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回四十五回:义施援手
方莫将信将疑,遂按雪雁之言吹熄烛光,又重新坐到床头。
雪雁见方莫听话,也伸拉下幔帐,将整张床铺遮掩起来。方莫心中一阵冷笑,倒要看看这雪雁想搞些什么名堂。
却不想这时雪雁在黑暗之中低声开口言道:“多谢公子相救之恩”
方莫反问道:“我又没做什么,你为何如此言?”
雪雁道:“公子,你肯这样待我,便是救我一命了。”
方莫闻雪雁此言心头一动,瞬间想起独孤烈口中言的准子之事,忙问道:“你若是今夜不在此地陪我,却又会怎样?难道也会如那准子一般吗?”
方莫完此言,只觉黑暗中雪雁身子猛然一颤,似是怕极,竟有些抽泣。
半晌,雪雁方才答道:“我是少主人的贴身奴婢,倒不会像他那般凄惨。不过既然少主人肯让我陪伺公子,想是已然丢弃于我,日后无非也只是慢慢落得干些杂活,最后老死在此地的结局也就罢了。但若是我被公子赶了出去,想来定然会惹怒了少主人,那那”
雪雁兀自“那”了半天,竟是没有再言出其它,想来独孤烈的余威尚在,实是未敢得出口。
方莫此时心头也是一阵难过,只觉倒是自己让雪雁受了委屈一般,口中再也不出话来。
雪雁十分聪明,见方莫无言,连忙答道:“公子,你也莫要放在心上,我自便被抓入这绝神宫,看得都是些人来人往,死死生生之事,却也无甚了不起的,就算今日不伺候公子,以后也定然逃不过此关。”
方莫心头一阵感叹,也替雪雁难过,暗道自古红颜多薄命,看来也倒是应在了她的身上。
方莫遂接着问道:“那你叫我吹熄烛火,坐到床上却是为何?”
坐在对面的雪雁闻言倒是一愕,显是未料到方莫如此单纯,所以自己竟觉得有些自惭形秽起来,半晌方答道:“我我此番倒是盼得让外面之人发觉发觉我已经已经陪了公子就寝。这样一来,公子若肯大发善心彻底相救于我倒是也能名正言顺了。”
方莫此时只觉这雪雁实是可怜,侠义之心大动,遂坚定言道:“只要我能办到,我必然鼎力相助!”
雪雁未料得方莫如此痛快,心中希望之火顿时熊熊燃烧了起来,开心之余,转尔竟是嘤嘤而泣。
雪雁哭罢多时方拭泪言道:“此事对于我等下人而言,实比登天还难。但对于公子,却只是几句话就可办到。明日待公子再见到少主人之时,只需言言我服侍得甚好心中心中喜欢于我想把我带走也就是了”
方莫并不是那等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的假道学之人,听罢也觉得此事甚为简单,若如此便可救一人脱离苦海,又何乐而不为,遂点头同意。
雪雁见方莫实为真君子,心头又是震撼又是感动,兴奋得再也不出话来。
方莫答应雪雁之后,忽而又话锋一转道:“我虽答应于你,但我此次来绝神宫却是报着必死之心!如若我当真命丧此处,怕是怎样也无法带你走了。”
雪雁闻言大惊,忙问方莫为何如此言,方莫遂一五一十把苗府发生之事对其言讲了一遍。
雪雁听罢眉头紧锁,仔细思索后方答道:“少主人所言确是没有假话,若苗定国是绝神宫之人,我等必然听过。倘苗定国是客,我等也定会陪酒作乐,但我幼时便在此地长大,实是从未见过此人。”
方莫对独孤烈及雪雁之言深信不疑,但这条线索本是最大希望,如今骤然断掉,方莫登时再也抓不住任何头绪了。
雪雁见方莫烦恼起来,心下也生不忍,转言问道:“公子,你与少主人自便是相识吗?”
她本见得方莫沉闷,遂也是无心一问,却不想方莫倒似猛然想起了些什么,急急问道:“雪雁,准子之事确实是你们少主人所为吗?他平日里也是如此吗?”
