆绍风的疑问,便解答道:“侄儿这套‘剑气七绝’中有几招为达到一击制敌的效果,运气要么至刚、要么至柔,完全不考虑阴阳制衡之理。但侄儿在习练这七绝的时候,招式变换常常连贯不上,每出一招,气息便此断掉,因而根本无法临阵对敌。”

    穆绍风点了点头:“的确如此,若内功至阴或至阳,便会消耗巨大的真气,使得招式之间无法连贯。”

    阴阳二气在丹田气海之中便似两口水缸,然而水渠却只有一条,因为阴阳二气相辅之时,从两口水缸同时汲水,在经脉中循环往复,只要真气足够冲盈,在发功时功力便可源源不断。即便要改变阴阳二气的调配,也只需在下一次发力时改变二气比例便是了。但纯阳和纯阴的功夫却完全不同,要使出纯阳的功夫,就需这水渠中一丝阴气也没有,反之亦然,因而若想变招,便必须等得之前的真气完全回流气海,那出自然也就慢了。

    这道理但凡是练武之人都会明白,但恰恰是萧思君却不甚了解,他自习武,天资过人,武艺进境之快令人匪夷所思,但也正因为如此,真武门一众高只急着教他各路高深武艺,却单单是忘了教他这些基本常识。

    萧思君道:“起先侄儿只以为自己招式不畅是因为自己的真气不足、修炼不够,但又过了两年,这情况仍无半点好转。因此侄儿便想着,既然这真气阴阳不和,那将阴阳划分开来不就行了?于是便苦心钻研,最终终于想通,以神庭、哑门、气舍三穴为首,以天泉、曲泽为上臂,以尺泽、少商为下,以天突、关元为身躯,以气冲、犊鼻为大腿,阴陵泉、隐白为下足,分为十部,阻绝经脉使真气阴阳各异、不相交通,各自呈一循环,围绕周身,因而运气时也只在各自循环内调配,速度快出常人数倍,这才能连刺出七剑。”

    的确要使出“射日式”,让真气各自走循环比让其自周身走大循环要快出不知几倍,自然也就能在瞬息之间多出几剑。然而真正令穆绍风惊讶的是萧思君竟一直维持着这样的内功运行之法。须知像他这样保持着真气循环运行,不仅需要足够深厚的内功修为,更要承担极大的风险。因而他不禁声音发颤,问道:“可这丹田气海乃是人身上的气脉中枢所在,若如此阻绝气息流动,使经脉似一潭死水,难道不会走火入魔伤及五脏六腑吗?”

    萧思君道:“确实有此危险,因而持此法不可过久,侄儿习练了两年,而今每一个时辰都要将各穴位打通,让真气回流一遍,方可无虞。侄儿想着,既然穆伯伯因强出第六剑而伤了经脉,若是让你学了此法,应当可以补足当年受伤损耗的真气。”

    穆绍风苦笑摇头道:“老夫本就有内伤在身,若是修习此法,只怕一着不慎伤的更重。”

    萧思君急道:“这侄儿倒没想到,还请穆伯伯恕罪。”

    穆绍风笑道:“这心法虽然凶险,但收效亦是极高,老夫虽然无福修炼,但若是时合适,可否请贤侄将这心法教给我那不成器的儿子?”

    萧思君道:“侄儿义不容辞。”

    两人话之时,远天已泛起了鱼肚白。两人这才发觉竟然已经聊了一夜,不觉大笑起来。穆绍风吩咐下人赶紧备膳,两人便一起去用早膳了。

    众人用过早膳,再收拾停当已过了巳时三刻。虽然穆绍风看起来庄重严厉,但面对将要远行的儿子也不禁操心起来,一会着多给些盘缠,一会又操持着多拿些衣物,举凡穆淇奥携带之物,都要穆绍风一一过目才可,就连穆淇奥胯下坐骑都要穆绍风亲自到马厩中挑选。看着一直亲自忙里忙外的穆绍风,萧思君不禁联想到自己下山时的母亲,脸上露出一阵苦笑,但心中却漾起一阵暖流。

    一切收拾停当,萧思君、穆淇奥和玉苏蛟三人告别了穆绍风,便准备动身前往秦州。就在这时,刘家妹从内堂冲了出来,跑到穆淇奥面前,道:“奥哥别丢下我一人,你去哪我就去哪,让我跟你走吧。”

    穆淇奥道:“雪儿乖,我这次不是去玩的。”

    刘家妹急道:“爹爹被杀的时候我就想着你一定会来救我们,果然你就来了我不怕危险,只要你让我在你身边就好。”

    穆淇奥看了看内堂,微笑道:“雪儿不怕,这里没人能伤到你。刘叔母刚脱离险境,此时如果你不在她身边陪伴,刘叔母会多担心啊。”

    刘家妹虽然不舍,但思及自己的木器,却也不得不听从了穆淇奥的意思。于是刘家妹紧紧牵着穆淇奥的——似是生怕他挣脱一般,又嘱咐了几句话,直到穆淇奥让她返回内堂,这才依依不舍地走了回去。

    看刘家妹走远,玉苏蛟上前笑道:“穆兄好福气啊。”

    穆淇奥挠了挠头:“玉贤弟莫要取笑了,我与雪儿从共同长大,情同兄妹,却无男女之情。”

    玉苏蛟故作惊讶地“喔”了一声,讪笑道:“只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看着穆淇奥窘迫的样子,萧思君上前解围道:“玉贤弟不要再开玩笑了,我们还是赶紧出发吧。”

    穆淇奥赶紧附和道:“是啊,我们还是快些上路吧。”三人这才上马赶路,途中玉苏蛟也不忘不时揶揄穆淇奥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