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偷袭难防
李铁枪二次腾空跃至完颜亮战船的主桅上端,趁着此刻船上金兵一阵大乱,顺着船桅方向稳稳落下。
待落下站稳,李铁枪马步蹲踞,口中大喝道:“去!”双掌上下翻动,两平推重重击在桅杆上。完颜亮战船巨大,船桅有成人一围粗细,但在李铁枪猛击之下却也承受不住,只听桅杆嘎嘎连响几声,在离根部以上三尺处断裂,遽然向一侧匍倒。
此时船帆尚不及收起,因而船桅倾倒并不如何迅疾,但声势十分骇人,船上金兵顿作狼奔豕突,唯恐被压成了肉饼。
桅杆带帆全然倒下之时,在左侧船弦边沿猛地一磕,终于滑向江中,船体也随之向一边迅速倾斜,待桅杆彻底与船身分离,船体又朝着反方向颠簸,两相摇晃之下,不少金兵站立不稳,噗通通掉落水里,大呼救命。
巨舰失了主风帆,平衡颠倒,船身开始不断摆荡,要想在船上站稳身体已经是万难。
李铁枪拔箭处撕裂的洞口汩汩不断涌入江水,只因洞口并不十分巨大,船体才不至于下沉太快,但定然不久便会沉没无疑。
李铁枪料想今日与完颜亮至多是俱死之局,心中反倒坦然,也不忙于追杀他。
石哥里人粗胆大,站在李铁枪对面问道:“你就是在中都刺杀我们皇帝时把我同伴打得吐血的那个人吧?”
李铁枪知道这莽汉口中的同伴就是站在一旁的孛特,道:“正是我。”
石哥里关心地问道:“那个使棍的怎不见他来?”
石哥里面布疑云,神情郑重,唯独脚下站不住,吃溜溜一时滑向左边,吃溜溜一时又滑向右边,甚是滑稽可笑。
李铁枪笑道:“那个使棍的棍子寻不见了,想必是打铁重做去了。”
石哥里奇道:“怪了怪了,可惜可惜。”
石哥里所谓“怪了”是想不出那个使棍的武功十分厉害,却能把棍子也丢了,实在粗心大意;所谓“可惜”却是误把李铁枪所的“打铁重做去了”当成“打铁去了”,忧愁那个使棍的做了铁匠,从今往后再也不能与他打过,因此上懊丧不已。
孛特听出李铁枪弦外之音不过是出言戏耍而已,当日李铁枪与净尘刺杀完颜亮时,石哥里夸下大口,打架输了便将自己的乌铁棍赠与人家,却不料没用几招便被净尘打得弃棍投降,自己也因受石哥里扰乱受了李铁枪一掌,李铁枪所棍子丢了,不过是暗暗讥讽石哥里罢了,可惜石哥里的脑筋自生下来就不会转弯,因而想之不通。
孛特乜斜着石哥里道:“人家是在嘲笑你这个乌龟,傻愣愣地还不知晓!”
石哥里听见孛特以乌龟三辱自己,叫嚷道:“唉唉唉,我与那个那个那个”
石哥里想正与李铁枪话,却不知他的名姓,嘴里呜咽几次,言语不继,腮帮子憋得通红,转头瞧向李铁枪,眼中生出求肯之意。
李铁枪见此人虽然是个莽夫,倒是心直口快,也还颇有些胆量,不忍心再捉弄他,便道:“忠义军李铁枪便是我,至于那个使棍子的,有会碰到你自己去问他吧。”
李铁枪不告诉石哥里“那个使棍子的”是净尘和尚倒不是有意愚弄石哥里,只是不愿泄露净尘的身份,给少林寺惹下麻烦。
石哥里听李铁枪报上姓名,如获至宝,红光满面地向孛特道:“我与那个李首领问话,你不要打岔,要不然脱光裤子打你!”
石哥里话急切,忘记打你后面“屁股”二字,也不思量“脱光裤子”这话逻辑不通,不清脱光的是自己的裤子还是孛特的裤子,出口囫囵。
孛特听他不知所云,便懒得和他多。
石哥里见成功劝服孛特不再打岔,才对李铁枪道:“你会使棍子么?”
李铁枪道:“略略会些。”
石哥里听他会使棍子,心中高兴,在身后搜寻片刻,捡起一支长枪,咔嚓一声折断枪头扔给李铁枪,道:“好得很,你权且当这个做棍子,咱们认真打一架。”言下之意是上次输给那个蒙面人是因为自己打得不够严肃。
孛特见石哥里竟然主动扔给李铁枪一根兵器,简直无话可,暗骂石哥里十九代祖宗,似乎比“十八代祖宗”多骂一代才能解恨。孛特心中诅咒,下却不敢放松,从腰间抽出弯刀凝神注视着李铁枪。
李铁枪执木棍一端,另一端搭在甲板木质地面上,神色怡然。
石哥里记得上次教训,不敢使蛮力搂头硬砸,免得重蹈覆辙,丢棍投降,身体往下一蹲,铁棍贴地挥来,直扫李铁枪脚腕,孛特趁跳到李铁枪背后,舞刀攻其上首。
孛特虽与石哥里性情大异,但二人一搭一档时日多了,配合自然比旁人默契三分。
石哥里与孛特本来与李铁枪武功相差甚远,但在二人配合之下,威力增加了不止一倍;加之李铁枪从未在船上与人打斗过,此时虽然仗着内功卓绝强自站定,但灵活度却不免受限不少,石哥里与孛特步幅虽不十分稳当,却惯于船上行走,相比之下又占据了地利之便。
三人战在一处,李铁枪想在数招之内取胜实在难能。
李铁枪持木棍,不与石哥里的黑铁棍相碰,只是以巧取胜,招数虚多实少。石哥里见李铁枪身形受限,心中大喜,将铁棒舞得呼呼生风,不时击打在船上,甲板被砸得左右尽是窟窿,一时间木屑乱飞。
耶律元宜瞧见三人酣斗,偷偷搭弓往李铁枪背后射箭。李铁枪听风辨识方向,也不回头,挥棒将箭簇格开。
耶律元宜见背后偷袭对战局聊胜于无,而船身下沉已经越过船舷下侧的洞口,江水灌入速度加快,心下更加焦躁,暗想若不能尽快将李铁枪这个大患除掉,等江水淹没甲板以上,战船必然瞬间倾覆,自己和完颜亮性命休矣,当下环顾四周,计上心来,弯腰在地上捡起一包尚未完全撒开的石灰袋朝李铁枪头顶扔去。
石哥里、孛特识得是灰包,二人急忙把兵器在胸前舞成棍墙刀花护住要害,各自向一旁退开。
李铁枪却不知是计,见头顶有东西砸下,将中棍子竖立起来,一招顶天立地向上戳出,正中灰包,只听噗的一声灰包破裂,石灰粉漫天撒将下来,将他裹在白雾之中。
李铁枪未提防头顶落下的是石灰粉,大叫一声“不好”,急忙闭上双目,幸亏反应及时,否则两只眼睛早就灼伤了,此时他全身都是石灰粉,裸露的皮肤一阵阵烧疼,痛痒难当,眉毛上、睫毛上也挂满了,不敢睁眼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