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你可别坑了我
众人屏气凝神,静待后续转折。
顾渊的眼睛都没眨一下,朝着吴猴子与龟壳瞅了一眼,满意的勾起了嘴角。
赌他们就不敢出实情,一来哪有不打自招的,二来那晚的神通他们不是不知道,一个是扬州城富甲娄老爷子,一个是雷神星君顾渊,权衡利弊,傻子都知道不敢得罪天神。
不过是大家不知道那晚发生的事罢了。
得到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后,葛子惠脸色闷青,对着脚下二人细细端详,生怕是抓错了。
如若没错,这二人为何证词不对,难道是这娄善广耍自己?
葛子惠见众人的眼睛正如提灯一样扫视自己,一时间下不来台,对着二人大声呵斥“再一遍!是什么!”
“回禀大老爷,是顾爷叫我们哥俩向里面放的葡萄酒,可谁知大家以为是鸡血吓跑了!”二人连连磕头,昨夜的事现在想想还冷汗涔涔,惊弓之鸟一样瑟瑟发抖。
“哪的酒!”
“东风街古井坊的!”
“多少钱一斗?”
“二十二两!”
葛子惠接连发文了几个问题,不料二人却一一答对了。
这叫众人惊叹,叫家臣们各个发懵,叫顾渊更是惊愕不已。
即便二人有心靠拢自己,故意将鸡血成了葡萄酒,可后面几斤几两,多少银钱,他们又是如何知道的?
此事颇有蹊跷。
而这时候不知何时出门回来的如诗悄然站在了角落里。
“滚吧!”葛子惠一怒,吴猴子二人瞬间逃跑。
这就错不了了,真相大白,群众们确认了温泉无毒都放下心来,此刻更在意的是两位大老爷的赌约还作不作数。
葛子惠想当场翻脸不认人,而宋云生假意不提此事饮茶掩饰,总不能叫二人争锋相对,日后谁也不好过。
葛子惠见无人接茬,起身拂袖要走。
“葛大人!”顾渊在后叫住了他。
话一出口,若不兑现,怕是自己这位星君也无法叫人信服。
葛子惠顿足,转身不屑道“有事?”
“葛大人忘了吗?赌约,按照赌约你得与我道歉。”
顾渊不慌不忙,学着葛子惠同样的放松姿态,对其抬了抬下巴,真的并非顾渊瑕疵必报,而是葛子惠欺人太甚,无冤无仇非要摆自己一道,凭何受他这窝囊气。
宋云生见顾渊一定坚持,也放下茶出来作证“是啊葛大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哈哈哈,君子道歉不丢脸。”
葛子惠心气十分高,更不必一个县令大人当着众人的面对一个平民百姓道歉,颜面尽失。
“道歉要敬茶,不如借顾少爷家的茶反客为主一次,顾少爷喝了这道歉茶,你我恩怨全抵,从此依旧君子相交。”葛子惠脸颊抽搐,顾渊知道,这是假笑造成的面部痉挛。
“可以。”顾渊命如诗去奉茶,却不料被葛子惠伸拦下。
“哎,何不请你们的无衣姑娘来倒茶,顾少爷也不会气到这无衣姑娘只能用来赚钱,不能为本官倒茶吧?”葛子惠高傲的昂起了头。
顾渊深知不能太叫他失了体面,故唤了无衣去倒茶,这一叫无衣才知道,无衣不知何时早就离开了视线。
“若没有无衣倒茶,本官便也不敬。”葛子惠口气嚣张,定要逼得无衣出来。
顾渊当然不能轻易答应他,却不料这时无衣从后堂自己走了出来。
上端着茶托,茶托上有杯清茶,脸上遮着面纱,缓缓走到了顾渊的身侧,对着顾渊行礼,又将茶双递给了葛子惠。
葛子惠透过面纱去看无衣的脸,脸上的蔑视肆意,端茶递给顾渊朗声道“顾少爷”
“等等,叫神君。”顾渊冷冷注视葛子惠,毫无商量的余地。
“你!”葛子惠气得牙根痒痒,见众人都看着,不好发作,冷笑着举高了茶“神君,喝茶。”
却在顾渊去接茶的一瞬间,葛子惠故意将茶洒在了无衣的脸上。
“哎呀哎呀,姑娘没事吧?”葛子惠趁势一把将无衣脸上的面纱扯了下来,却在这一瞬间,顾渊迅速将无衣揽在怀里,将无衣的脸贴在了自己的胸口。
好在顾渊速度够快,没能叫葛子惠看见无衣脸上挂着的眼泪。
“哎呀哎呀,不好意思啊顾少爷,原本看着这位无衣眼熟,一走神就将茶水洒到了她脸上,面纱一扯本官才看清,怪不得眼熟的很,从秦淮的万象楼,到夜雨阁再到摘星亭,哪都有这位秦淮花魁的影子,原竟是玩过啊!”
顾渊这才明白无衣上台的时候为何紧张成这般,原是这位葛大人的原因。
众人皆惊,叽叽喳喳的又议论起来。无衣紧紧的躲在顾渊的胸口,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听着外人的指点,从心里感觉到自己是一只屠宰场的兔子,被剥光了皮后叫人围观,数双尖刀一样的眼神无情的扫射在敏感的嫩肉上,自己却毫无还之力,只剩苟延残喘。
一旁的宋云生急得不轻,此话太损人脸面,暗暗为顾渊捏了把汗。
感受着胸前被无衣咬住的痛感,顾渊微微锁眉,只轻轻抚摸着无衣的脑袋给予安慰,抬起头正对葛子惠得意的目光,突然失笑。
“呵,顾少爷笑什么?”
