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司马少的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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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柳艾那里回来,看了眼表,快五点了,径直打车到高薪区的一家意式餐厅。

    才五点零几分,司马少约我六点在这里见面,我来早了,有点太早了。

    犹豫着要不要在外面转一圈在进去,隔着玻璃,却一眼看见了餐厅里的司马少。

    我去餐厅喜欢坐在靠边的位置,这个习惯没和司马少过,但他很细心,每次到餐厅等我,肯定选择视野最好的落地窗边。这些年,每次约会他肯定比我先到。我不曾关心过他到底等了我多久,我认为他是习惯了等我的,只是从没想过,他会提前这么久

    司马少既然来了,我本想着进去找他。透过明亮的窗子,我不经意间注意到他古怪的行为:他在卡座上坐立不安,双指交叉搭在桌面上,满脑子的汗,眼睛直视着对面的空卡座喃喃自语,龇牙咧嘴地一会严肃一会笑,像跟对面卡座的空气对话一样。

    这家伙疯了?

    我看着窗内的他,刚想对他古怪的行为进行钻研,他里的戒指盒引起了我的警戒。

    这家伙,要向我求婚!

    是的,他正在组织语言、练习措词,从他现在扭曲的表情来看,心理是紧张到极点的。拿着戒指盒的哆哆嗦嗦的,脸上表情晴一阵雨一阵的,一会儿欣喜若狂(他假设我答应了),一会儿乌云密布(他假设我没有答应),反复思忖着是要单膝跪地,还是简单大方地直接出求婚的诉求。自己反复演练着,看了看腕表,长叹了一口气,又重头开始排练起来。

    一个时,他在屋里自言自语了一个时,我站在窗外看了他一个时,也在想象着我要如何应对,我是选择嫁给司马少,过着跟柳艾一样的生活,还是

    “您好,欢迎光临。”

    门口六个迎宾员三人一边,分站两排,微笑着鞠躬问好,几个女孩个子很高,站在末尾的女孩带着职业化的微笑对我:“姐,几位?”

    我一愣,仔细端详了一下她的年龄,她看上去应该比我大很多。这些年,从刚步入社会各处点头哈腰地叫哥哥姐姐,到现在新一代毕业生的迅速崛起,长江后浪推前浪,推得如此绝情。虽然知道人不可能对抗年龄的增长,每次别人叫我“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还以愤怒的目光,这次也不例外。

    服务员看我脸色大变,又不自知是哪里得罪了我,莫名其妙的。这么明显的错误,难道她意识不到吗?她依旧一头雾水,有礼貌地带路。我却因为突然意识到年龄的增长而愤懑起来。

    我没用她引路,把她甩在身后,自己走向司马少。

    都一个时了,司马少的紧张情绪丝毫没有缓解,看着似乎比刚才更甚了。脸色发青,嘴唇微白。看见我进来,血压当时就高了,血液涌上了本来就黢黑的脸,黑红黑红的,屁股被钉子扎了一般,从卡座上弹跳起来,右居然敬了军礼,磕磕巴巴地:“,,,,优!”

    “啪嗒”一声,藏在他衣兜里的戒指盒被敬“军礼”的拨弄到了地上,滚了好几圈。

    “啊!”司马少一声狂叫,空气瞬间凝固了

    我哭笑不得,这家伙是猪吗?

    司马少显然没有准备应对意外情况的措施,呆呆站在那里,话也不会,只剩汗珠大颗大颗地掉。

    我没有先开口的必要,一直站在那里等着司马少话,等着他跟我坦白。谁知道,短暂的沉默过后,缺心眼的司马少指着掉在地上的戒指盒,颤颤悠悠地问出了一句我想掐死他的话:“这这是什么?”

    这家伙确实是猪。

    我弯腰捡起了戒指盒,:“这是求婚戒指啊。”

    司马少双惊恐地贴在脸上,:“你你怎么知道!”

    我哑然坐在卡座上,“呯”地弹开戒指盒的盒盖,一颗四十八面的玲珑钻戒面镶嵌在弯旋的银戒环上,借着餐厅内的灯光闪出七彩的颜色。

    我注意到司马少的身后,隔着老远,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系着蝴蝶结领巾的提琴,一直在后门那里探头探脑地看着司马少。准备等候他的指令,上前来演奏。

    原来他还准备了这一。

    司马少定是想等他拿出戒指,单膝跪地的那一刻,一个势召唤出一头助威神兽——那个提琴,上前来拉奏两曲,以制造浪漫氛围,增加求婚成功的概率。

    以他那点微乎其微的浪漫细胞,能从肥皂剧里学到这么一,虽然俗套,却也真是难为了这个木头脑袋!

    钻戒盈盈发光,把司马少脑袋上的汗珠都映得剔透了,司马少呆若木鸡,提琴在后面等他的指令抻断了脖子。这场本不甚感冒的求婚大戏演变到这一步,我倒是比之前来了点兴趣,想看看究竟这个木头脑袋下一步该怎么做。

    “话呀。”我好意提醒他。

    “啊!优你”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该点什么,又不知道该什么,指着我里的钻戒,讷讷地问:“你,你,喜欢这个款式吗?”

