〇〇四 算子知言画上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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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日后,四人南渡汉江,回了江南境内。

    一路到了泱城,此城地域辽阔,乃江南关口大城。当今六合年间出城入城倒无过多严苛,在城门处简略查了身份,四人便入了城。

    泱城中商贩居多,边境处的城中大多如此,大量货品来往,不过有商即生争斗,不少侠客在城中收钱卖命,鱼龙混杂。

    一入城门,四周不少乞丐见几人穿着打扮不俗,拿着破碗拥来,出生大家的马迟对此自然是冷眼不理,另一边的梁秀、澹浜则饶有兴致地看着大年给乞丐挨个发着铜板。

    马迟对此有些惊讶,向澹浜投去疑惑的目光,澹浜则耸了耸肩,笑着:“见怪不怪了,大年叔这些年来一直如此。”

    待得大年应付尽十多个乞丐,将钱袋系于腰间,这才对马迟笑道:“马公子,老拙早年犯了点错事,这得慢慢还,一文行一善呐,嘿嘿。”

    一路行来,马迟也对大年有了些许了解,大年是打梁秀、澹浜二子出生起便伴在一旁的贴身仆人,可要是仆人又有些不妥,哪有仆人能与主子如此相处的呢?

    “那什么时候能偿完呢?”马迟斗胆问道。

    大年缕了缕山羊须,感叹道:“马公子呐——”

    “生而为人,行善当无止呐。”还未等大年罢,梁秀倒是抢先故作沧桑答道,与大年的口气如出一辙,大年一听,点着头哈哈大笑。

    梁秀这才对身旁的马迟声道:“可千万别问大年叔道理,他的道理又臭又长,这些年可把我折磨不轻。”

    澹浜像是忆起了幼时在苏州城中的生活,在一旁认同地点头道是。

    夜至,泱城本是边境大城,当是闹市才对,可不知为何今日的泱城格外清静,街两道的门户大多都闭着,也就一些做夜中生意的酒楼还开着。

    梁秀带着二子饮酒,喊来二递了几个铜板,这才得知缘由。

    “几位公子想是外地来的吧?近日城中闹得慌,好些人都传夜中有妖物作怪,在城中杀人挖心,都怕得很,哪还敢夜里出门,前些日子那打更的才被扒了心呢!”那二得有声有色。

    江南何时有妖了?

    梁秀心里一想,觉得此事有蹊跷,亦是来了趣性,又递出几个铜板,问道:“城中可是有李苍术镇着,这妖生得什么模样?”

    算子李苍术,江南榜上第十的高。早年在江湖中也是风流人物,如今年事已高,隐在这泱城中为人算命,民间传此人知天命,算命不曾有过差错,倒也算一奇人。

    二里揣着铜钱,故作思索后道:“只听得那些人传,这妖生得十尺,一身朱色毛发硬如铁钢,两眼泛绿僚牙似梁柱,血口可吞人,那李算子为何不与之相斗,的就不知了。”

    听完梁秀点了点头,挥示意二退去,与澹浜又了起来,“半淮,依你看,这是真是假?”

    澹浜沉思片刻,道:“自我等出生至今,听得民间传的妖魔鬼怪也是数不胜数,想来也不会是道听途便能传得人心惶惶。”

    马迟在旁静听,想了想参嘴道:“早年我曾听爹过,世间是有妖鬼作乱的,不过太明朝中少见。”

    “是了,师父曾西亥乱坊中有人以妖斗为赌,不过真假无凭。”梁秀想起了陈挫早年曾与自己过此类事宜。

    “此事有趣,回去问问大年叔罢。”梁秀罢三人结了酒钱,回客栈中将此事告知大年,大年正要搬出自己这些年的沧桑经历来道,三人相互打了个眼,溜也。

    夜中梁秀来了兴致,这些年都未见过妖魔鬼怪,这要真能见着也是不错,可一直到三更,城中依旧是一片寂静。

    翌日,还未等梁秀起早,大年已买来包子敲门,在门外念着:“公子,来时陈先生吩咐了,您与澹公子得去寻李先生算上一卦,您得醒来洗漱了,老拙去喊澹公子。”

    “公子可醒呐?”

