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阳间人屠

A+A-

    大夏王朝定都天京昭襄城,此时的昭襄城外驿站驻留着西蜀三千重甲铁骑,三千轻甲骑。这阵仗,知道的明白这是西蜀王段琳琅进京面圣。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西蜀王要造反了。

    天下最不缺的就是市人言语,当年大夏王朝横扫其余诸国时都没能堵上他们的嘴,也就几年的功夫,一场六合国战,传出了不知多少让人津津乐道,流传至今的奇闻异事。

    这不在一茶楼前,几个看起来也有了些年纪的老者知道西蜀王来了,这当年的一些事情,又可以拿出来好好道道,当一当谈资了。

    一拄拐老者端着茶碗声问道:“诶,你,这次西蜀王,是听宣而来,还是不请自来?”

    又一位缺了颗门牙的老者一脸嫌弃模样咋舌道:“唉!你还不知道当今圣上的性子?先皇驾崩之后,他这都不知道第几次宣召西蜀王进京了!哪次段王爷上朝,文武百官不都准备周全,就等着王爷来好羞辱他。可是人家段王爷呢?就是一个不理,据上次,司马丞相滔滔不绝弹劾了段王爷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可最后呢,段王爷竟然站在大殿上睡着了!气的司马丞相当场吐血,足足躺了有半个月才能起身上朝!”

    这时,一位富贾商人打扮的中年男人拽着椅子,端着自己的一壶江南龙井,凑近了几位老者。一边给两位老者斟茶,一边问道:“诶,两位老哥哥。这些事儿,你们是怎么知道的?我怎么向来都没有过什么耳闻啊?”

    那缺了个门牙的老者闻到茶碗里的香气,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却又放下茶碗笑道:“老弟听你口音,不是天京人士吧?”

    中年男人摸了摸胡子道:“老哥哥耳朵灵光,我是从江南来的,来这边做生意,进城的时候那阵仗可把我吓到了。还以为这昭襄城除了什么乱子呢。”

    却门牙老者爽朗笑道:“看你年纪也得有个五十上下,六合国战都过来了,怎么这点阵仗就吓着了?那可是当年协助先皇扫清其他六国,如今镇守西蜀的西蜀王,段琳琅段王爷的重甲骑和轻甲骑!如今这大夏的江山,可都是这西蜀重甲骑,踏出来的!”

    中年男人疑惑道:“这西蜀铁骑,当真这么厉害?可我都是听,什么西蜀王段琳琅可是十恶不赦的罪人。当年六合国战,光是北吴,就砍了八万人的脑袋!后来破南楚,光是芝阳城就又是砍了八万人。宣丘、重丹二城,少也有八九万人的性命。破姬卫时,坑卒四十五万!破刘魏濮壁时斩首十五万!他杀的人,数都数不过来,这不他才有了个‘人屠’的名头。”

    缺牙老者笑着摆了摆道:“段王爷确实是杀的人太多太多了,确实,王爷他也被称为什么‘阳间人屠’。可是咱段王爷杀人是不假,杀的可都是那些士卒。段王爷有三不杀,年老者不杀、妇孺不杀、降者不杀。段王爷若是不杀那些士卒,又哪里能换来当今的盛世太平?都西蜀王想反,呵呵,王爷若是真想反,也不会等到现在了。反倒看看段王爷自己,可是一生凄苦啊”

    见缺牙老者将茶碗里的茶喝了个干净,中年男人又给斟满问道:“段王爷苦?这是为何?段王爷镇守西蜀,握重兵,那不在西蜀他不是只遮天吗。这,何苦之有啊?”

    缺牙老者叹气摇了摇头,这时,他比我清楚,这苦不苦,还是他们读书人看的比我们多。中年男人看向那拄拐老人,老人笑了笑道:“那里是什么读书人,不过就是年轻的时候跟着先生读过两本圣贤书。不过这段王爷啊,确实苦。苦的让人惋惜啊。不了不了,再下去,的可就多了。”

    这拄拐老者打住了话题,他不像那缺牙老者,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全都掏出来告诉别人。拄拐老者还是不愿意过多议论朝堂之事,便就此止住了话题。中年男人见状也不再继续追问下去,将一罐还没动过的江南龙井留了下来便道:“今日我算是长了见识了,这一罐江南龙井就当是犒劳两位老哥哥了这么多。我还有生意要做,先走了。”

    中年男人起身离开,那缺牙老人打开盖子,一股清香钻入两人的鼻子。缺牙老人看了看那中年人的背影,生对那拄拐老人道:“你,这做生意的,都这么阔绰?这一罐,没个二三两,拿不下来吧。”

    拄拐老者笑着捻起一片茶叶放入嘴里嚼了嚼,侧脸看向远去的中年男人道:“二三两?江南仙湖龙井,别这一罐,就是这一捧,就是二十两白花花的银子。”

    缺牙老人一听愣住了就要去抓茶叶的,惊呼道:“乖乖!这一罐,够老子养老的了!这做生意的,太他娘的富了!”

