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并非清明
寒夜里的荒漠伴随着极其刺骨的冷风,白日如同蒸笼般的温度全然消失不见,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虚冷。
江流儿还是有些懵,转不过来为什么突然就从下着雨的海边到了这片渺无人烟的荒漠,还好自己穿的衣服厚实,不至于直接冻死,谢挽倒是很冷静,一直在自己可以看到的地方四处观察着。
“江流,你知道我们为什么突然到了这里吗?”
江流儿摇头,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只得满脸疑惑的看着谢挽,等着他解答,谢挽捋了捋额头上的散发,那顶书生特有的廊檐帽子已经被他丢弃在海边,这样的他即使把头发束的很紧,再用发簪子簪了起来,还是可以看得出来他有些秃头。
头顶的头发十分稀疏,不知道是这两年四处漂泊愁出来的,还是与别人打架被撕扯掉的,总之江流儿想起来就有些笑意,总有种想要叫谢挽秃子的想法。
“古时有一人,泛舟至桃花深处有一径,深处有洞穴,几经翻越之后得见一村庄,里面的人服饰还是数百年前前朝人的样子,里面的秩序与外界完全不同,战争什么的都烧不到哪里去。那人在村庄里居住了数日便要离开,走出洞穴后却再也找不到那个地方了。”
江流儿眉头挑着,似乎是觉得这样的传奇有些虚幻,但刚刚自己又是切身经历过的,不得不信。
谢挽还是摇了摇头,不觉得这种可能有理论基础,即使是自己刚刚出口的。
“秃子,你这些狗屁传哪里听来的?怎的这样不合实际。像是神话一样。”
谢挽没反应过来,还陷在沉思中,他猛的一拍脑袋,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一丝可能的可能。
“江流,你有没有可能我们这几天都在做梦?刚刚我的那个故事还有一个本,就是那个人进入了一个墓室,陷了迷毒,最后走出去才醒悟。”
江流儿瞪大了眼睛,尴尬的笑着,像是在看一个孩子痴人梦,但他还是选择配合一下谢挽,不想打断他的思路,幽幽的问道:
“你我们是到了一个墓室里面?额,然后现在刚刚出来?其实是在一片荒漠上,晃荡了几天?”
谢挽又拍了脑袋,这次是无奈,本以为找了个稳重有实力的伙伴,没想到是个愣头青,还是个完全没有社会经验的愣头青,脑子似乎还不怎么好使,话无厘头,以后可能没法过了。
“这个,只是比喻,比喻你懂吗?有一万种可能,但是我确定我们现在处于整个大礼王朝的那片葬魂海里,还是要尽早出去,或者找到魂海里的魂塔,否则怕是要成为这茫茫沙海里的一具无名枯骨。”
江流儿腰间卡着他的剑,是花了些银子从南山那个镇子里面让铁匠打出来的,他很喜欢,但是现在似乎没有什么用处,只能没事拿出来挥霍两下。
谢挽并不理睬江流儿,只是自顾自的走着,伞已经收起来了,被江流儿背着,身上的行李也是江流儿背着,谢挽时候身上只有他带来的一个竹篓子,他拿出来别在腰间的烟斗,就像是抽出了他的佩剑,上了烟丝像是打磨光亮了,随身的火折子很耐用,即使是寒冷的天气也有一些温暖。
谢挽不话的指头就捻起来,像是个算命的江湖方士,配合上他这一身纯色的衣衫,有些秃的头发,难免让人觉得有些道行的感觉。
“这片天地像是笼罩了一样,我看不出来有什么出路,到处都是死的,这片土地都是死的,没有什么生可言,当然了,如果你死了等话,城里鬼魂到这个地方来可能会看到许多同类吧。”
倒是江流儿瞪大了眼睛,看着谢挽反复捏着指的动作有些惊奇,他惊呼道:
“秃子!你还会算命?还有这么厉害的本事?我倒是真没看出来啊!”
谢挽白了他一眼,眼里却有些骄傲,他带着高调的语气对着江流儿道:
“出来混总是要有些本事,咱们学文的,四书五经总要学了个遍才有资格是去京都争个名词,就像你们武者,总不能拿根木棒就去闯江湖,总要些功夫才好。”
江流儿点点头,怎么自己也是跟着老头子练了十年的剑式,否则怎么来的自信拿着一柄竹剑就想胜马江湖,恣意江湖。
“你这本事哪里学的,我也想要学习学习,总感觉会很有用啊!还有就是你看出来什么没有?”