    “公子您醒未醒呐?”

    “晚了人多,得早呐!”

    “醒了,也将马迟唤醒吧,一同前去。”梁秀本还在睡梦中,奈何大年在门外叨个不停,只得坐起更衣洗漱。

    半个时辰后,几人来到了算子李苍术的院前,虽这时天仅刚亮,可已有不少人在院外等候了。李苍术在江南是出了名的算命先生,欲让此人为之算命,得入院中,一番作答后,告知你得将多少银子投入井中,放了钱财后就会将结果出。

    如此一来,这也使得不少大富大贵人家有了攀比心,不远万里到来,想知自己这命值多少银子。

    等了好些时辰,这才轮到世子梁秀。大年让梁秀与澹浜一同入院中。入了院,此院并无什么奢华装饰,一口古井两张石凳,一些被踩得萎了的枯草,再简不过。

    “在下梁秀,劳烦李先生算上一算。”梁秀作揖道。随后坐于石凳上,一旁的澹浜同一揖后静坐,待算完梁秀再报,二人静静等候房中的回话。

    没过多时,屋内有略带沙哑的声音传出,“一龙一蛟,神仙也莫推门。”

    听得此话梁秀一愣,问为何。

    屋内那声又道:“望世子殿下恕罪,近日不再算大命人,择日再访罢。”

    听完此话二人道谢后走出院,将李苍术所告知大年,大年思索一番,道:“那择日再来罢。”

    回到住处,梁秀几人坐着饮茶闲谈,未多时梁秀便提出疑问:“大命人,妖魔作怪,想来或有联系?”

    越几人越觉得此事蹊跷无比,便定下计策想要引出那妖来。

    听得传闻,只要深夜在外游荡就很有可能会被妖物盯上。一连两日,梁秀都在夜深时出门,在大街上闲游。

    梁秀正悠哉地逛着,突然间眉头紧皱,定睛一看,不远处有黑影晃动,嘴角微微上扬,轻声道:“还真是。”

    鞘中刀出,健步如飞朝前奔去,已做好与之对敌。

    仅是几个吐息便冲到那黑影前,顺着月光莫约能看清此物,长相有些似熊,如那二的那般,却并没有十尺那么夸张,獠牙也并未有梁柱大。

    “吼!”

    那妖物吼声震耳,大掌朝着梁秀拍来,梁秀握刀顺势一提,挡住那妖如刀般锋利的利爪,可哪比这妖物力大,见不敌又是一刀斩出,随后躬身弹射躲避。

    “会话否?”

    梁秀兴起问道,握刀一连挡着妖物的攻势,但这怪物皮毛坚硬,迎上刀口不曾有伤,不多时梁秀隐隐落于下风。

    “吼!”

    又是一声咆哮,想是不耐烦了,攻势更加猛烈,梁秀招架不住,拼力一斩后倒飞退走,嘴中却是轻笑道:“抓着了。”

    既然此妖仅能略胜梁秀,那澹浜出呢?这妖铁定是逃不掉的了。

    一杆银枪破空袭来,从梁秀身旁穿过,刺向那妖物。

    随后白衣从梁秀身旁掠过,澹浜随枪迎向妖物。

    “真是妖?有点意思。”澹浜笑道。

    握住银枪,瞬息间数枪提斩拨刺,打得妖物连连倒退,那妖起先是不服,大力击向澹浜,可不管如何就是打不中。

    梁秀未能伤这妖物,可对上澹浜就未必了。中银枪一刺一挑,这妖物身上就是一个血窟窿,哪里是澹浜的对。

    妖物一连被刺,身上伤口无数,一声大吼后想要遁走,澹浜哪会给它这种会,银枪几个挑拨,最后一刺直向那妖物心脏处。

    “大胆!”

