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结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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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方又一次入狱了,这一次的罪名乃是“诅咒越国,蛊惑军心”。

    韦方躺在牢里,想起距上次入狱,仅有几天,虽然难受,但也是好笑。

    唯一不同的是这牢房稍为“高级”干净些,而且身边再无伯谦这样的人了,一个人更是百无聊赖。

    “我干嘛在勾践面前那样激动?有范蠡的前车之鉴,怎能忘记那是很危险很犯傻的事!看来我有些高估自己了,想改变历史?唉,哪有这么容易?勾践又干嘛要听我的?我毕竟只是一个初到越国的无名卒呀!”

    “我不是已打定主意溜到吴国去了吗?又干嘛去管勾践之事?现在可好,命又悬了”

    正感叹时,忽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不一会儿,便看见两个人来到牢门前,正是范蠡和文种。

    两人叫狱卒开了门,一齐入内,三人坐定,相对感慨,一时无语。

    过了一会,范蠡才喟然叹道:“有道是伴君如伴虎,这话真是得一点也不错”

    文种道:“先生又受委屈了,但请先生放心,文种必和范大夫力劝大王免先生之罪。”

    韦方苦笑道:“多谢了但忠言逆耳,二位也无谓枉费唇舌了,还是想想事后怎样为大王善后收拾残局吧!”

    范蠡和文种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范蠡道:“忠言逆耳,正是这样,唉”

    文种忽道:“大王刚才已行鸡卜”

    “结果自然是吉,而且很快便要出兵吴国了,是不是?”韦方冷笑道。

    范蠡叹道:“先生得没错,唉,这些神祀占卜之事,倒真难的很”

    韦方又冷笑道:“哼,有什么难的,只怕占卜结果早已定了!”二人一怔:“此言何意?”

    “二位还不明白大王心意么?如果他当真是相信这些占卜之事,早就听我的话了!在他眼里,占卜只是一个工具而已,一个迷惑人心的一个工具,其实最后还不是他一人了算?”

    范蠡二人默然。这时期越人迷信祭祀占卜,几乎事必问卜,文种和范蠡虽是楚国人,但楚国和越国吴国毗邻,民风习俗也是相近,听韦方这样,虽觉有理,但毕竟不敢全然苟同。

    韦方见他们神情,知道他们不敢全信,可想到时代和思想的局限性,也难怪他们。

    范蠡忽道:“刚才先生舍命力谏,令范蠡好生敬佩!”

    韦方笑道:“那也是韦方向二位学的,二位才是韦方的榜样!”

    范蠡叹道:“不敢,忠之所在,义无反顾。”

    “正是!”文种道。

    “好一句忠之所在,义无反顾!只是你们看见满朝文武究竟有几个能这样做的?”韦方摇头道。

    两人默然。

    范蠡忽道:“范蠡和先生真是一见如故,范蠡有一想法,不知二位可同意?”

    韦方和文种齐道:“请!”

    范蠡肃然道:“我等三人都志趣相投,相见恨晚,不如便拜结为异姓兄弟如何?”

    韦方闻言一震,没想到范蠡会这样,一时激动得不出话来,文种却和范蠡相交已久,早知他性情,笑着点点头:

    “文种也有此意,其实我和范兄早已相交多年,情同兄弟了,只是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韦方点头喜道:“久仰二位大名,韦方求之不得!”

    范蠡道:“我和文兄哪有什么成就,唉,在越多年,只是希望能助越国强大,但大王却却好大喜功,不听我等兄弟之言,只怕正如先生所言,转眼便是一场大祸”

    文种笑道:“此刻也别净丧气话了,来来,既然大家都有此心,男子本色,无须繁文缛节,大家肝胆相照,便在此地结拜罢!”

    范蠡和韦方齐声道:“正是!”

    于是三人便在牢中结成兄弟。依照此时礼节,三人相对四拜,便是兄弟了。

    韦方当然不懂,只依着他们二人而做。三人按年纪排了大,文种最大,是大哥,范蠡次之,是二弟,韦方跟他们差了十几岁,自然便是三弟了。

    韦方和范蠡对文种道:“大哥!”韦方又对范蠡道:“二哥!”最后文种呵呵笑道:“二弟,三弟,大哥今日好高兴!”韦方和范蠡齐声道:“我也是!”

    韦方心中大乐,又是激动,脑中不停闪过三国演义中刘关张桃园结义的情景,眼前情景也似乎不遑多让,不禁直觉心窝热乎乎的,热血翻腾。

    “范蠡和文种可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呀,我竟和他们结为兄弟了,真太他妈的那个那个爽了”

    便忍不住道:“咱们这样,便好似桃园结义”

    范蠡道:“什么桃园结义?“

    韦方便笑着将桃园结义的故事简单了一下,当然略去了历史背景,只是自己家乡的故事。

    范蠡和文种却听得悠然神往,末了文种点头叹道:“好一个'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真大豪气也!”

    韦方暗道:“啊呀这可不好,你文种最后会被勾践逼得自杀,难道我们也要陪你一块死?幸亏刚才结拜前没有先这个故事”

    范蠡也叹道:“他们三个真乃英雄也,有会定有拜见他们,和他们亲近亲近!”

    韦方暗道:“但愿你们长命几百岁,倒也可以实现这个愿望”

    忽然想到:“据范蠡最后功成身退,到了别处经商致富,成了富商巨贾,长命百岁,也不知是不是史实?但文种最后为勾践所杀,却真是短命不幸不行!他现在既是我大哥,我怎么也得改变一下这历史,救他一命”

    范蠡心情似乎很好,笑道:“三弟从北方而来,又周游列国,不如给两位哥哥当今天下形势如何?”

