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没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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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皇子痴傻了后,他们这一路欢声笑语一片。

    被笑的是一惊一乍的方如海,不过除了王檀和楼清莞敢当面笑几声,其他人都只能憋得脸红脖子粗的。

    “丑八怪,还我娘亲!”

    “丑八怪,丑八怪,呜呜呜呜,娘亲......”

    车门被敲的咚咚响,方如海置若罔闻,坐如老僧入定。

    他把门拴的死死的,定主意不放高懿进来。

    楼清莞不知道他的顾虑,担忧把六皇子锁在外面不妥,万一传了出去,岂不是落人口舌?

    “公公,可否让妾身为六皇子再把次脉?”

    “咱家看六皇子精神得很,你就别操心了。”方如海叩了叩窗,懒声道:“王大人,六皇子累了,你带皇子回马车休息吧。”

    心安理得的将烫手山芋丢到王檀身上,楼清莞支开车窗一角,便探到王檀一脸忧郁的夹起六皇子,颠颠的绕到前方。

    “冷。”

    楼清莞把窗合上。

    “莞儿,咱家乏了。”

    楼清莞立马铺好床褥,点上安神的沉香,取下他的宫帽,脱下他的宫靴,最后扶着他躺下。

    仰躺着直勾勾望着她。

    “公公,您睡吧,到地方了妾身会叫您的。”

    方如海嘴唇动了动,从被子里探出一只手,“你也睡。”

    楼清莞微愣,随即两眼亮亮的俯下身。“公公今儿是怎么了,求--欢吗?”

    她语气玩味,方如海往里挪了挪,傲然道:“今时不同往日,咱家可不会再像个毛头子让你拿捏着玩儿。”

    他拍拍空位,“快躺下。”

    楼清莞却站的笔直,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睨着他。

    “公公,妾身衣裳未褪,鞋袜未脱,如何陪您睡?”

    “那就快褪了,咱家等你。”

    楼清莞不话,下颔微扬,眸光潋滟。

    方如海咽咽唾沫,蹭了蹭手心的汗。“莞儿,你不会是意欲让咱家替你.....宽衣解带吧?”

    楼清莞偏过头,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公公真叫妾身心寒哪,连这点儿事儿都不愿意。”

    车马颠簸,里面的交谈声断断续续,模模糊糊。

    楼清莞慵懒的靠在软垫上,上身倾斜,外衫的盘扣剥落,裙摆下是一双骨骼纤细的脚。

    方如海单膝跪地,姿态谦卑,却并不低下,捧着女子盈盈一握的脚踝,将巧的绣花鞋脱下。

    长袜解开,缓缓褪至脚尖,腿生的极是漂亮,宛若精雕细琢的美玉,线条蜿蜒柔滑,白腻无暇。

    五趾间有细微的缝隙,却并不影响美感,指甲盖儿圆润晶莹,透着淡粉。

    脚心出乎意料的柔嫩。

    方如海从前伺候万贵妃时,也时常窥见她的玉足,细长白皙,初时就让他惊艳了一把,是少见的脚美过手的人。

    而如今......

    他倏然抬脸,眼底藏着深深的迷恋。

    “公公,您这么看着妾身做甚么呢?”楼清莞用脚趾碰碰他的胸口。

    方如海呼吸不自觉紊乱了,重新握住她的脚踝,迎上她戏谑的目光。

    “你安分些,睡吧。”

    然后垂首坐回床铺,背对着她。

    楼清莞赤足踩在地毡上,两步就坐上了床沿,悠悠道:“公公背对着妾身,果真是厌烦了妾身罢。”

    唉声叹气两句,才躺下就被长臂一揽,耳边有人粗声粗气的警告:“莞儿,不许挤兑咱家。”

    “妾身.....唔。”

    他用牙咬了口她下唇,“睡觉。”

    又行了数十天,六皇子的情况不见好转,除了和楼清莞见谁都爱答不理,对方如海的态度更是恶劣到了极点。

    每天必做的事情,就是蹲在他的车马前扔石子,骂几句丑八怪。

    方如海一开始气的跳脚,后来见他语词匮乏,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实在没新意的很,于是干脆不管他了。

    “娘亲娘亲,懿儿饿了想吃糖。”

    “娘亲娘亲,你看这个好不好看,是懿儿做的哟。”

    高懿冻得鼻尖通红,手心围着一颗圆溜溜的雪球,冲她痴痴傻傻的笑。

    今日碧空如洗,风和日丽,难为他还能找到细雪裹成雪球,但袖口和衣襟湿了大半。

    楼清莞拍拍他的肩,赞许道:“六皇子慧眼独具,心灵手巧,民妇很是佩服。”

    高懿脸蛋微红,心翼翼的瞄着她。“娘亲,懿儿很笨.....听不懂,您是在夸懿儿吗?”

    “民妇是在夸六皇子。”楼清莞坐在马扎上,往滋滋流油的野鸡上撒了点盐。

    “六皇子去请王大人给您换身衣裳吧,换好衣裳回来就能吃烤鸡了。”

    高懿眸光大亮:“好好好,懿儿听娘亲的!”

    他脚底抹油般的跑了,楼清莞总算能安心的准备晚饭。

    这些天大埋伏不断,但均一一化险为夷,来也奇怪,也不知是他们这对人马太强悍了,还是敌方太草包。

    那些埋伏犹如闹,不痛不痒。敌在暗我在明,就那么轻巧的放他们过去了吗?究竟是他们黔驴技穷,还是另有算?

