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妙语解惑

A+A-

    那使剑弟子被风铃使了个绊,错失良,气急败坏之下回身一剑朝她刺去。

    玉临风见状,叹息一声,他本不欲杀人,眼见风铃涉险,无奈之下气凝于扇,弹血为杀,以一身精湛内力化无形剑气取敌性命。瞬息间,那使剑弟子一声惨呼,背心多了一个血洞。

    其余刺客一拥而上,却听“砰砰砰”几声响,弹指间,刀缺人亡。余下的一干人僵视地下的尸体,面面相觑,俱都不敢再近前一步。

    “撤”

    为首的弟子一声喝令,转瞬间,杀声顿竭,青衣坊余众与地上的尸体尽数不见,只余地上、白墙上的斑斑血迹。

    风铃见玉临风眉尖微蹙,面沉如冰,宽慰道:“这些人都不是好人,你不用耿耿于怀。”

    玉临风淡淡道:“我没有你想像的这般仁慈,我只是厌憎这一干人弄脏了我的‘无忧筑’。”

    话音落,下金针势尽,尽数回笼于心。他背过身去,指下微芒一点,胭脂呻吟了一声,悠悠醒转。

    紧闭的双眸,半开半阖之间,觑见眼前背影长身玉立,低头,却见自己袒胸露背,顿时发出一声刺耳惊呼。

    “有劳姑娘向这位胭脂姑娘解释一下。”

    玉临风没有回首,负信步而出。却见“无忧筑”外,原本花团锦簇的庭院已被青衣坊弟子破坏殆尽,精心栽培的四株七星玉露,亦被踩踏得不成样子。

    背上的伤痛在于皮肉,但此景却令他痛入心扉。

    玉临风缓步入院,俯下身去,掬起污泥中瓣叶凋零的七星玉露,黯然痛惜。

    也不知凝目注视了多久,直到身后传来婉转清音。

    “传七星玉露共有四色,一年只开七天,只在凋谢的前一刻才会怒放,当真娇贵无比。你的痛心是人之常情,但花木终究不及人命,你今日所为令风铃敬佩。这四色七星玉露,他日风铃必为你寻来,一为赔对你无礼之罪,二为谢你救友之恩。”

    玉临风起身回首,面色微异:“是在下先伤了姑娘,若赔罪,也应该是玉临风赔罪。至于救友之恩,你与那位胭脂姑娘不过初识,这么快就成了朋友?”

    风铃道:“胭脂姐姐命运多舛,实在令人唏嘘。我虽将你施针解毒一事向她解释,但沦落于栖凤楼数日,她的心已千疮百孔,难免对人防备。我劝慰了好久,她才勉强睡着,但就算是在梦中,她的脸上也是带着泪水。因此,我决定从今日起,与她结交姐妹,从此甘苦与共,福祸同当。”

    玉临风沉吟道:“有时候太过重情,未必是一件好事。”

    风铃微微一笑:“你费心栽培七星玉露,莫非就是以花喻志,告示他人你绝不重情?”

    玉临风目光一瞬:“风铃姑娘何出此言?”

    “七星玉露每年只开七日,意在不求天长地久,只要那短暂美好一瞬,可寓意为淡情薄爱,与你淡漠疏离的性子大有关联。”

    玉临风垂首不语。

    风铃接口道:“不过据今日来看,你流于表面的疏情,不过是你重情的掩饰罢了。唯有真正重情之人,才会惧怕分离,才会故作洒脱、云淡风轻。因为,只有装的淡情,才不会惧怕离别,才不会令自己受伤。”

    玉临风道:“这些不过是你的臆测。”

    风铃道:“你若真的疏情,便不会替素不相识的胭脂施针,更不会在青衣坊弟子举剑刺向你的时候,仍先选择救他人之命。你若真的不求永久,只在意那一瞬的感受,又为何对七星玉露惜情如此?是风铃臆测揣度,还是堪破世情,你心中自有分寸。”

    一语出,玉临风心中惊异非常,脱口道:“我与姑娘不过初识,你竟能从七星玉露析精剖微,一理贯之,道出在下心结,实在令人拜服。”

    这番溢美之词却令风铃汗颜,扪心自问,她于花理,茶道,四艺上颇费心血,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与暮寒烟倾谈时不至于足无措。

    想到暮寒烟,她方想起自己下山的目的。眼见夕阳西垂,晚霞绚烂的长空渐渐被染上墨色,心里愈发焦急起来。

    风铃连忙向玉临风辞行,并嘱托他好生照料胭脂。言罢,也不管他是否答应,一阵风似的跑出了“无忧筑”。

    风铃下山之时天晴气清,此时却已入夜,九周山一片黑暗静寂。她几次被荆棘树根绊倒,脸上、身上划出了道道口子,却将那两包药紧紧揣在怀中,脚下更不敢停步。

    大约奔行了一个时辰,终于远远看到奇峰云邸上铜制的灯楼。

    风铃松了口气,黑灯瞎火的,她总算没有走错路。

    灯楼上四散而出的昏黄光亮指引着她前行之路,她擦了擦额上的汗水,疾步而上。

    偏偏这时风声大作,电闪雷鸣,转瞬下起雨来。滂沱大雨盖头盖脑浇下,惊雷不时在耳边炸响,惊魂未定之时,忽感头顶有东西遮住了肆虐暴雨。

    风铃抬头,却见暮寒烟踽踽独立于她面前,中的油纸伞为自己撑起一方晴空。

    “宗主,你你特意在这里等吗?”

    雨虽被挡在伞外,风铃的眼睛却是温润了。

    暮寒烟并未回答,只是温言道:“你身上全湿了,先去‘竹径通幽’换套干净衣服,再到‘幽篁’找我,我有事要问你。”

    暖意袭上风铃心头,她将怀中那两副驱风散抱的更紧了些:“宗主得了风寒,不应在此吹风,倘若再受了凉,好的就更慢了。下次宗主有事示下,唤风铃前去‘幽篁’便是。”

    暮寒烟淡淡笑道:“菰妄言真是嘴碎,这样的事也要到处传扬。”

    二人边话,边齐步缓上奇峰云邸。

    风铃依言先去了“竹径通幽”,换了一身素色衣裙。又到药房煎了驱风药,再将煎好的药心翼翼放到竹篮里。怕药苦口,她又在竹篮里放了一包蜜饯,几样水果。打点好一切,才挎起竹篮,向“幽篁”走去。

    “幽篁”内一片静怡,无徵羽之操,无刀剑乱耳。风铃的一颗心砰砰紧跳,抱紧了竹篮,敛声屏气,低首行至暮寒烟的居室“名垂竹帛”。

    门开着,屋内一炉熏香,篆烟袅袅,氤氲如雾。暮寒烟肃容端坐于桌前,似已经等待多时。

    风铃在门框边轻叩了几声,缓步踏入屋内。昏黄的烛光下,暮寒烟冠上的“雪璞”反射着冷冽的幽光。

    她不敢直视,俯首端出竹篮中的驱风汤药,正要递上,却听暮寒烟沉声道:“公主,久违了。”

    风铃兀自一惊,中的药差点洒了出来。凝目望去,眼前之人容色一如川渟岳峙,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