    一声大喝从高处传来,一身着蓝袍的老者提剑刺向澹浜。

    澹浜只得收枪迎上老者,两人刀枪混合成影,一时间打得不相上下,最后皆是奋力一击,两人皆倒飞而出。

    “大尊气?有点意思。”澹浜冷笑道,随意抹了抹嘴角的血迹,眼中斗意攀升。

    梁秀听此心中更是坚定了猜疑,自道:“果然如此,大命人,想来此人仅是那人的随从吧?”

    一至十品,再至为尊气境,又分大尊气。

    蓝袍老者冷哼道:“识相点就滚,老夫不杀你!”

    “可我想杀你啊!”

    澹浜话音未落,中银枪已经刺出,破空击向蓝袍老者。

    “哼,不知死活。”蓝袍老者耻笑道,罢提剑迎向澹浜,几道暗色光影渐出。

    二人再缠斗数息,老者想来自持着大尊气实力有些轻敌,露出些许破绽,被澹浜一枪刺伤臂。

    澹浜的攻势并未就此停下,反而是越打越猛,不多时蓝袍老者已身中数枪,拼死还击斩向澹浜,顺势扭头对身后的妖物大喝道:“还不快滚!”

    想来是自己快敌不过,喝那妖物退走后再自行退走。妖物通人话,被此一喝回过神,正想倒头就跑时,街那头又是一杆长枪刺来,这边梁秀亦同时握刀奔出。

    “老六,助我!”蓝袍老者对空中大喝,屋顶之上又一道人影落下,二人夹击澹浜。

    被称之为老六的人握剑劈头斩向澹浜,口中讥笑道:“尊气罢了,不是一人足矣?”

    蓝袍老者忍着心中恼火,未去反驳。有这位老六相助,二人没几息就将澹浜逼退,也未再出,转身几剑将马迟、梁秀击退,随即拎着那妖物跃上屋顶逃走。

    一连两位尊气高,想留下这妖物怕是不可能了,梁秀示意二子别再去追。

    望着妖物逃去的方向,梁秀皱眉缓声道:“城北渡口?”

    也不再多想,此次虽未能拿下那妖物,不过也算是为城中百姓解了心忧,三人回了客栈睡去,当然,估计几人也是彻夜难眠。

    回去时,三子并未注意到,空中有道身影已先行闪入客栈之中。

    天亮,大年同前些日子那般,早早就来了屋外喊梁秀醒早,想来今日算子李苍术能给世子殿下算上一卦了。

    几人在酒楼中草草吃了些早膳,听得旁桌的人都在议论着昨夜城中有高人相斗,是有人为民除害。

    “诶,依我所想应是那李算子出了。”

    “所言极是,那妖物生得可怖,也就李高人能胜之罢。”

    “阁下有所不知,在下昨日起夜可是亲眼所观,是个使剑高。”

    “哦?是真是假?如此来另有其人?快快与我等道道。”

    “那打得可叫一个天昏地暗,在下远在楼中都被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刀光剑影吓得慌,起先是十数人围着妖物相斗”

    梁秀几人静静听着,有些哭笑不得,又是李苍术出又是十数人围攻,各种法层出不穷,再传些日子,怕是能讲成神仙打架。

    不一会儿大年结账归来,几人也不再听着这些个人大谈高论,顺着道去向李苍术的门院。

    今日人更盛,城中传言以李苍术为民除害一词居多。

    这不,城中大老百姓提鸡蛋的提鸡蛋、拿银子的拿银子,堵得水泄不通,都来感激这位李英雄呢。

    大年见此景,要算上卦不得等到猴年马月,告知三位公子前去处理便入了人群,不多时归来,缕了缕胡须笑着:“老拙卖了公子的脸,那李先生准了先算公子的命呐。”

    “可别,我哪有这么大个面子。”梁秀笑了笑,“这些年可都未见过有何事是大年叔办不来的。”

    大年得了梁秀的夸,更是开怀大笑,在人群中喊着借过借过,带着三人到了院门前,回头示意梁秀与澹浜入院。

    与那日一样,二子报了名便静坐等候,此次李苍术却是开了房门,对梁秀微微一躬,缓缓道:“人拜见世子殿下,还请世子殿下赏脸,入寒舍一叙。”

