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生为死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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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流儿醒来的时候眼前有着如同白昼般极致的光亮,他想要呼喊却叫不出声来,似乎是喉咙被别人从他的身体里面掏了出去,让他发不出来任何声音。

    他像是四处张望着,想要找出来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期盼着那些和黑洞一般的希望,能够让他混乱的意识变得清明起来,但他失败了。

    他想起来谢挽,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还活着,那徐成似乎最看不起他了,若是发现有一个接近他的会,那一定会第一个杀了他吧。

    杨云呢?徐成当也是恨他入骨,如果被抓到了,自然也不是轻易杀死那么简单了吧。

    江流儿这才想到自己,是自己把徐成给杀掉了啊!为什么又看到了他!江流儿把他的头颅给割了下来,重重砸到地上的声音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件衣服江流儿现在还藏在行李的深处,他不愿意扔掉,再不济,也会是他人生中最独特的一个回忆。

    但是他清楚的记得那天的恐惧,喝完酒居然看到了被自己亲割下头颅的那个人,满脸笑意的看着他,络腮胡子,横肉一模一样,只不过没戴头巾,脑门上的刀疤也是触目惊心。

    江流儿觉得那日看到徐成若是脖子上卷了几圈绷带那他可能会直接崩溃。

    “吱~”

    那是陈旧的木门被打开的声音,江流儿突然嗅了嗅,一股子腐烂的味道直接冲到他的鼻子里面,就要让他昏厥过去。

    为什么刚刚闻不到呢?

    他强忍着酸臭味继续闻着,似乎是什么汗臭,还带了一些肉质腐烂的味道。

    独特的让人再也不想闻一遍,江流儿觉得自己胃里残存的东西被生生的提了上来,那种想要呕吐的感觉抑制不住。

    “这子怎么了?快吐了?”

    “嘿!这味儿还真是燥性,我都忍不住,得了得了,把他踢出去吧,毕竟那家伙还要他有用,死了可不好办。”

    江流儿耳朵里面突兀的传出来一些声音,在他耳中无异于惊雷落地。

    他终于可以感受到有人把他的身体粗暴的抬起来,没有一点点善待俘虏的意思,他感受到他的头撞到门框上,终于那种疼痛让他可以看得到东西。

    他被人倒扛在肩上,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他抬起头,眼中尚是迷迷糊糊的,可他看到了一具尸体,一具身首分离的尸体。

    那个样子,那个颜色,为什么这么熟悉?

    “呵,醒了?身体素质不错,你那两个同伴还睡得和死猪一样,不过嘛,也就快成死猪了。”

    那人坐在大理石打造的圆凳上面,梨花木精工雕的八仙桌看起来价值不菲。只是和大理石搭配起来有些不太合适,八仙桌上面摆了一套茶具,正经的汝窑碎,有价无市的稀奇玩意儿。

    江流儿被随意的丢到地上,被捆住脚的他只能尽力调整方向,才能避免脸着地。

    他像个虫子一样扭着腰才能勉强仰着头看到那个喝茶的人。

    “这,怎么可能?”

    喝茶人洗了一遍茶,再烧一壶,清列的茶香像是馥郁的花蕊般具有穿透力。江流儿知道自己惹上不好对付的人物了。

    在这个武力至上的世界,只有拳头够大才能有地位,此人各方面都可以是这个地方的最高标准,实力又怎会不济呢?

    喝茶人终于看了他一眼,似乎不是很在意,额头上的刀疤江流儿没有见过,因为那时候他带了头巾,喝茶人细细的抿了一口新鲜的茶水,似乎有些微烫,便要倒掉再洗一遍。

    “怎么?有什么不可能的呀?是看到我很惊讶吗?”

    江流儿感觉此时什么都是徒劳,只好结结巴巴的道:

    “大哥,弟实在是一时眼拙,冒犯了您这尊大神,若是能饶了弟一命,弟定当万死不辞。”

    喝茶人在等着茶水,饶有兴致的看着江流儿,眉眼间都是玩味,他拿起来一柄取茶叶的夹子,往滚烫的茶水里面加了一朵干菊花,入睡的瞬间便恢复了生前最美的模样,沉入壶底。

    “我不是徐成,我是他哥哥,叫徐正,我们俩兄弟,像吗?”

