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与晨起薄雾中(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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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儿你要记住,江湖中并非都是刀光剑影,是非残忍。更多的是侠骨柔情和人们的爱恨,那才叫江湖,那才是你想要的,也是我想要的。”

    李有溪在江流儿练剑时总是这么,总是完就推翻自己,接着:

    “不过话回来了,实力还是很重要的,没实力你就没朋友,没朋友哪来的侠骨柔情。”

    他总是到这里就哈哈大笑,像是有了什么极其痛快的事情涌入胸口,直上心头。

    他摇着自己做的竹椅,扇着的是山里的芭蕉叶晒干了做的,酒水则是时不时从外面带回来的,脸上的淤青倒也明问题,其他的不论的话,也就只有酒水让他在意,他沉沦不知归处的时候也只有江流儿去镇子里把他拉回来,有时还要挨几顿毒打,江流儿也是无奈至极。

    那个糟老头子似乎没有什么值得吹嘘的,被朝廷追杀了二十年,才不知怎的甩掉了尾巴,收了个便宜徒弟,谈不上尽心尽力,但也算是倾囊所授,又教了江流儿十年,这十年他无一日不督促着江流儿学习剑招。从最开始的基础式,带最后的杀招,大杀招。

    李有溪都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对江流儿好是一方面,但是不会关心也算是另一方面。

    老头子走前摆了江流儿一道,江流儿自己也算是清楚,自己身体里多了些什么东西,大致在心口位置,可是死活也看不出来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到也没什么不适的感觉,却总是不舒服,是个人身体里突然多了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都会膈应。

    江流儿也猜过,他记得哪天迷迷糊糊的听到老头子低沉的对着他吼出“角”这个字,不过他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他还记得看到老头子胸口有个拳头大的血洞,煞人至极。

    他有时候也猜过,会不会是类似于什么山南蛊术什么的,毕竟他也听过些,不过转念想想倒为老头子觉得不值,教了十年的徒弟,如果目的是为了让他参加科举,考取武状元的功名的话,现在下蛊未免有些浪费了。

    难道是什么无上法门?比如老头子修炼了半辈子的内丹什么的?呸呸呸,老头子又不是妖精,哪里来的内丹。

    思来想去江流儿不得其解,最后就不想了,反正也没有什么影响,不过总有有影响的一天吧,那就到那天了再,他总是这样对自己,倒也不会多心。

    江流儿伸了个懒腰,十年艰苦的磨炼让他用细竹就可以斩开大臂粗细的竹子,一掌之力足以击退山间的野牛,更是养成了夜晚不睡觉改成打坐的习惯,师傅这有利于和天地相融,只有做到与天齐身,与地一气才能得武之大道。

    但李胜溪被家里人带走之后,那晚他睡得很沉,在寒风中惊醒,后来晚上就不再打坐,越睡越习惯了。

    江流儿盘腿坐下,打算恢复习惯,这些天店里劳累,反而让他这个多年习武的人觉得舒服,前些时日江流儿尚在流浪的时候,整日无事只能赶路,只觉得浑身酸痛。

    他脑海中刻下的字迹又像是灰逢水一般在干涸的地方重新滋长发芽。

    “流儿记住,脑乃人之根本,周天运行之气由头顶自上而下贯穿身体,而头顶则是呼吸那最新鲜的灵气的地方,自然也是人灵气之根本。”

    江流儿不知道那个满脑子都是杀人和剑招的老头子从哪里听来这些玄妙的人体学,只觉得与他邋遢的造型不是很契合。但是他的话却像是有了烙印般印在江流儿的脑中。

    “不行,习武之路还是要持之以恒,来不得半点弄虚作假。”

    仅仅入坐半刻,江流儿就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心神不宁,远没有往日天人合一的感觉,他摸了摸胸口,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阻碍着自己的心,他突然想到一些问题。

    在他眼里,那个不露山水的老头子更像是个无缚鸡之力的卖炭翁,与绝世高打不上半点关系,只有在江流儿面前才会表现出惊人的经验与广阔的剑道杀招。

    为什么在江流儿眼里那个极尽善良的老头子,在掌柜的这里却成了杀人都会有什么犹豫的人,掌柜的他斩掉江湖龙头姜勇不费吹灰之力,一剑而已。

    江流儿相信老头子不会有杀人的欲望,但不排除人杀多了想要回归平静,与其这样,江流儿还是愿意相信老头是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开了杀戒。

    “师傅平时山上的野鸡野鸭尚且不会动,何况一条条的人命了呢?会不会是他临走之前的那个字?”

