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花接木
程县令摇头。
萧予戈特意不去关注他们之间的刀光剑影,询问何时能得到验尸结果, 程县令将手背到身后, 悄悄算了半晌, 回道:“最早酉时可知。”萧予戈点头。
程县令抽回手垂在身侧,目光落到南楚杉身上,浅笑问道:“夫人也来了么?”南楚杉拉开一抹笑,眼底嵌冰,“你唤谁夫人?”萧予戈微笑, “这是本官的师爷,南楚杉。”带路的夏捕快悄然吸了口气,“这,这也没人跟我过, 南师爷是位这么漂亮的姑娘。”
“那你现在知晓了。”南楚杉淡道。
程县令的指头不自觉对在一处, “下官方才失言, 请师爷原谅。”南楚杉摆手,“程大人与其在这等鸡毛蒜皮之事上费心, 还不如协助大人破案, 早日为死者讨个公道。”程县令连连称是,又问及萧予戈今夜的住所,萧予戈回暂未定下, 南楚杉补充会在附近的驿馆住下,若他有事可随时来寻。
程县令一一记下,萧予戈又同他了几句,接过捕快手中包袱与南楚杉一道告辞离开。朝外走了两步, 见刘主簿一动不动,萧予戈出声询问缘由,刘主簿嘴角噙笑,“大人与师爷先行,我同程县令有旧要叙。”萧予戈与南楚杉面面相觑,重新启步前往驿站,全然不知离开后大厅内的吵嚷。
萧予戈订了三间单人房,同南楚杉分了行李,坐在房里的桌前喝茶。不得不提,刘主簿对于雪绣身份的判断着实让萧予戈大为震惊。可又转念一想,倘若雪绣真是名暗娼,那她与群芳阁即为竞争对手,葵花之事不论真假,其报案的性质就已发生变化。他有点头疼,恰巧有人敲门,顺势将这些事暂且抛诸脑后,起身迎客。
来的是南楚杉,她并不入内,问道:“大人吃午饭么?”她这一问,萧予戈才觉腹内空空如也,答应一声,关好门同她下楼。驿馆有固定供饭时间,如今已过时辰,二人只好到同街的酒楼里解决。
许是过了饭点,酒楼内有点冷清,稀稀拉拉地坐着两三桌客人,锦衣华服,偶有一两人佩刀带剑。萧予戈挑了采光较好的位置坐下,向来上茶的二点了两个热菜、一碗汤并两碗饭,二应下离开。
南楚杉握着茶杯扫了一圈,目光如炬,萧予戈耷拉着脑袋玩手指,玩得有些没趣,又转头瞧窗外人来人往,暗暗叹出一口气。
“公子有烦恼?”南楚杉放下杯子,疑问。萧予戈支着脸看她,“我只是在想,雪绣姑娘的身份若真是刘主簿的那样,群芳阁的案子该如何处理?”
“那不是案子。无凭无状,如何称之为案?”
萧予戈眼底的光亮了又暗,“但我们始终要寻回葵花姑娘。”南楚杉点头,“我已嘱咐周家海去调查,届时他会将结果告知楚柳。”
“那就好。”话间,二端来饭菜,二人不再言语,低头顾自食用。
锦海镇不大,街道的数量与宽度都只有环海县主城的一半,两道摆满摊,瞧着有些拥挤。萧南二人原本只想逛街消食,不想竟卡在这摩肩接踵的街道中间,不得出口。而后听才知,近几日是锦海镇的金秋盛典,家家户户需预备好庆典所用之物,这才闹出这样人满为患的状况。
“杉儿,若非我们要尽快赶往州府,或许还能再次待上两日。”萧予戈笑道。经过些时候,听无人应答,于是转头过去。只见身旁站着一名不熟悉的女子,正以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他顿时有些发窘。更为浓烈的担忧取代窘迫,他颇为艰难地转身寻找南楚杉的踪影,瞧了一圈未果,失望垂头,心中不禁有些自责起来。
“公子做什么呢?”南楚杉歪头不解地看着他。萧予戈抬头,猛地按住她的肩膀,不清的情绪奔涌上心头,临了化作干瘪的一句杉儿方才去哪了。南楚杉移正脑袋,淡定回答:“有人踩我的脚,我低头去看鞋面是不是被弄脏了。难不成公子以为我会抛下你么?”
“没,我只是以为你被人群冲散了。”萧予戈收手,右手掌心忽地一重,对上眼前人认真的眼,“杉儿这是何意?”
“牵牢了,就不担心丢失。”
萧予戈轻笑,轻轻点头。
待两人从赶集的队伍里艰难脱身回到驿馆时,这夏捕快堪堪到达门口,见到他们赶忙上前抱拳道:“禀告萧大人,仵作已检验完毕,我家大人请大人过去详谈。”萧予戈颔首,见夏捕快的眼神逐渐下移,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与南楚杉的仍旧紧紧相连,但对方丝毫没有想放手的意思,便笑道:“是夫人。未来的。”
夏捕快了然点头,走到前方带路。正在想事的南楚杉回过神,瞧见前方领路人,心里有点惊讶。又觉手心烫得厉害,低头一看,萧予戈近乎是以捏核桃的气力攥着自己的手,不觉有些好笑。
“萧大人,南师爷,请快些随下官来罢。”程县令急慌慌地带他们入仵作房,刘主簿正在里头与仵作谈话,见着他们,停下交谈,拍了下仵作的肩膀着他上前。仵作行过礼,道:“此女子是死于毒杀。”萧予戈上前,指着她颈上的指痕,“那这个又是什么?”
