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燕山月似钩
这一往回走,秦轩才发现不知何时这片山脉中已布下了千军万马,双方的人都有,已是乱成了一锅粥,还好来路熟悉,秦轩带着两急速奔行,只想尽早离开这处是非之地。
三人的马还是很快的,加上这些兵士并不都是骑兵,渐渐拉开了距离,两边的人碰到又打了起来,顾不上飞奔的三人,可是还没有奔行多远,前面山路上出现了一队契丹轻骑,只有十一人,连皮甲都没穿,见到三人便挥舞着长矛冲了上来,看这阵势是要在这不宽的山道上发起冲锋一举斩杀三人。
“杀!”秦轩摘下双龙枪,怒喝一声,挺枪便迎了上去,两也短刀在,催动胯下马紧随而上。
仅一个照面,秦轩便一枪挑落了跑在前面的一名契丹骑兵,没了主人的战马却横在了仅容两骑奔跑的山路上,后面的契丹骑兵纷纷勒住战马,正不知所措之际,也勒住战马的秦轩却是腾空而起,脚尖轻点拦路战马背脊,如大鹏展翅瞬间飞入契丹骑兵队中,只见银光闪处,惨叫声不断,片刻之间秦轩在这队契丹骑兵的十一匹战马上奔行了一个来回,十一名契丹军士已全部跌落马下没了声息,急的握着短刀的火在马上跃跃欲试也要飞过去,被棋急忙给拦下。
秦轩落回乌骓马上,回头让两靠在路边,提枪照着一匹匹契丹战马的屁股上抽去,战马吃痛,嘶鸣着向三人的来路奔去,清理了山路,秦轩这才带着两继续赶路,转过一座山峰,前面的山路上又隐隐出现了大队人马,打着契丹的旗号,秦轩无奈,只好带着两转向南奔去,没想到契丹人动作这么快,竟然已经从妫州迂回过来,他们的目标应该不是幽州,那就先去幽州吧。
秦轩主意已定便不再犹豫,三人躲躲闪闪、跑跑停停的奔行了一天一夜,清晨绕过一座山峰后,却发现一座雄关前两军正在对垒,秦轩这才知道契丹人要攻占的原来是蓟门关,而檀州那边只是佯攻,此时三人已被包夹在两军阵间,围困在蓟门关前的这片山脉之中。
两军人数相当,都是骑兵,蓟门关守军个个身披打磨的青光锃亮的锁子甲,腰挎横刀,持锋刃如长剑的马槊,战马也都披着甲衣,整齐划一,严阵以待。
契丹人大多穿着褐色皮甲,鲜有铠甲,个个持长矛,腰挎长刀,背背弓箭,战马也没有甲衣,虽不如蓟门关守军整齐,却个个显得彪悍勇武。
“敢不敢随我大杀一番?”秦轩在马上望着对垒的两军骑兵问身边的两,这支骑兵应该只是契丹人的先锋军,双方加在一起有五千人马,混战中三人还是能混进蓟门关的。
“敢!”火痛快的答道,短刀已紧紧握在了里,棋虽没话,却是望着秦轩坚定的点了点头。
“杀入军阵后要先抢夺长兵器,跟紧我,不要只顾着自己冲杀。”秦轩叮嘱两道,这一路已教会了二人枪法,正好借此练练身。
“现在就冲过去?”火急不可耐的问道,连身下的枣红马都被他感染的低头用蹄子刨着地。
“等他们杀的差不多我们再冲下去。”秦轩边观察着契丹人的战阵边道,要等两军胶着的时候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杀入军阵,虽然只有三人,但也能搅乱契丹人,这样才能被蓟门关守军重视。
“冲吗?”两军已经擂动战鼓、吹起号角厮杀了起来,身后山脉之中也传来了厮杀之声,火更加急切。
“再等等!”秦轩道,此时蓟门关守军还占着一点优势,契丹人似乎在等着援军、留存余力。
“杀吧。”火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又看了一会,再次催促道。
“好,杀尽契丹狗!”秦轩大喝一声,摘下双龙枪合二为一,纵马冲下了山坡,两立即紧紧相随,火更是嗷嗷叫着挥舞着短刀。