    “恩,挺喜欢。”我扣上了盒盖回答。

    “太好了。”司马少出乎意料地发现我并没有生气、激动、反抗或者抵触,提到嗓子眼儿的心可算能放下一点似的,眉开眼笑地:“优,你没生气太好了,我,我还怕你生气呢,我,我怕你我心急,怕你没有准备好,怕你怕你怕你”他左右也想不出来一个怕我什么,左顾右看地寻找合适的形容词,好像这形容词能从餐厅的某个角落里找出来一样。

    我看着语无伦次的司马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好像从来没给过司马少安全感。

    我从来没有明确地告诉过司马少,我是他的女朋友,虽然他以前问过我这样的问题,我的回答总是:你是就是吧。我虽含糊其辞、模棱两可,司马少却跟得了块糖一样开心。

    我从来没有以一个女朋友的身份关心过他,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喜欢穿什么、喜欢什么颜色,没主动问过他工作和生活上的事情。他累了我不问,他疲倦了我不知道安慰,我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心,什么时候不开心。

    我从没回报过他的付出,我的心思从来没用在他身上过。正是因为这样,司马少才总对我患得患失吧。换句话,他的忐忑是因为从来都没得到过我。而我,好像也没在意过这一点。我是不是司马少的女朋友,我要不要一直跟司马少这样不清不楚地拖下去,我会不会嫁给他,这些问题我从来都没有想过。

    那么,是时候该考虑这些了,我要嫁给他吗?

    对他来,是否太不公平了。

    司马少还在寻找着措辞,突然想到该怎么了:“哦!我怕你还没有完全忘记卓悟!怕你心里有他,就不接受我了!”

    我心里莫名一酸,不知哪来的火气腾地烧到了心脏,强压下心中的火,半天不知道什么,沉默了一会儿,把痛苦沉默出来了,赶紧咳嗽一声,想转移个话题。

    刚想点什么,提琴架着他的乐器从后面走了过来,很有礼貌地问:“先生,可以拉奏了么?我下面还有一场呢。”指着表:“时间快要来不及了,您看”

    司马少“啊”的一声,从他恍然的表情不难猜出司马少已经把提琴演奏的环节忘到九霄云外了。

    “那那你开始吧。”等司马少回过神来,礼貌地。

    提琴微笑点头,右优雅地一扬,琴音响起,深邃优美,余音绕梁。不合时宜的演奏加剧了我和司马少之间的尴尬气氛。

    司马少似乎有话没完,嘴巴张了又合,本来就不太清晰的思路被提琴的演奏声切得零零碎碎的。他组织半天语言,也没太组织明白,想叫停演奏者,于是征求我的意见:“优,你喜欢这个曲子么?”

    “不喜欢。”我直白地回答。这种不合时宜的演奏,让我本强压下的不快再次翻腾起来。

    演奏者听见我们的对话,琴音一转,曲调由悠扬转为欢快,演奏者跟着节奏点着脚尖,微微起舞。

    司马少不好意思叫停他,偷瞄着在对面默默置气的我,再次陷入沉默。

    我玩弄着司马少的钻戒,轻轻把柔美的银戒指圈套在了我左的无名指上,心里一惊,尺寸居然刚刚好!

    司马少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暗暗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知道我的尺码?”

    司马少自信地笑了:“当然了,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多大、脚多大、衣服和裤子的尺码多大,让我准确的尺码是不出来的,都在这里呢。”他指着自己的脑袋:“我厉害吧?!哈哈。”

    司马少笑得很开心,他对开心的定义一直都很简单,我开心了他就开心。

    提琴演奏之后,颇有绅士风度地深鞠一躬,:“恭喜这位先生成功俘获这位美女的芳心,愿你们的爱情天长地久。”

    司马少开心之下将费塞满了他的裤兜。

    我戴着钻戒,无名指上那闪闪的珠光宝气似乎在向我宣告:我已经是司马少的人了。这场求婚进行得稀里糊涂,他没问我是否答应,没有像之前独自准备好的那样单膝跪地,给我一个明确又正式的询问:你愿意嫁给我吗?我也没有双眼含泪幸福到爆地捂着嘴回答:我愿意。

    我的求婚仪式与想象中差得太远,大学的时候,我与紫霞仙子对爱情的渴望是一样的:总有一天,我的王子会骑着白马、踩着七彩祥云来娶我,天空绽放着七彩的光,映亮了他晶莹的眸子,他揽着我的腰,深情地对我嫁给我,然后吻我

    想到这里,我抬头打量了一下对面的司马少,黑面白牙,愣头愣脑,长得还不如白马王子的坐骑。老天爷,他要是吻了我,我得连早上饭都吐出来。

    怀着一颗的不安的心,那顿饭吃得毫无滋味。司马少选择在这里向我求婚是花了一番心思的,餐厅是我喜欢的风格,窗外是我喜欢的景色,菜肴是我喜欢的酱香口味,一切的一切,都是按照我的喜好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