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疯了
方如海抱着襁褓中的婴儿沉默不语,婴儿已经被清洗干净,红扑扑皱巴巴的脸,哭声嘹亮。
“孩子给我吧。”孟水笙挑眉,指缝中残留点点殷红。
方如海微偏过身,“贵妃娘娘还未见过公主,可否等娘娘醒来再....”
孟水笙嗤笑断,“方公公,你可别把人当傻子啊,等你主子醒来还不得哭着喊着拦啊,哪儿会乖乖把孩子交给我们。”
方如海绷着唇,挣扎着又问了句:“公主需要人喂养,重华宫早就备好了奶娘。”
“方公公,看不出来你倒挺忠心护主啊,连个娃娃都当主子。”孟水笙似笑非笑,朱唇吐出的话却尖锐无比。
“你的主子为何会拼死拼活的生下这个孩子,你心知肚明吧?若等她醒来发现生下的居然是个毫无用处的公主,你猜猜,她会如何?”
婴儿的啼哭声让方如海脑中嗡嗡作响。
孟水笙不费吹灰之力从他怀中接过婴儿,边轻柔的哄边道:“方公公是个聪明之人,若不是我和皇后娘娘在这儿,今日万贵妃撑不撑的过去完全显而易见。”
话已至此,这当中的利害关系任能都能拎清了。
方如海再怎么强势蛮横,也不敢公然和皇后抢人,除了乖乖放人别无选择。
待皇后一行离开后,他苍然的守在殿外,等万娇容醒来定是场腥风血雨啊。
后宫三佳丽三千,皇后为何偏偏盯上了万贵妃的孩子,明明是水火不相容的两人,夺走的还是个无法继承大统的公主。
方如海疲惫闭了闭眼,皇后究竟在什么主意,这里边儿的水真是越发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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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昊之一手扶着冰袋,时不时含羞带怯的偷看楼清莞几眼。
白筠子见状笑意越发猥琐,楼清莞坐如针毡,见他也休息了大半天,也该送客了吧。
“探花郎,也见这天色渐暗,不如我派几个家仆送你回府?天黑了路不好走。”
元昊之摇摇头,话还有些漏风。“怎么好麻烦毓珂姑娘,生自己回去就好了。”
他长长的睫毛轻垂,“毓珂姑娘其实不必如此生分,生有名字的.....”
一人快飞接口问:“哎哟太好了,叫啥名儿啊,出来让姐姐听听。”
白筠子猴子似的蹲在椅上,眸光晶亮。元昊之结巴道:“元、元昊之。”
“不错不错,好名字!”
后者羞涩的挠挠脖子。
白筠子冲他挤眉弄眼,“哎子,我跟你啊,想追姑娘要趁早知不知道啊?不然可能一眨眼就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哦!”
元昊之心性纯真,当下戚戚然的望着楼清莞,无声叹气。
早就让人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啧,年轻人哪....”
“师父。”楼清莞懒懒起身,“上回徒儿进宫可得了个好宝贝,您要不要看看?”
白筠子眨巴眼,咕隆的咽口唾沫。
蛇七寸,经验之谈。
“元公子,我送你出府吧。”
元昊之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乐颠颠的跟在楼清莞身后。
鹅毛大雪停了,楼清莞披着条水红斗篷,铺满落雪的青砖上印上一串串浅浅的鞋印。
大且奢美的方府让元昊之心生不快,不过一个太监的府邸,竟然比丞相府还要气派。这当中到底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受了多少的贿赂。
他痴迷的望着楼清莞恬静秀美的侧脸,这样的美好女子配个太监简直是暴殄天物,他身为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有必要解救她于水火之中。
“毓珂姑娘,你和生走吧,生会照顾好你的....”