    江流儿更加觉得事情不好办了,一般两兄弟情同足,一方被杀,另一方愤恨的必定要寻仇。

    这些江湖戏码早就被演烂了,可真实的事例却不是没有。

    “徐大哥,您兄弟我确实是失杀掉的,况且他要杀我,我总不能引颈受戮吧。”

    徐正摆了摆,打断了江流儿的辩解,道:

    “那子自己实力不够被杀了不能怪任何人,只怪他自己实力不够,整日在外浪荡,加了个第八镖局却生了异心,是他自己贪得无厌,江湖嘛,生死看淡就行了。”

    徐正似乎是满不在乎的,倒了杯茶在中缓缓的摇晃着,像是在把玩什么可以控于掌心的玩物。

    “但是兄弟被杀,总是要有些作为的,否则我以后,可在江湖上要落下个怂蛋的名声,你是吧?”

    江流儿瞪大了眼睛,暗想该来的还是得来,正想要求情,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那他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还和我这么多?江流儿心里想着,不解,只是觉得徐正似乎还有事情需要他去办。

    “嗯,好茶,只是这菊花的苦涩,把这茶香差点给冲没了,有些锋芒,我不喜欢。”

    徐正把茶壶拿起来,烧的滚烫的紫砂茶壶竟就是那样的给拿了起来,指头没有一丝一毫的抖动,脸上更没有半点痛苦的感觉。

    他把茶壶放在江流儿眼前,蒸汽冲击江流儿的眼睛,就要让他痛苦的叫出来。

    徐正哈哈的笑了两声,戛然而止,像是发条的器失去了动力。

    他摆了摆,下的人们领会了他的意思,把江流儿架了起来,像是要行刑的罪犯。

    徐正站起身来,不高的个子却有着极其壮硕的肌肉,比他弟弟徐成还要更甚三分,江流儿明显的感觉到了实力的差距,即使在面对徐成的时候,他也觉得自己可以一战,但在面对徐正时,他竟然连反抗的感觉都生不起来。

    这是对强者不由自主的臣服吗?江流儿心里想着,徐正把那柄紫砂壶重新拿在里,握在中,滚烫的几乎沸腾的壶低与他的掌接触升腾起来大量的烟雾,他的掌却没有一点伤痕。

    “这菊花,我不喜欢,你帮我把它取出来。”

    徐正低低地道,江流儿却感受到一些难以忍受的恐惧,这紫砂壶足有一个五指深,自己没没脚的,怎么取出来?用舌头吗?

    江流儿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恶魔,有些颤抖。

    “啊,太慢了,给你十息,取不出来的话,就跟我那废物弟弟一样去死吧。”

    徐正话句句都很平淡,像是他什么都不在乎一样的,但是江流儿却可以听得出来他语气里面难以质疑的威严。

    江流儿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自己的舌头在滚烫的茶水里面搅拌了一秒之后就缩了回来,可是求生的欲望让他明白只有把菊花取出来才能活下去。

    江流儿听过不少忍辱负重的故事,可是轮到他的时候,他才知道这些事情有多么艰难。

    苦苦探寻无果之后,见了面明白了,只有把茶水喝完才有可能完成任务,他半刻也不敢耽误,滚烫的开水要把他的喉咙给挖开,像是冰面上面被斧头凿出来一个洞,往里面浇上了干涸的岩浆。

    江流儿的嘴已经完全不出话来,只能强忍着疼痛低着头,喉咙剧烈的疼痛让他难以忍受,甚至都有些眩晕感。

    但多年的苦练让他的身体素质非同一般,非人般的抗击打能力即使在内部也是一样,他像是一个堡垒般内外兼修。只不过这次实在是太过猛烈,让他的喉咙彻底沦为废谈。

    那朵干菊花被他在茶水中洗了出来,江流儿吐在地上,死死的盯着。

    “孩子,我喜欢你,这股子阴狠的劲头像是我的一个兄弟,后来他被杀了,因为实在是太过优秀,被自己人杀的。”

    江流儿默默地听着,慢慢的消化痛苦,直到他感觉喉咙好了一些,才对这徐正问道:

    “我们可以走了吗?你要我做的我都已经做了。”

    徐正重新拿出来一柄紫砂壶,看来他的确很喜欢喝茶,炉火旺盛,茶叶飘着香,江流儿决定以后就算是抽烟斗也不会碰茶这玩意。

    “啊,当然不行。我弟弟的一条命难道只值一壶开水?”

    徐正反问道,江流儿也确实哑口无言,昨日杀了徐成的伤直到今日还是隐隐作痛,没想到如今又添了内伤,江流儿也算是欲哭无泪。

    “这样吧,你再帮我办一件事,办的好,那就分道扬镳了。那要是办的不好,嘿嘿,那可就由不得你们。”

    江流儿突然想起来刚刚在屋子里面看到的那具无头尸体,似乎和昨天杀掉的徐成有些相似。

    难道那是徐成的尸体?可他的尸体不是被杨云带走了吗?临走前痕迹也是清理过的,这徐正又是怎么找到他们的?

    江流儿不得不想着一些不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