    韦方大窘,知道自己其实对春秋时期各国所知有限,只是对吴越争霸一段才较熟悉,叫自己怎样大谈天下形势?尤其在这两个“政治家”面前,自然是班门弄斧。

    便道:“弟惭愧,所知不多,还是先听听二位哥哥的高见吧!”赶紧把这个热山芋抛还给他们。

    范蠡正色道:“无妨,咱们兄弟不妨谈谈当今周天子早已是名存实亡,礼崩乐坏,中原各国相争也已渐告平静,北方晋齐宋秦四大国各据一方,郑卫鲁等国危于自保,唯南方楚、吴、越三国还是相互牵制交战。楚国本有北上争霸之意,但之前被吴国进攻后,一度元气大伤,现在反而是吴国逐渐强大,虽有阖闾攻越败毙一役,但我看夫差这人重用孙武伍子胥,国况日盛,颇有争霸中原之野心”

    文种接口道:“不错,现在夫差心系父仇,三军一心,必欲平越而后快,然后再北上中原争霸所以现在和吴国交锋,实在是危险之极”

    韦方忽然想:“你们本是楚国人啊,假如吴越这样打来打去的,获益的不就是你们楚国吗?曲线救国,果然是高明的很!”但毕竟不敢这样出来。

    又想:“这段历史记载,虽然勾践卧薪尝胆后灭了吴国,但最后还是楚国灭了越国,这里面难道没有什么猫腻?”

    不过韦方渐渐又想起:“对了,楚国灭了越国是一百多年后的事情了,跟我这二位哥哥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他们陪勾践受尽委屈,最后才灭了吴国扬眉吐气,难道不是对越国很忠心吗?”

    想到这里,忙道:“二位哥哥不必过于担心,弟虽算了此役必败,但弟学术尚浅,不定是算错了,再了,世事又岂有注定之理,有时一点的变化,都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从而影响大局在弟家乡,把这个叫做‘蝴蝶效应’!”

    “蝴蝶效应?”范蠡二人莫名其妙。

    见二位哥哥听得困惑,韦方忙道:“在敝国,有一部电有一个圣人过一句话,他某地上空一只的蝴蝶扇动翅膀而扰动了空气,长时间后可能导致遥远的彼地发生一场暴风雨,意思就是微的事情经过不断的变化放大,很可能对未来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和差别用你们熟悉的话来,就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范蠡赞道:“三弟年纪轻轻,却是如此博学,见识高超,兄弟真是佩服,三弟所言,二哥虽不甚明白,但万法同宗,想来也是一样道理,不错,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兄弟但求尽力而为,问心无愧而已!”

    文种赞道:“不错,尽力而为,问心无愧,正是这样!”

    韦方暗道:“看来他们对我的还是不很明白,这‘蝴蝶效应’,其实只是我才希望看到的,我要改变历史,靠的正是它,如果这理论是正确的,我相信自己能够改写春秋的历史!对了,老子要演绎我的'韦氏春秋',哈哈哈!”想到这里,不禁热血沸腾,浑忘了身处圄囹,至于改变历史后自己还存在不在,却是不去理了。

    忽然想到一事,忙问道:“大王几时出兵?”

    文种道:“明日辰时,大王命石买为统兵,大王亲率大军三万”

    到此处,忽然惊道:“三弟之前所言丝毫不差,果然是大王亲率三万兵马,这”看着韦方,眼里透着惊异。

    韦方暗道:“历史记载果然并未错,可惜现在为时为晚,什么都没用了”便道:“弟猜测大王定然是命二位哥哥留守会稽,不让你们同行了?”

    范蠡一怔,但随即苦笑道:“三弟猜的没错,正是这样,大王定也是生了我的气”

    韦方哼道:“他只不过是存心要让你们知道,他是大王,他自己的决定才是正确的,他的能力是被你们低估了的”

    范蠡两人默然。

    韦方又道:“哦对了,他不是让我戴罪随军吗,怎么什么没有动静,难道他改变主意了?只怕他心虚了吧”

    范蠡摇头道:“不是,是刚才我们二人力劝大王不可如此,以免要分心照顾你的性命,反而不利于行军打仗”

    韦方心里雪亮,感激道:“原来是二位哥哥怕弟危险,有心相助,谢谢了!”

    心道:“什么戴罪随军,不干脆要陪他一块完蛋?幸亏有二位哥哥力劝,否则老子性命难保”不禁甚觉凶险侥幸。

    文种黯然道:“正是,虽不希望大王惨败,真此役只怕真的是凶多吉少”

    韦方正色道:“弟心领了,大王现在是劝不住的了,二位哥哥,你们还是在大王走后,将越国所剩兵马集于会稽,以防吴军一胜,将乘进攻会稽!”

    范蠡和文种肃然道:“正是,我们这就回去准备!”

    韦方忽然想起一事,忙道:“且慢!我怕大王未回到会稽,在半路便挡不住了二位哥哥,不知在会稽前还有什么防线?”

    范蠡道:“有,三年前我曾建议大王在边境固陵山修了一座山城,可作边防。”

    韦方赞道:“二哥高瞻远瞩,厉害厉害那还是赶紧调些兵马前去固陵山城,万一兵败,也可挡上一挡,让大王顺利回到会稽。”

    范蠡和文种对望一眼,范蠡道:“也罢,就听三弟的,我们先走了!”

    忽然外面传来女子声话声音,韦方听出正是伯姬,不禁大喜,很快便看见伯姬提篮子,出现在牢门外面,满面悲戚之色。

    范蠡和文种对望一眼,范蠡道:“三弟,兄弟先告辞了,三弟放心,这仗一打起,必是凶险得紧,三弟便在这牢里,二哥和大哥便镇守会稽,咱们兄弟三人为大王留守都城便是!”罢便和文种一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