谢挽摇摇头,一时间没有话,低头抓了把沙子,放在掌心细细的看着它们落下去,像是凡间的星沙。
江流儿脑子里面翁地一声像是钟鼓在他耳边炸了起来,耳膜生疼,整片沙漠都开始震动,极远处的地方似乎有什么巨大的生物在移动着,巨大到不可以想象。
江流儿看着谢挽里的沙子落完了,他的眼中也是极其的震惊,一个文弱书生能抗的住这样的突变然后他有些刮目相看。
“怎么回事?”
江流儿问道,中剑已经出鞘,月光照在狭长的剑刃上面感觉有些妖异的美感,江流儿将剑横拿在上,正是正宗的松磐剑。
老头子教他时过此招专门用来对付不知道从那个地方过来的敌人,便于防卫之余还可以快速出剑,难在拿得稳剑很不容易。
别人横劈一刀你的剑就掉了还打什么?就等着刀刮脖子吧!
这是李有溪的原话,现在还在江流儿心里回荡,顿时感觉老头子教给自己的东西似乎也不完全是什么用不到的,至少在面对未知的时候还有些信心。
谢挽拍了拍江流儿放在自己持剑臂上的那只,示意往自己的前方看,江流儿顺着谢挽的目光看去,却发现了熟悉的场景。
雾气像是有了灵魂一样猛的窜了出来,速度极快,仅仅数息之间就几乎将整个天地要占领,迷雾深处甚至可以看到幻觉般的黑影。
谢挽不话,抬头死死的盯着天上的月亮,抹了抹天灵盖上的汗水,缓缓的道:
“荒鸡时鬼现也,不好啊!”
江流儿没听明白,中剑却不敢放下,问道:
“秃子,别扯那些我听不懂的,什么意思?”
谢挽摇摇头,只是告诉江流儿现在是丑时,不早了,我们可能是撞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江流儿一身的鸡皮疙瘩就崩了起来,一个习武的人居然害怕鬼神,真是笑话一样的事情。
“无妨,这大漠出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不足为奇,埋葬了多少江湖豪侠的地方,又怎么会差我们两具尸骨呢?”
大雾越发的浓厚,江流儿吸到了鼻子里面都有些厚重的感觉,他用剑随便的拨拉了两下,但是浓雾怎么会被利器驱散,只会逐渐依附上去,像是跗骨之蛆。
“谢挽,你不是会方术吗?这能破?”
谢挽半蹲在地上,用指随便的画出来一个不怎么规则的八卦,各种卦象倒是清楚明了。
乾、坤、震、巽、坎、离、艮、兑。
其中坤为生门,艮为死门。。。
谢挽不停的嘴里念叨着什么,指还不停的在八卦图上面画着些。江流儿举着剑,倒也不累,换了个桩位站发感觉体内气息流转的有些缓慢,身体素质极好的他此时居然有些困倦,打了个哈欠之后强行提起精神。
“唔。”
周围传来女人哈气的声音,真实的像是就在耳边,江流儿不话,刚刚的困倦随着神经的紧绷变得逐渐集中起来,他的眉毛立起来,就好像一个即将被抢夺猎物的虎狼。
谢挽猛的把地上的卦象拍散,抓着江流儿的开始往刚来的地方奔袭,那种速度江流儿也惊到了,他插着气问道:
“秃子怎么了?出事了?”
谢挽只了句你话很多,便不再话,江流儿也不插嘴,他不怕这个时候谢挽会做出来什么对他不好的事情,毕竟关乎两个人的性命,很快文弱的书生就跟不上这个苦练了十年的汉子比跑步,就变成江流儿背着谢挽两个人一起气喘吁吁,谢挽在江流儿背上,指着前面就往方向跑,跑过了我们刚刚到的那个地方就不那么危险了。
江流儿发现了,越往反方向跑,迷雾的浓度就会越,现在已经可以看得清楚十几米之外的路了。
江流儿突然刹住,在沙地里呲出来一道半米长的痕迹,他们十几米远的前方有着一个跪着烧纸钱的女人,米黄色的丧服在沙漠里并不显眼,只是那簇妖异的火焰燃烧着纸钱,灰烬飘向天空让人联想到鬼神。
这样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为什么会有一个女人?谢挽吓得身体发抖,他带着颤音问江流儿:
“江流,你看那个女人是不是我们早上在那个渔村里面看到的那个?”
江流儿定睛一看也吓得退后了几步,那女人似乎是感觉到了身后有人,就那样带着诡异的角度把头扭了过来,像是个可以反扭头颅的猫头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