    梁秀起身回礼,正准备要入时,李苍术止道:“九文,世子殿下得先投九文钱入井中。”

    从袖中取出九文钱投入井中,梁秀先一步进了屋,屋内和院里相似,亦是十分简陋,李苍术请梁秀到木桌前相对而坐。

    “世子殿下,您命相皆清,实乃画上龙也。”李苍术闭眼缓道,声长而悠远。

    “谢李知命吉言。”梁秀微微作揖,想了想又道,“不知可否让李知命也给家父算上一卦。”

    李苍术一听眉头微皱,面色显得犹豫不决,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缓缓道:“南延王已入暮年,命相显——”

    显字音刚出,李苍术双眼猛然睁得滚圆,本挂满皱纹的脸霎时紧绷,冷汗从额头翻腾而下,一连喘大气。

    梁秀见此景有些惊讶,赶忙起身上前扶住险些倒地的李苍术,询问何样。

    过了好一会儿李苍术才缓过来,干枯的掌有些颤抖地抹去额头的汗珠,缓缓挥了挥叹道:“实在对不住,南延王的命数人不得了,世子殿下请回罢。”

    想来是李苍术犯了大天命,被反噬?

    梁秀心中想罢不再多问,谢过之后便朝屋外走去,随后澹浜走进屋中。

    这时候李苍术神色已经好了许多,看着一袭白衣的澹浜走来,眼中赞意微露,点头道:“澹公子十八入尊气,眉心含龙胆,行步间有虎贲之势,实乃大将军相。”

    听得此话澹浜也是道谢,随后静坐相对于李苍术。

    “当年老夫也曾与高将军有几面之缘,与澹公子的气数,十分相像。”

    “还请李先生明示。”

    李苍术看了看澹浜,又道:“檐下蛟,怀龙胆,想来江南有望了。”

    算完澹浜后紧接着便是马迟,马迟出来告知二人,李苍术给自己算命为孤稚虎,涉世尚浅的马迟听得有些不明不白。

    一旁的梁秀倒是心中有些惊讶,若不信此人真知天命,那这李苍术算自己画上龙三字可称拍马屁,算檐下蛟亦可同是,可这孤稚虎的孤,从何而来?背井离乡?

    澹浜是如此与马迟的,孤是孤身南下,稚是年纪尚,虎是马迟勇猛如虎。

    听得马迟心中有些欣喜,能得如此评价,定要写信至山中告知那两位看低自己的胞兄。

    算完了命几人回了客栈,本是打算收拾行李往江南东道走,入苏州城,但梁秀还有一事,随后带着澹浜二人朝城北渡口去,马迟则往驿站去,想来是写信回乡。

    渡口处泊船大大莫约有数十,且人来人往数量也颇大,运货的大船边不少汉子在拼命地搬运,还有马车将富贵人家送至有酒楼的客船等等,也是一番别样景色。

    如此大数人流,梁秀顿了顿,顺着船工的指引寻来了今日当值的官,那吏起先高高在上,十分不屑地瞅了梁秀两眼,本是想不作理会。

    梁秀对此也是屡见不鲜,将玉符递出,淡淡道:“苏州梁府人。”

    这可把那关口吏吓得不轻,跪下叩了数个响头,梁秀喊了才敢止住。

    也不顾额头处肿红,一个劲地喊着大人饶命此类话语,梁秀有些不耐烦,挥:“昨日夜中可有船渡关?”

    吏赶忙跑去吩咐下人询问,不多时卒带来了数位船夫,这几位船夫皆是做舟生意的。

    “昨夜可有见几位穿着蓝袍的人渡关?”梁秀直言问道。

    几位船夫想了想后连连点头,有一位年迈些的赶忙回道:“有的有的,那几位大人给了的十两银子,夜里摆渡入了南兆。”

    “几人?可有见一大物?”

