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遇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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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您睡了吗?”

    方如海醒过神,门已经被楼清莞拉开了。

    “师娘好。”全子毕恭毕敬的喊了声,继而走到方如海跟前:“师父,六皇子他烧的厉害,太医不宜赶路,得留下几日等烧退了。”

    方如海将将把宫帽重新戴好,“带咱家去看看。”

    端惠帝对此次赈灾很是看重,如今这才刚离开京城便出了这等事,着实是晦气。怪不得宫里都悄悄传六皇子是个煞星,果不其然。

    六皇子房里满屋药味,冯太医战战兢兢垂首立在一旁,方如海帕巾掩鼻,视线流连于床上之人。

    “六皇子早出发还好好的,怎的晚上就变成了这个德性,没有宫人伺候着么?”

    “回公公的话,六皇子喜静......”

    方如海冷冷一瞥,那头顿时没了声息,“少拿这些借口来搪塞咱家,是那些宫人疏懒怠慢了皇子,才导致皇子在半途受了凉。”

    “全子,去把伺候六皇子的奴才全都给咱家敲一遍,让他们长长记性!”

    自上回兵部尚书胡铎向他透露了六皇子的事,他便对这个不得宠的丑皇子上了心。

    这位丑皇子在旁人眼里是懦弱可欺的,他宫里的太监宫女没人把他当回事儿,随意骂,高兴了喂口冷饭,不高兴了连口水都不给他。

    三五天吃不上一顿饭是常事,幼时尿床或尿-裤-裆了也没人换,导致浑身的尿骚味儿。

    端惠帝嫌他丑,所以从他出生起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而每次见端惠帝前,那些宫人就会把他洗涮得干干净净,也会让他吃三天的饱饭,除了仍旧瘦了些,穿着扮倒和皇子无二差别了。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此次北上对野心勃勃的六皇子来该是个一次翻本的机会。怎么着也不该发生这样的意外,没想到这地方还没到呢,他就先让人摆了一道。

    如此一来,方如海就不得不怀疑六皇子是不是成心如此,他自己还有什么算?

    “今晚你务必让六皇子退烧,明天一早接着赶路。”

    “公公,这.....六皇子身子骨孱弱,恐怕难以一时半会儿的就......”

    方如海挥手断冯太医的话,“咱家了,明儿一早就出发,六皇子要是出了点儿什么事儿,那就怪你医术不精。”

    冯太医满脸惊恐,原想再辩驳几句,但看到方如海那阴气沉沉的面孔,只能唯唯诺诺的应下了。

    第二日一早,所有人马整装待发的等在门外,所幸六皇子烧退了大半,除了偶尔呓语几句外便没什么了。

    直待方如海一声令下,一行人马继续浩浩荡荡赶路。

    行至半路,前面六皇子的车驾忽然停了下来。冯太医抖着满身横肉,着急忙慌的扒在方如海的车驾旁。

    “公公不好了,六皇子又烧起来了!烧的比昨日还严重啊,这可如何是好啊公公?”

    里头一段窸窸窣窣的动静后,便是方如海暴跳如雷的怒吼:“你是太医还是咱家是太医!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咱家看你一看撞死最好!”

    话音未落,他人已经跳下了车马,去往六皇子的车驾。

    一团火红绣金锦被中,六皇子额汗滚滚,双目紧闭,两颊绯红。

    不大的空间里飘荡着股酸臭味儿,方如海不悦的皱眉,冯太医立马冲下人使了个眼色。

    “公公,六皇子他方才呕吐了一回,所以您多担待啊。”

    “早前不!”方如海狠狠的剜他一眼。

    冯太医像个只提线木偶,方如海拉一下他动一下,半点儿没有主见。

    那憨傻的模样着实把他气的不轻,最后不得已整队人马都停在了荒郊野岭。

    冯太医勤勤恳恳把脉,开炉起火煎药。

    楼清莞也趁着这个时候下来活动筋骨,在六皇子的车驾前溜达了两圈,车门开了点儿缝,她只能看到个轮廓。

    他们走的是官道,路两旁栽满了挨挨挤挤的绿植,虽然过了个严冬就剩光秃秃的枝丫,前面不远处有座休息的凉亭。

    雪化了,道路湿润,月白绣花鞋不紧不慢的朝前走。

    “莞儿你要去哪儿?”

    “公公,我就去亭子那儿坐会儿。”

    方如海牵着她,“怎的不叫个人陪着。”

    “您不是来了吗?”她笑,“公公,咱们要在这儿歇一晚吗?”

    石凳冰凉,全子铺上了两条绒毛坐垫,俩人先后坐下。“这前不着村儿后不着店的地方哪儿能歇,待六皇子病情稳定了些便上路。”

    楼清莞单手托腮,试探着问:“公公,六皇子染了什么病啊?”