“是将死之时被人掐出的,目前无法排除凶手为两人的可能性。”
南楚杉问道:“照你的意思,可能是一人向她下毒,另一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扼住她的咽喉,试图将她掐死?”仵作不置可否地回到尸床边,刘主簿倒是开了口,“此女子身患暗病,正中我的推测。”萧予戈的身子有点不稳,得南楚杉托住后背,才不致跌倒,他尽力平静地询问,“这位姑娘确为暗娼无误?”仵作这回爽快点头。
萧予戈又问,“程大人可是查到此女子的身份?”程县令递上身侧捕快送来的卷宗,萧予戈与南楚杉一人执一边阅读。卷首绘有女子的相,再下来是其名姓、籍贯、经历等信息,二人在籍贯的位置停留半刻,又以最快的速度读完交还。
程县令道:“除此女子之外,与大人同船的人里,只有几人在本镇存有档案。若是大人需要,我再请人去取。”萧予戈抬手,“劳程县令费心,本官稍后亲自去查阅。”
仵作问及是否可将尸身迁回故土掩埋,萧予戈回若是检查无误,可以着手准备,仵作称是,到一边桌上开始做记录。萧予戈四人出门前往书房,天渐渐有转暗之势,并无晚霞,只余大团大团的惨白,秋风萧瑟,吹得萧予戈忍不住了个寒战。
可阅案卷整理地摞在桌头,萧予戈取走最上头的查看,牵着的手就这般分开。一连读过几卷,并无可用的讯息,于是欠身同程县令致谢道别。程县令见状,自袖内取出一张对折的纸交给他,“这上头记录的是未寻得档案之人,恐怕得交由环海县万事屋处理。下官无能,还望大人恕罪。”
萧予戈忙摇头,“程大人毋须自责,若非大人协助,恐怕本官既不知这女子死因与身份,更拿不到这份名单。”程县令白嫩的脸略微皱起,有点像他自己中午吃的灌汤笼包,“多谢萧大人谅解。”
刘主簿道:“照此看来,只有拿到万事屋的资料,才可断明真相。”南楚杉赞同地道:“程大人,可否借纸笔一用?我这就写信让家妹查阅档案。”程县令用力点头。
南楚杉在屋内执笔拟信,而三名男子出房围在廊前。程县令一眨不眨地盯着前头的大枣树,期盼能将上头的大枣子看落。刘主簿望见他动作,轻笑着摇头,见萧予戈投来目光,随即牵大点弧度,道:“我家大人只给了三日,算算当前脚程,或要误期。”萧予戈道:“后果本官会一力承担。”
“届时在下会告知雪绣姑娘之事,想必我家大人能够谅解。”
“但是,”这两个字一下子将萧予戈的心吊起,就听刘主簿继续道:“雪绣姑娘是在环海县境内遇害,依律而言,萧大人难辞其咎,到时还需将我家大人详细阐明此事。”萧予戈点头,“即便刘主簿不提,本官同样也会将此事全然禀报。”
沉默着的程县令冷不丁出声,“下官在想,凶手杀人的动机是什么?为钱,雪绣姑娘所带的包袱并无翻动痕迹;为人,她死前并未与人发生过失礼之事。”萧予戈与刘主簿陷入深思,连着身后忽然多出一人都未察觉。
南楚杉不扰他们思考,只招手请程县令近身,轻问道:“贵县可有水性较好的衙役?”程县令点头,领南楚杉前去寻人。
二人离去后不久,一名捕快急急赶来,是仵作有新发现。萧予戈率先回神,问是什么发现,捕快顺平呼吸回道:“仵作只催我快些请大人们过去,是大人们见着便知。”他这话刚结了尾,刘主簿的腿就已跨出,萧予戈连忙跟上。
仵作正在门口张望,瞧见二人进院上前迎接,萧予戈问新发现是什么,他进屋便知。屋内立着一陌生女子,面色张皇,见萧予戈等人进来,匆匆行礼,自称是本镇的敛容师,又引他们来到床边。
萧予戈正想问有何异常时,敛容师已将手伸向尸体的脸,麻利地扯下一张皮来,道:“女子听仵作大人提及死者遭毒杀,但见她面色红润,心中有些疑惑。方才为之净面时才觉察其中诡异。”
萧予戈拱手,“姑娘真是帮了大忙。”随即低头去瞧女子真容,眼前骤然闪过一张脸,是先前在甲板上与水手相撞的那位。可是,为何心里会有种奇怪的违和感?是遗漏了什么吗?
他再度陷入思考。
作者有话要: 夏朝春(拿大喇叭):环海县师爷就是县令夫人,请大家牢记!这个是重点,要考!
程县令:(拿本记下来)
刘主簿:可以可以,很棒棒!(花里胡哨的肯定)
萧予戈&南楚杉:这个时候应该装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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