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酒窖玄机
花无艳见他默然不语,黛眉一挑:“怎么,你不愿意?”
楚寒衣目光掠向花无艳身后的余秋雨,见他垂恭立着,脸上还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只是这笑容却显得有些古怪。
当下目光一瞬,笑道:“不是不愿,只是我这一天经历的太多,此时腹内空空,全无力气。实在没有心情再想别的。假如现在有一桌好菜,一壶好酒,也许我的心情就会好很多。”
花无艳转头向余秋雨道:“去摆一桌上好的酒菜,再去酒窖拿一坛好酒。”
“是,秋雨立刻去办。”
低头的瞬间,余秋雨的目光贪婪的在花无艳的胸口流连,然后恋恋不舍的退了出去。
楚寒衣看着他猥琐好色的样子,心里虽然不齿,但眼下计较不了许多,当即起身道:“我对花皇的藏酒倒是很有兴趣,不知道能不能自己去酒窖挑选一坛好酒。”
花无艳娇笑道:“有何不可,那就让余秋雨带你去吧。”
于是,余秋雨在前面带路,楚寒衣在后面跟着,一路上谁也没有话。
青衣坊乃是地下宫殿,构建类似于蚁穴,路形纷繁复杂,九曲十八弯,每一处又互相关联,设计可谓巧夺天工。
楚寒衣一边走,一边将路线图记在脑中。当穿过第三个隧道时,蓦然,盈耳传来一声异响。
声音既像是瓷器破碎,又像是桌椅倒地。
楚寒衣一拍余秋雨的肩膀,问道:“你听到了吗?”
余秋雨停下了脚步:“听到又如何?”
楚寒衣道:“你不好奇?”
余秋雨面无表情:“好奇的人通常不会长命。”
他继续前行,似乎不愿再多一句。
楚寒衣只得跟在他身后。
两人兜兜转转,终于到了酒窖。人未近前,酒香就已扑面而来。
余秋雨指着满地的酒坛,一一介绍:“第一排从左到右依次放的是竹叶青、寒潭香、秋露白第二排放的是富水春、桑落酒”
楚寒衣咪着眼,双抱胸,耐心的听他话。
余秋雨将酒窖所有典藏都介绍完后却闭上了嘴,似乎没有再多一句话的意思。
楚寒衣皱了皱眉头,突然一把拽住了他的腕:“你约我来酒窖,难道只是为了这些?”
余秋雨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差点忘了,还有一句话第三排最中间那坛酒,名曰‘般若’。此酒入口初热,后凉,再冷,别的酒入口即醉,独‘般若’入口醒人。如果你怕自己喝醉,这坛般若酒倒是不错的选择。”
楚寒衣端详着余秋雨,他眉眼修长,挺鼻薄唇,容貌正如同他的名字,像个白净清秀的书生。此刻的他,一脸无辜而又无奈的样子,叫人看了不免心下生怜。
用楚楚可怜来形容一个男子,实在是很奇怪的一件事,也许花无艳也正是为这一点着迷吧。楚寒衣缓缓松开了。
余秋雨道:“那就请楚少侠选酒吧。”
楚寒衣剑眉一挑:“你知道我是谁?”
余秋雨道:“方才你不是已经向坊主报上名字了吗?”
楚寒衣冷哂:“这里虽然酒香四溢,但还不至于闻之即醉。花无艳根本没有问过我的名字,我也从没有提起。”
余秋雨一愣,秀气的脸上泛现一丝尴尬之色:“当日你挑战我的时候,虽然戴着鬼影面具,但是我记得你的声音。”
楚寒衣终于明白,余秋雨递茶给自己的时候,脸上的神情为何会有些古怪。纵使他不识鬼面下的真容,但一个人的声音却是无法改变的。当他开口第一句话的时候,余秋雨已经认出了他的身份。
风流韵事自然不惧为外人知,但这般卑躬屈膝、俯首称臣于一女子足下,足令这位江湖少侠汗颜无地。
楚寒衣突然有些同情他,想必他被花无艳操控已久,处世才这般心翼翼,如履薄冰。
“楚少侠在这里慢慢选酒,我到外面等候。”
余秋雨一只脚刚跨出酒窖,又缩了回来,转首望着楚寒衣,踌躇不决,欲言又止。
楚寒衣道:“你还有话要?”
余秋雨思虑再三,终于道:“算是忠告吧。花无艳心思缜密,你切不可探寻方才听到的异响,否则只会引祸上身。”
楚寒衣微微一笑:“你似乎对花无艳颇为忌惮。”
余秋雨叹息了一声:“你一定奇怪我为何甘愿为其驱策,我唉”
楚寒衣见他吞吞吐吐,似有难言之隐,道:“我向来不喜探究别人心事,你不必对我言明。我只想知道,如果有朝一日你有会脱离花无艳的魔掌,可愿离开?”
余秋雨的脸色突然煞白:“不,我不能离开这里,不能”
他边边退,转身跑了出去。
待余秋雨的身影消失,楚寒衣的目光缓缓转向地上满列的酒坛,口中轻吐:“第三排中间”
足尖点地,身形倏转,已轻轻落在“般若酒”前。
余秋雨的很隐晦,但他已听出话中的意思。
楚寒衣拍开泥封,酒坛里果然是空的。他双一握坛口,试着提起坛身,酒坛却如千斤大石,屹立不动,原来坛底与地面竟是相连的。
楚寒衣思忖片刻,将坛身左转,仍是不动,再向右转,坛身轻滑间,酒窖的右壁倏然开了一个大洞。
心神一凛,略一迟疑后,他取下石壁上所置的红烛,飞身跃入了洞中。
洞身狭长,只能容纳一人进入。幸而楚寒衣身材瘦长,不至于觉得吃力。
此刻,这名鹰族王子便如四脚蛇一般,借着烛火的微光,缓慢向前爬行。
腥臭的污泥和蠕动的虫子不时从头顶掉落,但楚寒衣已不介意。经历了这么多世事后,此时的他已蜕去王族血脉中与生俱来的傲气,更多了一份坚毅和隐忍。
大约爬行了八丈左右,楚寒衣有些懵了,泥洞的尽头竟又两条分叉的泥道,是该往左行还是该往右行?
时不我待,楚寒衣先选了左边的泥道。继续爬行了五丈左右,已来到泥洞的尽头。
挡在出口处的是一张光洁的壁纸,几缕光线从纸缝中透了进来。楚寒衣伸出食指,在纸上点了个洞,举目望去,但见洞外雕梁画栋,竟是一间华丽的屋子。
屋子中间是一张梅花几,几边一人正襟危坐,只见他大约二十多岁年纪,头戴玄冠,身着道服,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丰神俊朗的面上隐隐透着清高傲气。
楚寒衣正暗自赞许此人风采气度,却听雕花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两名白袍侍者端着酒菜走了进来。
楚寒衣认出,这两名侍者乃方才所见,花无艳面首中的其中两个。
那两人恭声道:“羽客请用膳。”
两人还未近前,那道人却霍然起身,扬将那菜盘打翻,霎时满地狼藉。
盘子落地之声盈入耳中,楚寒衣方自明白,刚才经过隧道时听到的异响,便是源自于这种声音,想来此人已不止一次打翻菜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