    楼清莞一筹莫展,藏紧了剩余的解毒丸。

    一连十几天都在是颠簸的车马中度过的,方如海也扛不住停下歇息了。

    楼清莞趁这个机会指挥几个人,去附近点儿野食。寒冬已过,万物复苏,野鸡野兔都出来蹦跶了,所以他们的收获颇丰。

    锦衣卫时不时会出个任务,所以如何处理食物对他们来并不难,就是禁卫军难办了点。

    于是楼清莞便先教禁卫军处理食物的办法,以及如何把野鸡野兔烤的脆香入味儿。

    在他们去野食的空档,她也去附近挖了点野菜和春笋,光吃烤的东西太干了,炖锅鸡肉春笋汤吧。

    方如海的身体迎来了第二春,和所有饱受摧残的生物一样,他细的肉芽终于大了一圈。

    这点改变令他欣喜若狂,他真的生根了!

    迫不及待的想找人分享,又拉不下面子,于是时常别别扭扭,含羞带怯的偷觑楼清莞。

    他不知道的是,楼清莞比他自己还要了解他的身体,每日趁他熟睡时悄悄探查他的生长情况。

    楼清莞发自内心的为他高兴,与他感同身受,不由得想,也许这就是她重生的意义吧。

    前世让他多痛苦,今生就让他多幸福。

    篝火通明,三十余人分成几圈儿围坐,中间摆满了金灿灿的烤鸡,肥美的烤兔,绿油油的野菜,和一锅鲜香的野鸡汤。

    月下清酒一壶,杯口轻碰,熏染醉意。

    “方公公,这杯本官敬你,敬你的大义,敬你的慷慨。”言罢,一饮而尽。

    方如海拈杯哂笑:“王大人真是醉了。”

    王檀笑着摇头,“本官可没醉,是非分明。”

    方如海挑眉不语,元昊之嗅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借着醉意,他探头轻问:“下官早有耳闻,王大人和都御史交情匪浅,不知因何而起呀?”

    “想知道?”

    “下官愿闻其详。”

    王檀呵呵两声,忽然拍了下他的脑门。元昊之冷不防的一个激灵,无辜的捂着面门。

    “子,你还嫩了点。”

    被耍了.....

    元昊之讪讪的咬口兔肉。

    方如海盘腿端坐,衣裳板正,进食的动作优雅,执筷的手沉稳,乍看之下好似与平日无甚差别。

    可挨着他坐的楼清莞看得无比分明,他莹润的耳垂已经染上红霞。

    “公公,莫贪杯呀。”她声提醒,“您若醉了,妾身可没法儿抬您回马车里。”

    方如海从牙缝轻吐:“莞儿,咱家没醉。”

    楼清莞心道,我可问你醉没醉啊,哎,答非所问,醉鬼一个。

    她欲再劝,一颗奇异的脑袋突然钻了进来。“娘亲!”

    楼清莞和方如海瞬间骇了跳,方如海斥道:“没规矩!”

    高懿吐吐舌头,照例一句丑八怪问候他。

    方如海气的牙痒,就想拉过他教训一顿,楼清莞当即把高懿护在身旁。

    “公公,六皇子童言无忌,不得当真。”

    方如海两眼瞪着她,“那你呢?”

    “嗯?”

    “咱家是丑八怪吗?”

    楼清莞禁不住一笑,“怎么会,在妾身心里公公就是个俊俏的少年郎,风流倜傥的很呐。”

    方如海满意的勾唇,眼珠转了转,指着高懿道:“那你抱着他做甚?”

    高懿缩了缩脑袋。

    楼清莞松了手,软声:“妾身哪儿敢近皇子的身,公公您这是酒后眼花,看错了。”

    方如海皱着脸,思忖着她话里的真实性。

    趁着他沉思之际,楼清莞飞快和王檀眼神交流,王檀也看出方如海醉了,只是没想到他醉后竟是这番孩童模样,着实让他饱了眼福。

    王檀放下酒杯,作揖:“公公,今儿就到这儿了,本官不胜酒力,便先歇下了。您和夫人慢用。”

    方如海两颊酡红,微眯着眼。“咱家什么时候过让你走了?咱家让你走的时候,你才能走,哪儿来的官,这般不懂规矩!”

    王檀:“.......”

    这还没完,方如海又将矛头对准了元昊之。“你,探花郎?相貌平平,还没咱家好看。”

    他轻哼,“还想撬墙角,不自量力。”

    元昊之:“.......”

    噗嗤一声,王檀捧腹大笑起来,元昊之尴尬的想钻地缝了。

    “你个无名官笑甚么,是嫌命太长了么?咱家让你笑了吗?”

    “没没没。”王檀要笑不笑,俊朗的五官都扭曲变样了。“下官知错,还望方公公饶下官一次。”

    方如海下巴一扬:“不是咱家不让你笑,是你笑的太丑了,你自己都没发现么?”

    王檀脸一僵,他纵横官场数十年,还没人过他丑,他听的最多的就是对他相貌的高度评价。

    如今居然被方如海这么毫无防备,理直气壮的指了出来。

    周围瞬间爆发出浪潮般的笑声。

    王檀悲伤的想,今后他还有什么面子可言哪。

    楼清莞算是见识到醉酒的方公公了,比平时还犀利难缠,尖牙利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