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夜闹将军府,飞马踏黄沙(3)
陈宁起身走到书桌前,命人取了一张地形图来铺展在桌上,仔细看着图上标注,口里喃喃念着:“拔营东行”
陈宁思忖了一会:“现在看来,他若想进犯我朝,只有夏州和大同府两地比较妥当,但是”
萧思君也看着地形图,此时也明白了陈宁的思虑:“但这夏州要过一片戈壁,大军行动恐有损失,大同府又是金人的地盘,金辽不两立,金人绝不可能借道给这大辽的人马。”
穆淇奥也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这么一,似乎他走哪一条道都不对。”
玉苏蛟挠了挠头,“哎呀”一声叹息:“所以结论呢?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陈宁正一捏着下巴一边看着图纸,听了玉苏蛟的话忽然点了点头道:“有道理,那就别想了,先喝杯茶要紧。”言罢便坐到一旁喝茶去了。
萧思君三人冷不丁被晾在了原地,一时都没了反应。直到陈宁敲了敲桌子:“这可是上好的鹪嘴茶,你们不来尝尝?”三人这才晃过神来,玉苏蛟赶紧坐到了陈宁的对面,一脸紧张道:“俗话兵贵神速,对方都要打到家门口了,陈大哥你怎么还有心思在这喝茶?”言罢端起茶盏一饮而尽,随后口中还嘀咕着“这茶确实不错”云云。
萧思君看着玉苏蛟这样子觉得心中好笑,但陈宁这不紧不慢的态度又着实让他参悟不透,此时慧启带着十万大军早已没了踪影,陈宁本就失了先,但他此时似乎并没有打算追赶慧启的意思。因而上前言道:“玉贤弟也是心直口快,陈兄见谅。只是弟我心里也不明白,为什么如此火烧眉毛的时候陈兄还能若此泰然自若?”
陈宁微微一笑,那一笑里似乎藏了数不尽的谋算,他眼中闪着一股狡黠的光芒,看着萧思君道:“有些事情啊,他急是急不来的,所以咱们还是安心喝茶吧。”
此时穆淇奥也上前端起了茶盏:“既然陈叔父这么了,那必然是有了良策,咱们还是别着急了,安心喝茶吧。”
陈宁哈哈一笑:“这才对嘛,来,多喝一点。”萧思君这便也端起了茶盏。实则这一群人中,论起排兵布阵,决胜沙场的能耐,又有哪一个能跟陈宁相比的呢?陈宁自少年领兵出战以来,至今屡立奇功,无一败绩,若非当年豫王怕他年少功高,阻绝进步之路以致延误终生,故而恳请先皇在他而立之年前不要委以高官,他现在恐怕早已当了太尉,又岂会只是个的四品上轻车都尉。既然如今这个最有话语权的人物都不着急,萧思君他们三个又何必如此不安呢?不过话又回来,这事不好就是影响国家存亡的大事,萧思君他们即便明白这个道理,一时间也是安不下心来。
这一顿茶三人喝得如坐针毡,虽是少有的好茶,此时却也难以品出什么味道来。待得一壶茶都差不多喝下去后,屋外突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来者不必通名,敢在镇夷将军府骑马入内的,也只有圣平郡主岳邦媛一人了。
岳邦媛翻身下马,阔步走入屋里,看见几人正围坐桌边喝茶,便连铠甲也未卸去,径自坐到陈宁身边也举杯喝了起来。在座众人无一开声提问,只等她喝完了茶,用袖子擦了一把嘴,才开口道:“看清楚了,他们向东北方向走的,走的银川方向。”
陈宁端起茶盏,笑道:“点齐人马,开拔延安府。”岳邦媛听了点点头,又喝了口陈宁的茶便下去准备了。
萧思君三人赶紧来到桌前又看起了地图,见到这延安府与夏州遥遥相望,针锋相对,便知道慧启是要陈兵夏州以图中土了。虽然萧思君还不明白陈宁是如何从那他的行进路线确定出他的目的地的,但他对陈宁的判断报以足够的信任。然而此时既然慧启大军已经行动数日,陈宁此时点齐人马,带兵前往延安府的行动恐怕也只是亡羊补牢了吧。
过了不多时,岳邦媛便从外面回来了,这次她径直走到陈宁身边,并无坐下的意思,直接道:“人点齐了,随时可以出发。”
萧思君正奇怪这十万大军是如何在这么短时间内点齐时,陈宁已经站起身来,将茶盏中的茶一饮而尽,披了件长衫,取了口长剑道:“好,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准备出发。”言罢便阔步向外走去,这一连串的行动一扫他往日随性自在的态度,倒是真有几分大将雷厉风行的意思。
萧思君等三人也一溜烟跟到了府外,只见府外有十六骑早已铠甲兵刃装备停当,都骑在高头白马上待命。这十六人虽都身着重甲,但没一人露出苦色,似乎这看似笨重的甲胄在他们身上没有重量一般。萧思君细细看过了十六人的面容,虽刚毅柔和各有所异,但那脸上自信到不可一世的神色却都惊人的相似。再看他们胯下的马匹,无一不是一根杂毛都没有的白马,看这十六匹白马昂首挺立,一个个都是马腿修长而马蹄粗壮,便知每一匹都是日行千里的神驹。
想必这十六人都是陈宁的左膀右臂,只是此时府外只有他们十六人待命,却再没有一个兵士跟随,这倒是令萧思君有些奇怪。玉苏蛟看见这十六人后也是四下张望,想必与萧思君有相同的疑问。穆淇奥上前来也不多解释,只是问二人道:“此次既然遇到陈叔父,我自然要跟他去多历练一番,一则保家卫国,二则增长见闻,此行可非去不可。但两位兄弟与陈叔父并无亲故关系,这过去又是两军对垒的局面,稍有不慎只怕会伤及性命,不知两位兄弟是何打算?”
