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留信盗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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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晚元青山睡得酣然无比,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方才起床,元青山穿衣洗漱,觉得神清气爽,全身舒泰,收拾好包裹背在身后,下了楼想要吃些早饭。

    前日下午那个店二见元青山下楼急忙迎面走来,面露尴尬的神情,支支吾吾了一时开口对元青山道:“公子爷,昨天下午我将您的马牵到后院马厩中精料喂养,不敢慢待一分一毫,不过不过今天一大早我再去加料时,却发现那匹马不见了踪影,马槽里搁着一封信,想必是留给公子爷的。”

    元青山嗔怒道:“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店二战战兢兢地答道:“的发现马不见了,立即去您的客房想要通报,看公子爷睡得正安稳,就没敢打扰。”

    元青山心骗鬼的话,哪里是怕打扰我休息,分明是怕我责备要求抵偿,拖延时间而已,待要骂他,又看他着实吓得不轻,料想一个店二数月的月钱也不足以赔了自己的马,事已至此,又何必为难这个下人?因此软了口吻不忍做计较,道:“算了,我自己去再买一匹,你把信给我去吧。”

    店二原以为闯了大祸至少也要挨一顿责打,却不曾想被元青山轻易便饶了,连重话也没一句,将信恭恭敬敬地递在元青山上,千恩万谢地退到一旁。

    元青山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条,既无抬头也无落款,只有一行简单文字:“这马我借去了,不打算归还。”文字笔法虽然一般,但规规整整地用正体写就。元青山恼火不已,道:“既然写了‘借’字,却又不归还,这算哪门子借法?”

    元青山抱怨了几句,但也于事无补,幸亏自己从临安动身时多带了些现银与银票,不然徒步走回临安即便不饿死在半道上,也恐怕非将双脚磨透了不可。元青山向二问明了马市所在,出门去马市买马。

    扬州马市在城东,元青山走了半天才到了,在马市中逡巡一会儿,却都不满意,左看右看无外乎都是体瘦毛长的品种,与自己骑乘的不可相提并论,问了几家,都好马早被官军征用了,只剩下这些老弱劣种,不堪一用。

    正在犹豫之间,突然前面传来骏马嘶鸣之声,这声音听着非常耳熟,元青山急趋几步寻声找去,只一搭眼便认出嘶叫的正是自己被盗的那匹,此马虽然算不上神骏,但比起刚才自己验看的那些不知要强上几倍,这匹马似乎也认出自己的旧主,昂首挣扎。元青山十分疑惑,不明白自己的马如何到了这里,箭步上前将牵马的中年男子拦住,厉声问道:“你这匹马是哪里得来的?”

    那牵马人正在心里暗暗高兴,合计自己只花费了极低的价格便买到这匹好马,真是好事天降,白白得了一个便宜,刚要换个地方转卖了,却被元青山的一声喝问吓了一跳。牵马的中年男子一翻眼见是个年轻人,理直气壮地道:“是我花钱买的,与你有什么相干?”

    元青山扯住缰绳道:“这马原本是我的,昨天夜里被人偷了,难不成你就是偷马贼?”

    中年人大怒道:“谁偷了你的马?这明明是我刚才新买的,不信你可以问问大伙儿。你莫名其妙来抢我的马,我看你才是贼。”

    旁边众人见这里有人发生争执,都来瞧热闹,不一会儿就围了不少人,其中有几人道:“这马确实是这人刚买的。”

    元青山语塞,中年男子则得意洋洋地道:“我所言不差吧。”

    元青山无心和他纠缠,自己人生地不熟,也无谓多惹麻烦,便道:“这马如今什么价?不如还卖给我吧。”

    中年男子见元青山衣着颇为讲究,心想买这马本来就是为了卖出赚钱,何不趁敲他一笔更好?周围人群中也有人叫喊起哄:“卖给这个年轻人吧,免得被官军征收,落个人财两空。”

    又有人道:“什么人财两空,叫做马财两空才对。”

    中年男子道:“这马要钱二十两银子,绝不还价,交钱牵马,不买就不要挡我的生意。”

    元青山明知此人耍赖讹诈,但不想惹出事端,便自包袱里取出四锭银子给他,一锭五两,共二十两不多不少。中年男子看这个少年男子出阔绰后悔不迭,心中暗骂自己愚蠢,早知这年轻人出大方,那该多要上几十两才好,不过光天化日之下自己言之凿凿,尚且有意强调“绝不还价”,只好自认“倒霉”,收了银子将马缰松。

    此马为元青山养了数年,颇有灵性,这时还归旧主,好似久别重逢的情侣般耳鬓厮磨,显得十分亲昵。元青山冲着中年男子问道:“你可知道卖马给你的人去了哪里?”

    中年男子不十分情愿地答道:“那两人一大碗茶的功夫前骑马走了,看方向是出了城东门,至于出东门再往哪里走了,那可实在猜不出来。”

    元青山声多谢,翻身上马也朝东门驱驰。元青山一边催马一边分析:“不知道是哪两个混账,自己有马却偷了我的,偷了也还罢了,却低价卖给别人,摆明是耍弄我,我倒要看看他们是谁,为何要愚弄我。”

    出了东门元青山却犯了难,那两人早不知去向,无从追赶。元青山眼珠一翻,伸出左,右逐一点着左指念道:左左右右左左右右,却是用儿时的游戏推算起来,点了几遍道:“定。”右指着左指,口中刚好念到“右”字,道:“好,就去右边。”

    这个游戏本是孩提时常玩的,用来算卦毫无道理,只是元青山没了主意,胡乱碰碰运气而已。元青山扯了一把缰绳,转右朝南走去,大约走出一里多地,果然见前面影影绰绰有两人并辔骑行。

    元青山大喜道:“运道不错啊。”策马往前追去,追出不到一里路,那二人背影便清晰得多了,其中一人看身形是个男子,无法分辨年纪,另一个却明明是个女子,看衣着形体,宛然便是昨天与自己差点撞怀的那人。

    前面那两人似乎听见身后马蹄声响,都回头一看,瞧见有人追赶,便一齐拍马跑起来。二人一转头的瞬间,元青山辨认出这名女子确然便是自己心中猜想的那位,见他们催马跑动,大声喊叫道:“你两个雌雄大盗不要跑,赔我二十两银子。”

    那女子声如银铃,头也不回地喊道:“你个脓包不要追啦。”

    元青山听她出言讥讽,叫道:“你才是脓包,偷了人家的马算什么本事?”

    那女子咯咯大笑道:“十几日前,临安城北竹林中,那时你看起来可是个十足的大脓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