雪雁思考半天,方答道:“我们几个贴身奴婢七年前便开始伺候少主人。他刚来的时候彬彬有礼,见到什么都害羞脸红。只不过待过了几年后,等他熟悉了自己的身份,便有了些改变。不过无论谁有了权力,想必也会如此,况且少主人也只是稍稍有了些脾气,并不过分,我们几个奴婢倒是时常庆幸遇上了如此一个好主人”
方莫听雪雁话中有话,遂追问道:“那他现在又是怎样呢?”
雪雁咬了咬下嘴唇,狠下心来鼓了几番勇气方答道:“自从去年公子出了趟远门后,回来便有些大不一样了。平素里虽然也是和往常一样笑容有加,可可我总觉得少主人的眼里,多了一丝寒意,这股子寒意我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感觉,只是仿佛能把人看透脚底一样,我我却是再也不敢多瞧少主人一眼,心中总是莫名的害怕”
方莫心中一动,问道:“那你可知你们的少主人出去到了哪里吗?”
雪雁此次毫无犹豫,坚定的摇了摇头,口答不知。
方莫皱了皱眉,又问道:“那准子的事时常发生吗?”
雪雁轻轻一叹,答道:“少主人并不是残暴之人,而这事也刚好是发生在去年他出外刚回宫之时。那天少主人喝了许多酒,突然大发雷霆,遂才迁怒于准子。但是这种事情既然发生了一次,谁也不知第二次何时会再来临,所以谁也不敢再如从前那般亲近少主人了。并且如我们几人,少主人也不再似往日那般珍惜,这一年来已经随送出去了多个,我我见公子是仁义正直之人,与其待少主人把我也送给那些下流家伙,不若不若我自己选择公子,方可得个安稳结局。”
方莫此时才对雪雁投身于自己的行为恍然大悟,而且又知晓独孤烈并非时常虐待下人,心头更是欣喜非常。虽听得雪雁他稍微有些改变,但却也是无端的猜测而已,遂也并不放在心上,所以方莫的语气之中也带出了几分轻快。
雪雁见方莫因为自己的几句话而开心起来,心头也是一喜,不禁甜甜微笑。
如此一来,两人的距离瞬间便拉近了许多,言谈也不仅限于这绝神宫内之事了。
方莫原是见她命运可怜,便想讲些江湖之上的趣闻哄她开心。可谁料到这雪雁本是个温柔精细的可人儿,素来就擅于倾听,往往插言的一句总又是恰到好处,这下便直接把方莫的话匣子打了开来,顿时滔滔不绝,讲了个天花乱坠。
雪雁平素里遇见的都只是些贪图自己美色之人,哪里又会想到这世间竟还有如此正直贴心的男子,心头温暖之余,竟无端的生出了自己肮脏自卑的念头,遂慢慢的扯起被子,悄悄的掩盖住了自己的身体。
但此时方莫正讲到兴头之上,况且床内漆黑,方莫也未察觉到雪雁的异常。
如此这般两人竟直谈到了寅时才肯罢休,现下二人已然敞开心扉,丝毫没有了半分邪念,遂也不避讳,一个床头一个床尾,中间隔了床被子,和衣而眠。
方莫前一日本就在沙漠之中行了一天,而今又与雪雁谈到甚晚,所以这一觉竟然直睡到日上三竿方才醒来。
待方莫甫一起身,方察觉雪雁早已转醒,此刻正坐在椅子上入神的正在思索些什么。
别看方莫昨夜时在漆黑的床帐之中讲得甚为起劲,但如今屋内光线充足,方莫一眼便又看到雪雁那透着薄纱的光滑身子,登时脸上火炭般发起烧来,连一句话都再也不出来了。
雪雁听得床上响动,知方莫已醒,待回头瞧见他窘困的样子,立时清楚了缘由,遂也脸上一红,赶紧扯下床头幔帐,紧紧将自己的身体围住。
雪雁本是早就已经习惯自己在人前赤裸单纱的样子,但不知为何,这方莫仿佛唤醒了她体内的羞耻之心,现下如若再让她似以前那般开放,却无论如何也是万万不肯的了。此中缘由,竟是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此时二人对望无言,过了许久,方莫才低低声音开口道:“雪雁,昨夜你求我之事,我已牢记于心!如若有命活着走出绝神宫,我必然话付前言!”