此时契丹人似乎知道援军受阻,个个奋勇拼死厮杀起来,契丹人灵活、凶悍,蓟门关守军虽然防护好,但行动就受了限制,还要兼顾阵型,不像契丹人随意厮杀中的暗合阵势,立刻现出颓势,而三人从山坡上纵马冲下来也被两军将领看在眼里,却都没有在意,三个人而已,如何与数千人的大军相比,却不料三个人一个冲锋便将严密的契丹骑兵军阵撕开了一道口子。
秦轩一马当先,双龙长枪如蛟龙出海、似银蛇吐信,枪芒如织,乌骓马更是奔行如龙,一路左冲右突,转眼已挑落了七八名只穿着皮甲的契丹骑兵,火在左,疾眼快,一把短刀拦下所有杀来的兵器,乘势拾起一把被秦轩杀死兵士掉落的长矛,短刀入怀,如大棒般舞动起长矛来,棋在右,在马上不住闪动,两把短刀似雪片般飞舞,挡下杀来的矛戈刀枪,却没有抢夺一把长兵器。
蓟门关守军见三人轻易便洞穿了契丹骑兵军阵,立刻士气大震,挥舞各自兵器向着三人撕开的口子奋勇拼杀过来,秦轩却是拨转马头,带着两从左侧再次杀向契丹骑兵已有些混乱的军阵,根本没有想与蓟门关守军汇合。
秦轩他们虽只有三人,但武艺超群,完全出人意料,不下于百人具装骑兵,却又灵活异常,契丹人已无法再整合军阵,再有蓟门关守军的冲杀,更是混乱,援军又迟迟不到,便萌生退意,见秦轩三人穿过军阵复又杀回,指挥的将领便想留下三人,匆忙调集三百多人包围而来,其余军士则拦阻蓟门关守军。
秦轩哪管这些,已是杀的兴起,双龙长枪如千蛇出洞,枪芒吞吐,将前路的契丹人纷纷挑落马下,火更是亢奋,早已忘了秦轩教给他的枪招,长矛当棒舞动如飞,并不见使出多大力气,完全靠矛身白杨木的坚韧将契丹人打落马去,棋只是护住周身、马匹,挡下兵器,三人再次贯穿了契丹人的军阵。
秦轩横枪,带着两立马于契丹人身后,已没有人再敢近前,而蓟门关守军越战越勇,乱了阵脚的契丹人最后无奈,只得向东面败退而去。
“请教三位义士如何称呼?”蓟门关守军收拢兵士打扫战场,蓟门关的守将骑马过来向三人抱拳问道,看着秦轩横枪立马的身形不觉一愣。
“我等是少帅家将,此去怀安办差,正要回返幽州,见契丹人来犯,自当相助!”秦轩将长枪横在马上,冲守将抱拳回道。
“原来是少帅的家将,失礼了,请到关内一叙。”守将倒是没有太过怀疑,刘仁恭儿子的家将无数,他又怎能一一认识,秦轩自然了解。
此时已是夕阳西落,三人正要过关,秦轩便没有推辞,带着两跟随守将直奔蓟门关内而去,倒没有担心身份会被揭穿,幽州等级森严,刘仁恭父子骄横跋扈,边关的守将估计连话都不上。
蓟门关的将士们热情的款待了勇猛的三人,又安排了住处,秦轩索性也就带着两在此休息一晚,明早直奔幽州,想来也不会引起怀疑,蓟门关有战事,刘仁恭父子更不会闲着没事跑到这里来了。
安排好两休息,秦轩却有些心情激动,这一场厮杀又唤醒了男儿的军中热血,幼时看着父亲带着将士们去疆场厮杀,秦轩只盼着自己快点长大,提枪跨马一展豪情,渴饮刀头血,杀尽来犯敌。
此时又是冬去春来之际,正适合登高望远,稍事休息的秦轩便走出房间,向城墙行去,巡逻的兵士都已在阵前见识过,并未阻拦,秦轩信步登上了城墙。
这位守将还是很尽职尽责,城墙上值夜的兵士们都在认真巡视,防范着关外敌情,此时燕山山脉已经沉寂下来,偶尔山脊上有一两道人影不时闪过,预示着山中的杀,一轮弯月悬于暗流涌动的群山之上,清冷的光芒如战场上归来的刀光,散发着杀敌后特有的森森寒芒,似要斩断这天下间的纷乱,还大唐一个清平盛世。
秦轩凝望着如刀的弯月,胸中激荡的热血渐渐平息,一股阴寒之气慢慢涌起,这是每次杀人后都会出现的,他还无法成为视生命为蝼蚁的噬杀之人,耳边不禁响起了大师傅的话语。
“战场上的将士们并不知道为什么要打仗,他们只是听命行事,难道那些兵士都是该杀之人吗?他们也都有父母妻儿兄弟姊妹,他们如何不想同我们一样平安度日!”