    江流儿初入江湖已有接近一年的时日,江湖上的鬼怪传也知道些,一般来人们对于武林高的认知还处于踏雪无痕,雁过不留声的样子,但是江流儿知道,这个江湖远不止如此渺,曾在北海的一个镇子里,一个退役的衙役在酒馆里与人吹嘘,他曾见过一人一跃十数丈,一剑朝天便引下惊雷,与其对峙的剑侠顷刻间拂为焦土,连惨叫都不曾留下。

    分明知道是吹嘘了,有人与他抬杠道:

    “老衙役,你那人一剑就引了天雷,怎的没把你劈成焦土哇?”

    老衙役嘬下一口老酒,脸上花白的胡子就扬了起来,一口黄牙不曾合上过,就那样眉飞色舞的继续道:

    “嗨呦!这个友问到了点上,为什么我没有被天雷劈死,那是因为我有菩萨护体啊!我少年时就有紫袍道人了,我以后可是”

    自那以后倒是真的吹嘘了,吹的天花乱坠也没人信了,人们也就当个笑话,不过江流儿倒是觉得他开始的有些道理,引天雷倒并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反而在江湖接近顶峰的位置,可以经常见到。

    江流儿觉得自己做不下去了,数月不曾打坐的他大腿有些酸疼,他打算出来走一走。

    静谧的夜像是熄灭的蜡烛泛起一层薄雾,寂静深处似乎隐藏着食人的梦魇,极近清晨的早上寒冷的有些抵挡不住,江流儿困倦之意溢于言表,打了个哈欠心里默默地到还是要坚持打坐,仅仅数月就让我的身体素质下了一个阶层,清晨的风有让他回归冷静,只是有些头疼。

    阁楼上掌柜的房间里的灯已经熄灭,蜡烛的烟雾为何过了诸多时日还在飘飘如仙境,江流儿没有多想,只是想看看在这个地方被时候盛传的绿林坟墓,葬了诸多的好汉豪杰。

    掌柜的也因为这件事情备受尊重,只是这个酒馆着实有些不寻常,分明是让人沉醉不知归路的地方却不提供住房服务,只有两间厢房而已。

    江流儿慢慢的向后院走去,冬日的黎明有些寂静,只有江流儿的脚踩在枯树叶上的声音,他看到了极为震撼的一幕,诺大的后院更像是个广场,被铁栏杆围起来,里面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木板制成的墓碑,墓碑上的字都歪歪扭扭,像是恶鬼抓出的痕迹,不多的字写的也是语言不通,有的只有名字,有墓志铭的屈指可数,但江流儿知道,这片墓园里的人们远不止百人之众。

    “这个掌柜的,到底是什么人呢?”

    像是暗箭般的,地下的泥土被翻开,伸出一只极度腐烂的臂想要抓住江流儿的腿,肆意流淌的尸水令江流儿的肚子里如翻江倒海一般翻涌。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耳边像是催命的共鸣,木板做成的墓碑被一个一个的推翻,尸骨或者腐尸像是收到了召唤一样咆哮。

    “新鲜的,人肉味。”

    他们发出嘶嘶的声音,如同山野间猎食的毒舌,江流儿断喝一声,他看到那个名叫“断梁刚”的墓碑下面爬出来的人没了右,只余下腐败的尸身。

    尸体们朝着江流儿奔袭过来,持刀者握刀,提剑者舞出剑式。

    “这都是江湖上的高,死后被我炼制成不死之身,也算是死有所终,最后他们会成为我踏平这片江湖最大的武器,而现在嘛,江流儿,你也要成为其中的一员了。我相信你有领导他们的能力,死之前,希望你可以记住我的名字,我曾经叫竹君子叶岚。你要记住你是死不足惜,你那愚蠢的师傅犯下的错,他死一万次都不足以弥补天下武林中人损失的东西,他太蠢了,蠢得可笑,他只知道自己意气难平,只知道自己受了委屈,却没有想过自己干的事情会对别人有什么影响,哦呵呵,真是对不住啊,临死前还让你听了你师父的坏话,那我就上路吧,我用最好的姿态来面对你,我可爱的江流儿。”

    江流儿不话,李有溪教他人总是死于话多,面对山间野物的时候更不能过于拖泥带水,一击致命才是最好的选择。

    “掌柜的,你把我留下来就是为了把我杀了做成这种不人不鬼的东西?”

    江流儿反问道。

    “流儿,你要知道,从你进我家店门开始,我就知道你并非凡物,是最好的鼎炉,最好的灵魂最好的承载体,你的左剑熟练到右远不能及,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厚厚的茧子简直苦了你了。现在就要终结了,孩子别反抗了吧,我话是不是很多?哈哈哈,让你死前熟悉一下我的声音,死后炼制的时候可就方便不少。”

    如痴如狂的更像是个市井的疯子,温文尔雅的掌柜的似乎被现在的野兽吞噬,他看到掌柜的眼眸变得妖异,动作都变得扭曲,像是山野将死的老狼,垂死中爆发出来病态的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