雪雁从未见过有人会把自己言语如此放在心上,身子顿时猛一震颤,轻轻点了点头,却未言语。
方莫也不多,站起身形,开门而出,雪雁裹着幔帐在其身后紧紧跟随。
可哪知方莫刚一开门,不想雷钢、王凡及唐双儿三人早就齐齐站在门外等候。看神色,似乎已然来了多时。
这三人本是心急如焚,但猛然见到方莫带着一位裹着幔帐的美貌女子从房中一并走出来时,脸上的表情登时变得精彩绝伦。
王凡此刻仿似见到了鬼一样,张大了嘴巴,半天也合拢不上。过了好一阵子才一挑大指,连连称赞道:“行了一天沙漠,又没吃晚饭,竟然还能有这般体力私会佳人!了不起!当真是了不起!身子骨好果然才是亘古不变的硬道理!”
唐双儿眼里定定的瞧着雪雁,只觉得对方哪里都是那么艳丽,那么动人,自觉难过,心中一委屈,眼泪竟是要控制不住,赶忙转头偷偷拭去,不肯让人看见。
雷钢见状虽也感到惊讶,但是转瞬即逝,只是对着方莫轻轻一点头。
方莫内心无愧,也无需多做解释,只是轻轻摇头道:“我什么也没有做过。”
虽然只是短短的七个字,却把唐双儿听得一震,赶紧擦干眼泪,转回身来,跑到方莫身后紧紧扯住他的衣角,轻轻言道:“我信你。”
雪雁听到唐双儿之言没来由的身子兀然一颤,此刻竟觉得自己有些碍事,悄悄的后退了一步,但仍觉得别扭,又悄悄的向右行了一些,方才觉好了点,遂低下头颅再也不肯抬起。
可就在此时,随着一阵大笑,独孤烈穿着一身皂色圆领吉服快步行来。脸上喜气洋洋,先冲着几人施了一礼,随后便对方莫笑着言道:“不知昨晚雪雁伺奉得如何?兄弟可否尽兴?”
方莫脸上一阵尴尬,半晌才言道:“很很好我我甚是喜欢”
唐双儿闻方莫之言,儿又一紧,却是未撒开。
独孤烈听此言倒是甚为满意,但眼角旋即扫到了方莫背后披着幔帐的雪雁,登时不快道:“你披着这劳什子东西作甚!”
雪雁闻言,吓得浑身一颤,中再也拿捏不住,幔帐登时滑落在了地上,那只披着薄纱的无暇身子顿时显在了众人眼前。
雪雁一声惊呼,两紧紧的护住了胸前,再也不肯拿下。
唐双儿回头也瞧见了雪雁那若隐若现的完美胴体,瞬间吓得脸色绯红,大声惊叫,立时将头埋在了方莫背后,再也不敢看去,但身子微微颤抖,显是羞到了极处。
方莫不忍雪雁再如此,遂俯身捡起了幔帐重新替她轻轻围上,抬头对着独孤烈言道:“烈哥哥,这女子我甚为喜欢,既然陪我度过如此良宵,便是有缘,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想求你把她赏赐于我,不知是否舍得?”
独孤烈万没想到方莫会有如此请求,先是一愣,转而哈哈大笑道:“兄弟,你这是得哪里话来!你既然喜欢,那她从今以后便是你的人了,你想怎样对待她都无人再能过问!只是不想兄弟你竟然是如此这般多情的人物,实是大出我意料之外的事情啊!哈哈哈!”
方莫也未想到独孤烈竟会答应得如此简单,心中便对雪雁更加信任了几分,再也顾不得独孤烈口中调笑之意,拱言道:“多谢烈哥哥,那不知可否先帮她准备一套衣服。她既然是我女人,我也不想再让别人再看到她的身子,自然还是穿得严实一些比较妥当。”
雪雁闻得方莫那句“她既然是我女人”这句话时,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扑簌簌”悄然滑落,顺着香腮滴于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