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炭五章 吞炭明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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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莫风见惯了阿谀奉承、贪生怕死之徒,今日却遇见这几根硬骨头,平素目使颐令、莫敢不尊之感大受挫败,再看葛家溪挺身而立,毫无折服态度,不免迁怒与他,对着葛家溪大骂道:“一群贱骨头,世上哪有求死不求活的傻瓜?要是还不开口,不得只好把你们全都杀了!”

    葛家溪冷不防嗵一声屈膝跪下,其他三宝备预不虞,谁也想不到四弟竟然临时变节,眼神中既是痛苦又是鄙夷。

    葛家溪跪在台上,脸上现出一丝诡异的笑意,突然出其不意快速低头用嘴巴叼起一块火炭,再一昂首,便将火炭往下吞。不料口中噙住的火炭太大,竟尔咽之不下,喉头处被烫得滋滋直响,一股黑烟从葛家溪口中冒了出来,烧焦的肉味随之四散。

    王家竹、陶家柳、谢家池本以为四弟经受不住恐吓而丧志,都料不到他竟然吞炭自残,以死明志,也是不愿因自己而使得三位哥哥受到孤莫风的要挟,均以自已误会四弟而愧怍万分,顿时泪如雨下。

    王、陶、谢三人见四弟已然无力再行站起,也不愿站着,都曲腿跪在地下。

    孤莫风心中升起一阵绝望,自知今日想要逼迫这五人出行迹秘事绝无可能,但若要杀了,唯恐错失消息,更加担心鲁雨田一怒之下不再为自己抄写伏火武经,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孤莫风沉思片刻,只得命人仍将这几人关押,严嘱盖入云把归友丘与其他四人分开拘管,免得他们互通声气。

    归友丘不知昏睡了几日才渐渐苏醒过来,坐起来时腰侧仍觉疼痛,不过可以忍耐,解开衣服一看,伤处已经被包裹,断了的肋骨似乎已经为人续接好了,但要痊愈尚需两三个月。

    归友丘打量四周,知道仍然被关在石洞中,面前放着一碗清水,归友丘正好渴了,端起来一饮而尽。

    喝了一肚子冷水后,归友丘更加清醒起来,心中猜测不知是谁将自己肋骨接好?不过无论如何,医好自己的只能是奉了孤莫风之命的人,孤莫风又为何要这样做?

    又过了几日,归友丘精神颇佳,每日都有人送来饭菜,归友丘也不客气,既来之则安之,吃饱喝足,蓄养身体。

    一日傍晚,盖入云来到石洞牢中,牵着归友丘的铁链出了石洞。

    归友丘道:“你们又要去西塘残害那些工匠?”

    盖入云一言不发,只是拽着归友丘前行,等走到一处精美的石拱门前才停住脚步,恭恭敬敬地站在原地轻声道:“南云姑娘,人已经带到。”

    过了一时,石拱门内来了一位女子,正是南云。南云道:“我自将他带去见夫人,你退下去吧。”

    盖入云道:“姑娘要多加心这厮。”

    南云不耐烦道:“他受了重伤,又戴着铁链,能怎样?你在这里等候,一步也不准离开。”

    盖入云道:“是,是。”

    归友丘暗道:“这盖入云看似是庄中地位不底的一名头领,怎么对这个伺候孤莫风的丫鬟如此忌惮?难不成有把柄在她中?”

    南云见盖入云走了,才对归友丘道:“公子,夫人要见你,你跟着我来。”

    归友丘不知这时孤莫风要见自己是何故,转念又想究竟是要见的,稀里糊涂总关在石牢里也不是长久之计,因此实心踏地地跟着南云往里走。二人进了石拱门,绕过影壁顺着右边抄游廊前行。

    归友丘见孤莫风这处居住的院宇深幽清雅,环视左右无人便悄声问道:“南云姑娘,我上次见你好像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发生了什么事?”

    南云心中奇怪,这人此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反而关心起别人高兴不高兴来,不过也明白他是出于一片好心,也不回头,脚下不紧不慢地走着,声道:“素璧和锁云两位姐姐死了。”

    归友丘差点惊呼出口,想不到只隔了数日,素璧与锁云两位玉人竟然已经双双香消玉殒。归友丘问道:“她们是因何死了?”

    南云道:“那日偷偷送你进山后,我与这两位姐姐被画檐、天香给夫人告了密,素璧姐姐与锁云姐姐便被夫人处死了,夫人对我极钟爱,我便幸而饶过不死,不过被鞭笞了一顿。”

    归友丘闻言气愤画檐、天香无比,又暗恨自己累及无辜丧命,难过了一时道:“南云姑娘,在下若能侥幸不死,一定会救你出去。”

    南云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多谢公子,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二人走到游廊尽头,来到一处花园子,花园子甚大,假山重叠,细水淙淙,中间土地上载着各种花树,只是深秋时节,大部分花树连一片树叶也没有了,只有几丛茂盛的菊花开着三四色花朵。

    过了此处花园,二人又上了一条甬路,甬路尽头两侧是几间耳房,应当是伺候孤莫风的近身丫鬟的住所。

    耳房里面是一处私第重宇,两者之间是一堵粉垣相隔,进了粉垣穹门,里面与墙外截然不同,尽是方厦圆亭、绿窗油壁,精致奢靡而美轮美奂。

    南云引着归友丘进了一处暖阁,里面熏香温暖,孤莫风赫然坐在一张锦椅上,面容冷峻。孤莫风一侧站着一位姑娘,却是鲁雨田。

    归友丘与鲁雨田心有灵犀,相视无言而笑。孤莫风对南云道:“你下去在门外等候。”

    南云应声,静静退到外面将门闭上,暖阁内只剩下孤莫风、归友丘与鲁雨田三人。

    孤莫风对归友丘道:“你叫归友丘?是哪里人?”

    归友丘道:“不错,我就叫做归友丘,至于是哪里人,我却不愿意告诉你。”

    孤莫风冷笑道:“你知不知道为了给你疗伤,这位姑娘已经再为我书写了一千字的伏火武经?你如此倔强下去,不外乎是为我多赚一些经文而已,又为何执迷不悟呢?”

    归友丘丝毫不为所动,也是冷冷地道:“既然可以为你多赚些经文,你又何乐而不为?在我这里多费唇舌可不划算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