    拄拐老者笑笑摇头,轻声道:“是不是做生意的,那可不准喽。”

    中年男人迈着大步,走出了昭襄城门。就在左右西蜀铁骑的注视下,慢步进了城外驿站。驿馆的院子里,站着位一袭黑衣的男子。这男子不是别人,就是那随西蜀王一同来到天京的独孤傅。独孤傅见那中年男人进来,揖道一声“义父”。这商人打扮的中年男人正是昭襄城外那三千重甲骑,三千轻甲骑,一扫六国的“阳间人屠”,西蜀王段琳琅。

    段琳琅微微点了点头,坐在院中藤木摇椅中。摇椅旁的石桌上,准备的是一壶温酒,还有两只酒杯。独孤傅不知段琳琅为何要让他准备两只酒杯,又是想要与谁对饮。独孤傅默不作声,因为段琳琅已经闭上了眼睛,似乎想要憩片刻的样子。独孤傅自然也就再次担任起了守备的任务,尽管在这被西蜀铁骑重重包围的驿馆里,独孤傅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样的威胁存在,但职责就是职责,这是他必须要做的事情。

    可就在他这样想的瞬间,只听身后传来一声,“段王爷,久等了。”

    独孤傅皱眉抽剑转身,三尺二寸长的惊鲵剑正架在了那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的脖颈上。独孤傅这才看到那人的样貌,竟是一位白衣僧人。即使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那白衣僧人脸色却波澜不惊。反倒看向了独孤傅,上下打量一番,点头只了两个字。

    “不错。”

    不错。独孤傅不知道这僧人究竟是什么来历,不过这两个字的评价,他不喜欢。很不喜欢。他双眼微眯,只要动一下中的剑,这白衣僧人便可人头落地。但是段琳琅却开口道:“龚武阳,你好大的胆子啊。居然让本王等你?”

    那名唤龚武阳的白衣僧人笑而迈步,丝毫没有在意独孤傅中惊鲵剑的意思。独孤傅收剑回鞘,转身时那白衣僧人便已然坐在了另一张摇椅里。独孤傅看着那僧人的背影,仔细回想着“龚武阳”这个名字。直到看见那白衣僧人空空的左袖,独孤傅才终于想起了这人是谁。

    白衣僧人坐下,用一只右为段琳琅斟酒,又给自己满上,边道:“段王爷,贫僧在路上遇到了些麻烦,所以耽搁了些时辰,贫僧自罚一杯,还请王爷莫要怪罪。”

    酒肉本是佛门大忌,但是这白衣僧人不仅没有任何忌讳,反倒自己先端起了酒杯,自罚一杯。段琳琅对白衣僧人的话好像是听了个笑话一样嗤笑一声道:“你龚武阳所的麻烦?呵呵,没丢了性命,对你来都是麻烦。”

    段琳琅放下喝完了酒的杯子,龚武阳没有动,反倒是段琳琅为他斟酒。龚武阳眯眼惬意的笑着道:“本就如此。只要不丢了性命,什么事是过不去的事?只要是能过得去事,那不都是事吗。天下难道还有比起丢了性命还要大的大事吗?”

    看他那副模样,哪里像是佛门子弟。段琳琅撇了撇嘴道:“武夫出身毕竟还是武夫出身,就算你离开了朝廷,出了家,入了佛门,整天吃斋念经。还是改不了你这不讨喜的性子。”

    龚武阳却开口大笑道:“哈哈哈哈,讨不讨喜又有什么关系。贫僧活着又不是为了别人而活,人生不过百年,为了别人活,我什么时候为自己活?贫僧又不像王爷那样,身上挑起的实在是太多,我都替你喘不过气来。”

    段琳琅斜眼看向龚武阳,冷笑一声,一脸嫌弃道:“你要不走,我至于隔三差五的就被陛下叫过来?”

    龚武阳却摆道:“王爷话不能这么,就算贫僧现在还在那朝堂上,难道贫僧帮你美言几句,那司马仲奎就不会在陛下面前损你了?再了,我看这次陛下找你来啊,可不是让你去乾阳殿站着睡觉去的。贫僧估摸着,多半和你那大儿子的婚事有关。”

    段琳琅却笑着端起了酒杯,喝下杯中酒看向龚武阳一脸奸猾的道:“犬子生性好动,对江湖世事充满好奇,现已随一老仆一瘦马东游而去了”

    龚武阳愣了愣,旋即嘴角微扬,最后笑出声来,拍腿笑道:“好啊好啊!好一个东游而去!段琳琅,可真有你的啊。吧,这回是不是又是望湖阁的老怪物给你出的主意?”

    段琳琅却只是笑着,倒酒喝酒,不做回应。但他就算不,龚武阳也完全明白了。他不,他也不。两人之间沉默许久,龚武阳才又开了口道:“斩草需除根,陛下他似乎有些太在乎这句话。先皇仁慈,这才没有动,我想陛下他,差不多是想要连根拔起喽。”

    段琳琅敲了敲桌子,闭眼又睁眼,看向龚武阳道:“西蜀的草,多了去了。就怕陛下他,拔不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