年轻的探花郎停下步履,面皮烧如晚霞,紧张而忐忑的盯着鞋面。
簌簌的声响没了,时有时无的寒风隔在俩人之间,楼清莞发间步摇轻轻晃动。
元昊之手心不觉间渗出冷汗,对面迟迟没有回音,他突然懊悔无比,痛恨自己的莽撞与冲动。
胡思乱想了一通,终于听得那女子轻缓而笃定的回答。
“元公子,我心悦之人从来只有公公,从前、现在、将来亦如是。”她道。
她这般轻轻柔柔,甚至不曾骂,不曾嘲讽,却让元昊之比殿试落选还要难堪。
他输给了一个太监....
他觉得自己心里的某样东西受到了玷-污,胸腔涌出的陌生情绪让血液都沸腾了。
“毓珂姑娘,我....”我究竟有哪里比不上方如海的!
他很想这样大声质问,连所谓的仪态风度都不要了。可他的自尊心不允许。
他深深吸一口气,将冷冰的空气都灌入肺腑。
“方公公不是普通人,毓珂姑娘,你和他在一起他会拖累你的。”
楼清莞素净清淡的面庞,缓缓露出个温和的笑。
“夫妻间本就该同甘共苦,日后元公子娶妻了便会懂得了。”
元昊之不再话了。
他已经无话好,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她虽是看着他的,可眼里却全是方如海的影子,半点没分给旁人。
元昊之十八年的人生里,第一次尝到了挫败的滋味。
一个太监....一个太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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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乒乒乓乓
“娘娘,您刚生完公主,还不能下地啊!”
“贱婢,连你都敢拦着本宫!滚开!”
“哎哟娘娘,您心啊,这万一要是伤到哪儿了可不好了!”
“滚!滚!”
重华宫内殿传出一声又一声愤怒的哭喊,器皿破裂之声不绝于耳。
方如海得了消息匆匆赶来,还未开口上话,就被眼前的景象吓的脊背发凉。
容貌动人的万贵妃此时像个索命的恶鬼,披头散发,面目狰狞,雪白衣裙下渗出一股股血迹。
“方如海!”她骤然直勾勾的瞪着他。
方如海双膝一软,差点儿给跪了。他不安的甩甩拂尘,躬着身走了过去。“贵妃娘娘,您醒了啊。”
——啪
“本宫的皇儿呢!皇儿呢!你竟敢把本宫的皇儿藏起来,你胆子不啊?啊!”
方如海动了动发麻的脸,刺痛刺痛,应该流血了吧。
万娇容也不知哪儿生出的力气,箍的他一个男人的手臂生疼生疼。
“贵妃娘娘,公主让....”
——啪啪
又是两巴掌。
万娇容恶狠狠的揪着他的衣领,“狗奴才,什么公主,是皇子!是皇子!本宫生的是个皇子!”
口腔中的铁锈味儿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方如海用袖子把嘴角的血胡乱揩掉。
压弯了腰,毕恭毕敬道:“是奴才口误了,还请娘娘恕罪。”
万娇容啐了口,“狗奴才,下次再敢胡言乱语,本宫绝对饶不了你!”
方如海吸了口嘴里的血,“贵妃娘娘,皇子让皇后娘娘抱走了。”
万娇容像个炮仗一点就着,“那个贱妇有什么资格带走本宫的皇儿,本宫还没死!本宫这就去找她算账!”
方如海长臂一伸,万娇容又要发怒,他快速道:“娘娘何不换身衣裳,若让皇后娘娘见着了,指不定该如何跟皇上您呢。”
万娇容一愣,这才低下头量自己,赤脚下地,衣裙血污斑斑。
她厉声尖叫,“本宫怎么了!本宫怎么会留这么多血!”
她惊恐的抱着自己颤抖的身子,方如海冲一旁的宫女和嬷嬷使了个眼色,众人立马七手八脚的抱住她。
“啊,你们这些狗奴才想对本宫作甚么!是不是你们,是不是你们害本宫如此的?啊!啊!”
她挣扎的厉害,底下缝好不久的伤口已经完全崩裂开来,再不快些处理怕是要流血而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