    那船夫想了片刻,又点头答道:“有五人,大物倒是未见得。”

    梁秀点了点头,示意几人离去,随后又让那吏去询问今日一早可有大物上货船等问题。

    官又是好一阵盘查,随后跑来向梁秀道:“大人,有一货船一早曾被人重金包下,船上就留几个伙计,不过这几个伙计都未曾有看到什么大物。”

    听完梁秀与澹浜二人便离去,此时想来已有一些眉头,昨夜那伙人已经渡关入了南兆,看行势想必不会是江南人了。

    “能请来数位尊气高,想必是有头有脸之人。”澹浜想了想,“想来也不会是南兆人的,我在南兆也有六载,未曾听闻有哪家高官富贾养着妖物。”

    梁秀眉头未挑,自言自语:“借路?越来越有趣了。”

    随后二人便往客栈行去,一行数人朝东南苏州城而去。

    几人已在途中数日,离苏州城已不远,此时正午,便停一驿站中歇马歇,待得晚些再赶路。

    梁秀唤二要来几壶黑杜酒,与澹浜对饮起来,这几日途中一有空子梁秀便会喝酒,问何由,梁秀回答倒也简单——到了苏州城喝不得酒了,师父陈挫早在几年前就放话整个苏州城,谁敢卖酒给世子就得断断脚——此话一出苏州城大酒楼都是一副世子与狗不得入内的作风。

    这事也怪不得陈挫,想那时梁秀无心学文,可那些个诗人文人饮酒作乐的习气倒是学得精湛,连着半个月品尽府中江南名酒,日日醉倒江夏第中。

    “甭笑话我,我喝不得,你也喝不得。”梁秀对捧腹大笑的澹浜佯怒,“诶,听人剑痴打那佛僧了,不知如何了。”

    “老拙才问那二,是那苏运剑胜了。”大年在一旁喂食完马匹,也凑上桌来,见二递来酒碗拒道,“不会喝酒。”

    旁桌有两人也在饮酒,看装着是走江湖的侠客,听得这边议起近日的江湖大事,凑了过来,“一日破金蝉,狠得紧呀!”

    “哦?真如此了得?”梁秀。

    一旁的侠客点头讲道:“想是假不了的,都那苏运剑到寺,见那知海提剑就打,知海僧人从头到脚挨个遍。”

    “那这剑痴如今是第九了。”梁秀顿了顿,“第八可是咱们江南人。”

    鱼刀杨六才,江湖榜第八高,一拂湖揽鱼刀在江湖乃是一绝,就是不知对上这登榜的剑痴会是哪般模样。

    梁秀来了兴趣,对大年问道:“大年叔,你杨鱼刀几成胜算?”

    大年缕着胡须,思索一番后,伸出四根指,然后梁秀又问澹浜,澹浜倒是摇头不猜,只了句有点意思。

    “是大有意思,这要能亲眼见识剑痴登榜,啧啧。”梁秀饶有兴致地着。

    泱城夜里,李苍术从屋内缓缓走出,将院门合上,望了望满天星,轻叹一口后正想走回屋,躯体却是不由自主有些发颤。

    本也就十数步即可,可李苍术每踏出一步都会感到更是无比沉重,咬牙踏出五步已达极限,一口鲜血喷出。

    半息后才抬随意抹去,干笑道:“榜上人?”

    屋顶上不知是何时有了变化,又或是此人一直都静站在此?

    “无心上榜。”那人。

    “知了,不知大客夜临寒舍,所为何事?”李苍术静静地站在院中,显得有些凄冷。

    人影走出几步,已然坐在石凳之上,可今日月浅,看不出来什么模样,只观此人坐姿挺拔如松,乍一看又如一方泰岳,非人力可动。

    “本想你也活了这么些年,应当懂些道理的。”那人随口一,声色略沉。

    李苍术顿了顿,回道:“知了。”

    “那几些人,你所算何命?”

    “守西客。”

    “何言何不言,你当懂的。”起身叹了口气,走出几步已无人影,仅声还环荡院中:“知世故而不世故,江南何护你?”

    “不送。”李苍术微微颔首,低声道。

    院中又仅剩李苍术一人,也不知呆站了多久,回过神摇头干笑,两袖一摆,自嘲了句走回屋。

    “江南夜送客,我亦是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