“我替葛大人害羞啊,我们无衣已经早早就忘了大人模样,而大人却还对我们无衣念念不忘,可还记得我们无衣是花钱供一位书生读书做官的,不会就是大人您吧?您看啊,当年是无衣花钱与您在一起,现在又将你忘得一干二净,这谁玩谁,不是一目了然吗?”
“你放屁!”葛子惠大怒,拳头捏的青筋暴起,脸上的肉抽搐的更厉害,怒目圆睁,盯着顾渊的眼睛不放。
到点子上了,传闻中背叛无衣欺骗无衣钱的人果真是这子。
顾渊见众人惊愕连连,又是一笑“且听大人刚刚自可是经常出入风月场所啊,什么万象楼,夜雨阁,摘星亭,大人门清啊,莫不是那时候大人读书没钱去做了兔儿爷?”
“哈哈哈哈”一阵哄堂大笑,却马上又收住,人人偷偷憋笑不敢声张。
这一句更是引起轩然大波,众人喜欢探索真相的眼神又盯到了葛子惠的身上。
葛子惠的身体颤抖如筛糠,牙关打架,伸出食指狠狠指向了顾渊怒骂“你他娘的才做了兔儿爷!”
“不要我没有,即便我有又如何,别忘了本君可是做青楼生意的。”顾渊依旧不急不缓,气死人不偿命的对着葛子惠冷笑。
“顾少爷,山不转水转,我们走着瞧!”葛子惠终于没了辩词,迈开大步子扬长而去,再不想与顾渊多纠葛一分。
见葛子惠走了,众人迟迟也没反应过来,这边顾渊赶紧叫顾娈照顾生意,再看无衣紧紧的揪着自己衣裳的终于松开,扬起头来擦了擦脸,挤出一抹叫人心疼的笑。
“我好了,上台了。”
顾渊在后一把抓住无衣的。
“不想上就不上,今日可歇馆一天。”
这对于顾渊来,是要了命的条件了,正是缺钱期间,一天不唱损失就不可估量。
“为什么不上,我已经好了,做生意啊。”无衣又给了顾渊一个笑,擦干泪渍,转身笑脸迎客。
有那么一瞬间顾渊突然想起了尹天仇对白飘飘的话。
那边再次开了场,大家的情绪丝毫不受影响,伸掏钱,张嘴点曲,熙攘如旧,热闹又新。
大家都去忙了,忆江南的生意继续,只有顾渊站在角落,倚在柱子上望着台上的无衣,心中百感交集。
宋云生没走,走到顾渊身边也不知什么,无声的陪伴。
“你还不回去办正事。”顾渊将一粒瓜子丢进嘴里,淡淡的问道。
“不忙,看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有了我再走。”宋云生轻轻咳了咳,欲言又止。
“你是想劝我别太得罪这位葛大人吧,你也看到了,他若不刁难,我一个经商的,何苦结仇他。”顾渊苦笑。
“倒也不是,反正你神通在身也不必怕他,只是万事心,有事就叫我,我怎么也能帮上些忙的,别硬撑。”
“嗯哎对了,你一我还真想起来了,锦尚天丝绸庄的娄善广,你知道吧。”顾渊将瓜子皮吐飞。
“娄老爷子啊怎么怎么你又把他得罪了?”宋云生扶额,开始上来婆婆妈妈的劲头,教顾渊“一个罗祥云还不够你对付的,竟又来了个娄善广,今日又是个葛子惠,再这么下去不出一年,扬州城有头有脸的都叫你给得罪光了,你这真是历劫啊,也不怕麻烦。”
“不这个,我想知道他家染坊是谁监管查管的,我意思是他家有没有什么违反规定的东西?”
顾渊记得那老赖将臂伸出来的时候,腕上有腐蚀迹象,而指甲缝里有一层洗不掉的绿色,稍微细闻还有刺鼻的味道,这没错的话是硫酸亚铁,正是古时候用来染衣裳的绿矾。
然而唐朝开始大量用茜草替代绿矾,正是因其有腐蚀性,成人穿着倒是没什么关系,一旦婴儿接触的久了,或者染坊的工人在染料中浸泡的久了,就会产生皮肤轻度腐蚀,头晕恶心的症状。
现代的绿矾当然没有这么强的功效,但古代没有提炼技术,都是自然矿物,有些毒性会略大,对人体伤害也会略强。
再一想老赖来得这么会赶巧,定也跟娄善广脱不开干系,便多问了一嘴。
宋云生惊愕“你想干什么?你想买通路子弄他们?没必要吧”
“不是,我觉得作为扬州城知府应该好好查一查他家的染坊,或许会有问题。”
茜草的漂染性没有绿矾强,所以会钻空子用绿矾也不是不可能。
“无缘无故的去查可不好吧。”宋云生抓起酥饼送进嘴里,含糊不清的问。
“怎么没有缘故,今晚二更的时候会有黑衣人去娄善广家行动,你若是接到娄家的举报,一定要去看看,顺道看看他家的染缸是不是绿矾,而非茜草。”
顾渊旋转着上的扳指,心中有了数。
“你可别坑了我!”宋云生将两个腮帮子塞得如河豚,鼓着嘴话,将口中的点心渣子喷了顾渊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