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酒会时有专车接，回来时就变成了徒步。卓悟他没有联系酒宴司，我那就对了，宁可走着回去，也不要再坐他们的车了。卓悟原本怕我受累，听到我如此，眉间不禁轻松愉快起来。他用轻微的声音：“梁优，你真好。”

    “你真好”，我听得很清楚，心里高兴着，也为他的无奈难过着。嘴巴张开半天，又闭了回去。

    回家的路狭长幽深，就着月色泛起苍凉的光，将卓悟的背影洒在地上。司政国带给卓悟的压力未消散，他的脸较平时严肃着。走了大约四十分钟，我长舒一口气，把满腹的疲惫吐了出去。卓悟也跟着叹了口气，：“坚持一下，快到山下了，下面就有计程车了。”

    “嗯，不累，你不累我就不累。”我哼哧哼哧喘着粗气回答。

    他放慢了脚步，让我平缓呼吸。

    “交给你两个任务。”卓悟的声音就着夜色飘出，鼻梁上反射着月光，声音轻柔低沉，祈使句都那么动听。

    “保证完成任务！”我作敬礼状，腿快速地稍息闭合。

    “第一，想好晚上吃什么，我们走到山下直接打车去目的地。”

    “吃汉堡！”我饿得能吃下两个巨无霸。

    “换一个”

    “炸鸡！”

    卓悟扭过鄙视的淡紫色的目光：“你是喂垃圾长大的么？”

    “汉堡！”我不依不饶。

    “好吧”他无奈地：“前提是，咱们要点一份沙拉，你得吃点蔬菜。”

    “好！第二个任务是什么？”

    “回去早点睡觉，不要瞎想。生意场中的事情你见得少，别把止于唇齿的讥讽在你的脑袋里扩大了，以为司政国会对我爸爸怎么样，这些都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儿。明白么？”

    “如果什么都不能帮你分担，我在你身边又有什么用呢？”我的语气中夹杂着失落。

    “如果我留你在身边是为了图益用处的话，那才是我最大的悲哀。”卓悟完这话，我心中一憾，赶紧：“好啦好啦，我听你的，什么都不想。”这才让卓悟凝重的双眼微微有了神色。

    下山的路走了一个多时，卓悟心事重重地带路，一路上分花拂柳，寡言少语，穿过羊肠路。我被他的磁场吸引着步伐，没看方向也没记路，真魂出了顶梁骨，一门心思附着在他的身上，踩着他留下的虚印，嗅着自然的花香，走了很久很久。

    疲惫的双腿坐上计程车的一刻，已经没有脚着地的感觉。卓悟看我累乏，让计程车停在西餐厅门口，他大长腿迈出车底盘，不一会儿，捧着一大包汉堡薯条蔬菜沙拉和热牛奶就回来了，让我带回宿舍吃。十几分钟的时间，我们回到学校，他送我至宿舍楼下，把里的打包带往我身上一塞，了句“上楼吧。”

    我虽又困又累，脚蹭着地面迟迟不愿意离开，想着他要是能和我一起上楼，能让我二十四时贴身盯着该有多好，嗯，贴身。呸，我暗骂自己一句：臭不要脸的女人。羞臊得再见都没，抱着打包的西餐踢踢踏踏往宿舍跑。留下卓悟一个人，含着月光笑得凛凉。

    那之后的日子，行程比较忙碌，感情相对平缓。卓悟偶尔带着我出席个饭局或是记者会，遇见熟络打招呼的人问起我是谁，卓悟只是淡笑着介绍是朋友，引得对方用信息量极大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我。刚开始几次，还引得我不自在，后来，习以为常了，学会用威慑的眼神和气势制止对方的打量了。丫的，参观个猴子还得收门票呢，哪有让人白盯的理儿。两个星期以后，酒会带给我的压力逐渐弱了，我感觉自己慢慢融入了卓悟的生活。

    宿舍里除了我以外，柳艾也经常跑出去约会，搞得宿舍经常清清冷冷戚戚。韩灵倒是很淡定，安静点没什么不好，她乐得清修。反倒是老大，嫌韩灵毫无情趣，学习之余想找个人乐呵乐呵都找不到，一个劲儿地以宿舍管理员的身份对我和柳艾谈男朋友这种影响宿舍和谐的行为提出抗议。当然，抗议无效。

    最近这些天，柳艾都是在我床上睡的。两个正值恋爱高峰期的女人夜里相互交换着甜蜜，时常把林闯和卓悟拿出来比对一番。比如，林闯和卓悟都很细心，但细心的方式不一样。从吃饭来，林闯会巴巴地从食堂打饭给柳艾送到楼下，而卓悟则会记住我喜欢吃什么，选择我喜欢的餐厅。再比如，从约会上看，林闯会带柳艾去她喜欢的电影院和游乐场，卓悟常常请专业的造型师给我打扮一番之后，带我出席一些社交场合。由此可见，我家卓悟属于事业型伴侣，而艾的林闯属于暖男型伴侣。

    柳艾偶尔会臭不要脸地起林闯的接吻技术，每到这时，我就接不上话了。跟卓悟在一起，他的都是我主动去牵，他的臂弯也是我主动去挽，他虽不曾拒绝，也没有太主动。怎么我一个女孩儿家家，不至于把一个男人按在墙上强吻吧！而且有个疙瘩一直系在我的心上，直到现在，我和卓悟都没有言明彼此之间的关系，在社交场合的介绍中，我的身份也只是一句含笑的“朋友”。不过，不管怎么，那段日子，是我人生最充实的时光。挚爱一人，知己两三，金钱充裕。学校里都在传我是卓悟的恋爱对象，我竟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孩转型为公众人物，自然更注重外表了，每天都要贴上好几片功效不同的面膜，恨自己以前为什么不注意注意自己的外表，眼角出现个皱纹我都揪心得直挠墙。又买了很多大牌子的衣服放进衣柜跟我原来那些地摊货做伴。