    “风寒罢了,不是什么大病。”方如海看着忙忙碌碌的人群,“莞儿,咱家送你回方府吧。”

    楼清莞脸色一滞,不动声色的压了压唇角。“公公,您又要抛弃妾身了吗?您就不怕等您回来了,妾身已经跟人跑了?”

    方如海闻言轻笑两声,“不怕,莞儿跑到哪儿,咱家就追到哪儿。”

    “莞儿.....”他像是毒蛇吐信,阴冷的眯着眼。“你有软肋,所以逃不掉。”

    即使是跟他久了,楼清莞还是被他陡然的变脸骇了一跳,她咽口唾沫。“公公,妾身不会走,您也别抛弃妾身好吗?”

    她轻言软语的就化解了他山雨欲来的怒火。

    方如海收敛了爪牙,又像平时那样漫不经心的捉住她的手指把玩。“你再歇会儿吧,锦衣卫与咱家相熟,会将你平安送回方府。回了府你安分些,莫要让咱家听到些风言风语。”

    这一语仿佛又回到了相看两厌的从前,楼清莞失笑,他是铁了心的要将她送回去了。

    她不得不妥协,但临走前总得留下点东西。

    楼清莞熟练的抬手解扣,方如海大惊失色,一把摁住她的手。“你干甚么?”

    楼清莞眨眨眼,忽而娇羞一笑。“公公,您这是做甚么,这还是白天呢.....”

    方如海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这才意识到自己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

    他慌忙撒了手,倏的往后看,松了口气,算全子这子有眼力见儿。

    “莞儿。”他有些羞恼,“衣衫不整成何体统,快些扣好了。”

    楼清莞嘴上应的勤快,却阳奉阴违的又解了颗扣子。

    方如海一下急得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了,牢牢的箍住那双不老实的手。

    胆战心惊的前后左右的瞧了个遍,肃着脸:“莞儿,你再这样咱家可就生气了。”

    “公公.....”原是做错事儿的一方反倒委屈的缩起肩膀,“妾身只是想给您样东西罢了,您这么凶做甚.....”

    “你可别戏弄咱家,哪儿有什么东西需要贴身携带的。”

    楼清莞清瞳含泪,幽怨戚戚。

    方如海清咳两道,终是软下声:“是咱家不该凶你,你有什么东西咱们回车里取,好吧?”

    楼清莞摇摇头,“公公,妾身已经摸到了,现在就可以给您了。”

    她语调轻快,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手心便多了样物什。

    “这是.....”

    “平安符。”她捧着串好的黄色纸符,“公公,这是妾身特意为您求的平安符,您带上了妾身才能安心回府。”

    方如海狐疑的看着那枚的纸符,“你何时去的寺庙啊,咱家怎么不晓得?”

    楼清莞随口搪塞了两句,撒娇诨的把红绳挂在他的脖子上。“除了沐浴外,其他时间都不准取下来,这可是妾身诚心诚意向满天神佛求来的符,公公可不准辜负了妾身。”

    俩人温存了许久,直到日头正盛时,方如海才指了八个锦衣卫护送她回方府。

    此次北上锦衣卫也才二十个,这一下就将近去了一半的人,若不是全子提醒他有个六皇子,他能再指派四五个。

    车马统共两辆,奴才不能和皇子共乘,所以楼清莞要回府只能骑马了。

    “公公,从前师父带妾身骑过马,所以您别担心。”

    话是如此,方如海仍是放心不下,他从未见她骑过马,也不知她的是真是假。

    “你们定要给咱家好好护送夫人回府,不准有任何差池,倘若夫人少了一根毫毛,咱家定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他负手而立。

    八个锦衣卫齐齐跪下应声,气势磅礴。

    楼清莞站在一匹高大的枣红骏马旁,这是方如海经过精挑细选出来的,是性情温顺好驾驭,一日千里。

    周围是大片低矮不一的灌木丛,夏季时草长莺飞,很多途径此处的人都能到些野味,比如兔子、野鸡、巴八哥之类的。

    而凶猛的野兽大多生在深山野林,除了四处游历的散修和白筠子那样放逐天性的人,没几个会往那儿跑。

    因而,当不远处传出隐隐约约的咆哮声时,没人放在心上。

    直到一颗黑黝黝的头颅突然从林中冒了出来,并且拍碎了一个太监的脑袋后,众人才大梦初醒般的失声尖叫。

    “啊——”

    “熊!有熊!快,快跑啊!”

    话间,一头身高逼近两米,遍布黑毛,头圆耳大的黑熊奔了出来。

    它厚实的足垫下是颗没了脑浆的人头,那些飞溅的脑浆洒到了地面、绿植和它胸前的白斑上。

    众人鸟兽四散的逃窜,黑熊的眼睛转了转,宛若离弦之箭的飞扑出去,那些避之不及的可怜虫连眼睛都没能闭上,就当场丧命于熊爪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