大师傅的话,倒是应了醉吟先生的“至今西洱河边岸,箭孔刀痕满枯骨”,以前只当是大师傅出家人的慈悲为怀,有了这一路的经历,倒是多少明白了些生命的珍贵。
唉,秦轩无奈的摇摇头,不曾想他年纪也在此悲世伤怀了起来,还是尽早回沧州吧。
第二天一早,秦轩带着两辞别了蓟门关众将士,纵马向幽州城奔去。
此时幽州城已是一座大城,几乎汇聚了周边所有的民族,唐人、突厥人、沙陀人、契丹人、靺鞨人混居于此,东西南北各地的货物都可在此买到,这也是晋王李克用和梁王朱温觊觎幽州的原因之一,也正因此导致了河北道的混乱。
秦轩幼时随父亲来过幽州城,倒是熟悉,但毕竟是刘仁恭的地盘,带着两并没有闲逛,给火买了一条齐眉棍,棋却是不肯要,是短刀顺,秦轩也不再勉强,有他和火护着,棋也不会有什么凶险。
三人在南垣打尖后便准备出城,天色尚早,牵着马缓步慢行,却在临近城门时遇到了变故,一支十几人护着三辆马车的商队被三十多个兵士拦住了去路,秦轩倒是在长安城见过那群兵士的为首之人,正是刘仁恭的儿子刘守光。
“立刻同本少帅回府,否则定斩不饶!”刘守光身穿墨绿锦袍,外罩紫色大氅,握马鞭指着商队众人威风凛凛的道。
“大人,我等已经缴纳了费用,都是本经营,还请高抬贵放我等离去。”商队之中一老者冲刘守光躬身抱拳道,脸上却没有丝毫惧怕之色,秦轩不禁存了一份心思。
“把他们都给我绑了!”显然刘守光已失去了耐性,也不在乎老者不卑不亢的言行举止,指挥着兵士就要一拥而上。
秦轩带着两继续向城门行去,这刘守光骄奢淫逸、专横跋扈惯了,如朱友孜一般更是个好色之徒,比其父尤有过之而无不及,抢人财物、霸人妻女如家常便饭,还是赶紧出城离开这是非之地,不要管这闲事,这里毕竟是刘家的地盘,秦轩还没有到大师傅的那种热血一涌便拔刀相助而不顾自己安危的烧脑程度,何况从那个老者身上也能看出这个商队的不一般。
果然不出秦轩所料,就在兵士们要上前抓人之际,那支商队的一辆马车之中如雨燕般飞掠出一人,转眼跃身在一匹汗血宝马上,高声喝道:“杀了他们!”竟是女子的声音,商队中人立刻抽出兵器跃上马匹,杀奔围上来的兵士,已是打在了一处。
“关城门!”刘守光在两名家将的保护下迅速后退,还不忘冲守城的兵士大喊,城门旁的几个兵士立刻驱散行人,开始关闭城门。
秦轩翻身上马,摘下双龙枪带着也已跃上马匹的两迅速纵马冲向了城门,这要是关了城门严加盘查指不定会再发生什么变故,难保身份不露,必须先出城。
城门甬道已被守城兵士清理出来,行人都躲向了两侧,秦轩带着两长驱直入,双枪轮动将正推动城门的兵士打翻在地,纵马跃出闭合将近一半的城门去,而商队中从马车内飞出的那名女子也已带人向城门冲了过来。
秦轩出城门之际回头观望,只见刘守光下的兵士已被杀了不少,剩下的也犹豫着不敢追击,刘守光只顾着保命,也不敢再让人追击,商队的人却是连马车也不要了,在女子的率领下紧随秦轩三人也冲向了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