    我忙着为自己置办东西的同时，柳艾也忙着为林闯置办东西。她为了在林闯生日的时候给他买一个笔记本电脑，天天夜里出去兼职酒吧妹，早出晚归，本来就清瘦的身板疲惫得骨头都突显出来。发工资那天，丫头来来回回数了几遍的辛苦钱，一咬牙，跑到电脑城换成了电脑，精美地包好，要给林闯一个惊喜。看她全情投入地享受着爱情，我不上是喜是忧，林闯和两个男孩那天晚上的对话时常在我的脑海里冒个泡，我为了全宿舍的和谐，只能把泡泡捏碎，并暗自祷告，林闯一定不要辜负了艾才好。

    我就这样每天向老天虔诚地祈祷，让这舒适安逸的日子永远保持下去，让我和艾的幸福延续下去。可是，老天爷好像没有听到我的祷告，或者，盛极了必衰，喜极了必泣，是人类发展过程中不可避免的定数吧。

    一切都要从再遇久久的那一天起。

    那日，我正抱着棉被睡得香甜，久久给我发短信：一个时后去接你。

    卓悟给我发短信：一个时后去接你。

    熟睡中的我，先是被两条“叮叮”的短信音震醒了，又被两条一模一样的短信内容震傻了。我一下子把周公踢出了我的脑袋，坐在床上心乱如麻。

    事不宜迟，我拿起，给久久回短信：好的。

    给卓悟回短信：我和柳艾约好去逛街，今天不能陪你了。

    卓悟回：好。

    呼，我松了一口气，把蹦到嗓子眼的心脏按了回去。奇怪，我又没有偷汉子，怎么有种要被捉奸在床的感觉。不停给自己打气，心慌依旧停不下来。我从床上坐了起来，想着要尽快结束跟久久的“买卖”，虽我俩清清白白，但毕竟是涉及到金钱的交易，不管是什么正当的生意，只要跟钱挂了钩，就不是一张嘴能解释得清了。俗话，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何况我心里现在全是卓悟，没心情在别人身上浪费脑细胞。

    我轱辘一个翻身下床，梳洗完毕，从柜子掏出一条迷你超短裙来。这是我上周买的裙子，黑底红蕾丝，我特别喜欢，却不敢在卓悟面前穿，怕我雪白的大腿刺激他，更怕他我风骚。今日，这迷你短裙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穿上短裙后，我对着镜子精心化妆打扮了一番。我化妆的程序比柳艾简单得多，粉底和眼线，刷点睫毛膏，然后对着镜子欣赏自己的妆容。

    老大看我一大早就开始打扮，惊讶地问我：“你怎么又打扮上了，最近化妆的频率比吃饭还多！”

    我嘴一歪：“今日有约呗。”

    老大吼道：“光谈恋爱不学习了你！”

    我赖歪歪地：“不是谈恋爱去，是办点正事儿。”

    老大没好气儿地回答：“你除了跟柳艾一起掀妖风，还能干什么正事！”

    “”

    老大看我没话，以为她的话起了效果，赶紧追加：“你爸妈送你是来学习的，你现在的身份是学生，你看看大学里谈恋爱的，有几个能走长远的！别因为跟卓悟一时的欢乐，耽误你一辈子，可就得不偿失了。”

    我最听不得谁我和卓悟长不了，一下子脾气就上来了，顶撞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俩长不了了！我俩还真就过一辈子给你看看了！两个人只要真心相爱，有什么不能克服的！别人是别人，别人朝三暮四始乱终弃，可我梁优不是那样的人！我家卓悟也不是！”

    老大蹙着眉头：“喊什么喊什么呀，不管不顾的，多少刚坠入爱河的人，热恋中死去活来，天天嚷嚷一辈子一辈子，最后不都分道扬镳了么！一辈子是你吵吵出来的吗？跟我使什么劲！”

    我攥着拳头，声音更高了：“宋姜，你不懂我和卓悟之间的感情！”

    老大也急了：“放屁，这才在一起几个月，谈什么感情！他喜欢吃什么你都知道么？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你问过么！他有什么癖好你了解么！他几点起床几点睡觉？刷牙用什么牌子的牙膏？洗脸用香皂还是洗面奶？他家住在哪儿几口人？你了解他多少？”

    “你强词夺理，这些我还没来的及了解呢！”

    “有你了解那时间，我三本模拟题都做完了！你再这么乱晃悠不学习，别男人整不明白，你的后半辈子更整不明白！”

    老大好为人师的脾气又来了，我后半辈子什么样你操心个毛线球？这句话我没敢出口，拎起包包摔门而出。后面传来老大不依不饶的唠叨声：“现在不学习，将来后悔去吧你。考试的时候别想借我的笔记抄！”

    “你要借我都不借呢！”气得鼻孔大开，脚踩地的力道都大了起来。

    人在气急败坏的时候，走路都比平时快，几个箭步就到了学校门口。火气下降，浊气上升，感伤着想，我真的有十足的把握，与卓悟在一起一辈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