萧、玉二人相视一笑,玉苏蛟先大声道:“去,当然要去,我还没见过打仗呢,那么大的场面一定得去看看。”
萧思君也笑道:“都走到这一步了,我又怎能在此打退堂鼓,况且我好歹也学了几年武艺,不定到时陈兄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呢。”
穆淇奥听罢也笑了起来,一副“早就知道你们会这么”的表情,回头向陈宁拱道:“叔父可听见了?我们都已经决定好了。”
陈宁看着三人无奈地叹了口气,从身旁甲士里取过自己的长枪,走到为首的那匹白马身旁:“既然如此,那便准备走吧。”三人应了一声,各自牵好马匹便准备出城。
然而三人直到出城二三里之后,也只见到这十六骑与陈宁夫妇,再见不到一支人马,玉苏蛟不禁问道:“陈大哥,你不会就带这么点人去吧?”
陈宁咧嘴一笑,那笑容中尽是满满的自信和一脸的狂傲:“没错,就这么点人。”这话得斩钉截铁,就好像这十六人便能攻破那十万大军已是必然一般。
岳邦媛此时解释道:“倘若我们带着大军行动,必然赶不过比我们早行数日的那妖僧,因而不如轻装简行,只带少数人马前往延安府,到时直接调用当地守军就是了。”按理没有皇上谕,将军无法调动辖区以外的地方部队,不过陈宁有皇上亲赐的总管西北兵马之权,此时又有圣平郡主在侧,自然不怕调不动地方守军,只是玉苏蛟不明白既然如此,陈宁又为何要特意带着这十六个人?
萧思君将速度稍稍放慢,与穆淇奥齐头并进,问道:“难道这十六个人就是冀州十六骑?”
穆淇奥点了点头,此时玉苏蛟也听到了两人对话,也骑到了他们身边,问道:“这冀州十六骑是什么?”
萧思君解释道:“当年金枪少将军下有十六人是跟他一起从冀州出来的,这么多年来跟随陈兄出生入死,未曾有一战缺席过。这十六人深得陈兄信任,战力也是异常的高,据曾数次围剿数倍与己的敌人。”
穆淇奥点首道:“确实如此,听我爹过,这十六人不仅武艺高强,配合作战更是有如神助,常能以十六人发挥超过千人的奇效。据当年陈叔父在豫王下解救圣平叔母的时候,便是靠这十六人牵制住了花剌子模一万余人的主力,使得地方阵脚大乱,才得以以寡击众,大获全胜的。”
玉苏蛟听了不禁佩服地点了点头,再向后看去,不禁就对这十六人产生了敬佩之情。
忽而前面陈宁和圣平郡主住了马,三人虽觉得奇怪,但也赶紧跟着住了马。圣平郡主随扔出一个卷轴道:“我就送你们到这了。”
看着陈宁接下卷轴,点了点头,玉苏蛟急急上前问道:“怎么,岳姐姐不跟着一起走吗?”
岳邦媛摇了摇头:“秦州事情还没结束,还需要有人留在那里善后。放心吧,当我把秦州诸事安排妥当,就立刻前去与你们回合,想来也不会超过五日的时间。”
三人点点头,与岳邦媛道了别,然后便目送岳邦媛策马往来路而去。玉苏蛟叹息道:“岳姐姐这一走,一路上就少了好多趣事。”
陈宁豪爽一笑:“少了她,我也能少受些皮肉之苦了。咱们还是快点吧,等她来找咱们的时候,直接让她喝上庆功酒就是了。”
一行二十人高呼一声“好!”就此扬鞭策马,向东北方向快速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