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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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茗棠闻言,眉头不自觉皱起, 眼前的景物隐隐变得有些模糊。

    “你……这香有问题。”

    女子笑道:“这是司药房专配的催/情/香, 无药可解。”易茗棠眉上的纹路更深, 冷道:“苏玉缜,我与你应当无冤无仇。”

    “是,”苏玉缜靠近他,刻意抬袖在他眼前拂过,有些冰凉的手指贴在他的面具上, “我不但与你无冤无仇,我还很钟意你。只可惜,我们分属不同的阵营,注定是要对立。在事情还未变得严重之前, 我们还是好生享受如今的欢乐罢。你好不好?”她的声音软魅入骨, 激得易茗棠脸上、身上开始细细密密地冒冷汗。

    “你背后的人, 到底是谁?”易茗棠咬住舌尖,疼痛感和血腥味令他勉强清醒, “你们执意对付南家, 究竟想要做什么?”

    苏玉缜又朝前走了几步,直把易茗棠逼到墙角,“你想帮南家?呵, 别忘了,上面那位可对南家积怨已久,你表里不一,届时赔夫人还折兵, 可就别怪我没早点提醒。”易茗棠眯起眼,冷冰冰地盯着她,“你们,莫不是前太子的人?”

    “强忍着冲动与我讨论这些,你还真是个有趣的孩子。”着,她伸出双臂圈住易茗棠的脖子,凑近脸就要将红唇送上去。

    陡然,一只酒壶飞来,她抬手一挥,壶落碎裂,潺潺淌出香醇黄液。

    “想美救英雄么?恐怕不成。”她的脸紧贴着易茗棠的脸,挑衅似的看向对方。易茗棠嗅着她身上越发浓郁的香气,心神微微有点乱了。

    来人慢步走上前,低头瞧地上的碎片,惋惜道:“好不容易排来的黄酒,看来回去后又要挨大哥的骂。”她抬眼瞥着粘得好似连体婴的两人,啧啧两声,道:“这世道还真是无奇不有,连奶牛都能成精出来找男人了。”苏玉缜阴恻恻地笑了,“南楚柳,这酒我稍后会遣人送去县衙。眼下请你莫要扰我的好事。”

    “良宵值千金,只是这青天白日的,不大好罢?”南楚柳单手背在身后,在原地绕起圈子,“你效忠的主子是纪司墨纪大人,而纪大人上头还有个主子。是这样罢?”

    “有,还是没有,与你有什么干系?”苏玉缜依旧是笑着的,眼神里满是自信,“你以为万事屋还真能做万事么?我们既然敢堂而皇之地出现在环海,自然早就做好万全准备。好心提醒你一句,就在我们谈话的时候,我的人已经在周围布好箭阵。”

    南楚柳仰头环顾,远近皆有暗羽,保守估计至少七八人。饶是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但双拳还是不自主地攥得极紧。苏玉缜见状,又是一阵大笑,随后伸头过去就要亲易茗棠,但面上很快露出痛苦之色。

    “你……”她捂着侧腹退了两步,易茗棠顺势贴着墙壁坐下,指间夹着一只铁蒺藜,而苏玉缜的身上亦有相同的。

    “真不愧是虚,中了‘红尘’竟还有这样的意志。那接下来,可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她晃悠悠举起手臂,南楚柳眼疾手快跑上前按住,却仍是慢了一步,几支羽箭袭来,易茗棠浑身使不上劲,轻笑一声闭上眼。

    “柳儿,有些话,只等来世再。”言罢,一支羽箭噗地扎入他的胸口。

    他的脑袋愈加迷糊,听得不远处传来哭喊,旁的便什么都听不到,感受不到了。

    羽箭接二连三地攻进已无神志的身子,易茗棠毫无反应地合眼,身体朝旁一歪,就这样倒了下去。

    “哈哈哈……”苏玉缜边笑边咳出血沫,“就这样死了,还真是没意思。”侧腹又是一痛,她诧异地转头,南楚柳正将手用力地按来,将蒺藜的尖处插得更深。

    “他死了,我就让你陪葬。”她的声音是低哑的,像前来索命的修罗。

    “好啊,大不了同归于尽。”她咬紧牙关,抬手又做了个手势。

    羽箭雨点般飞溅而来,南楚柳避无可避,只得先用手上的菜篮子挡住,“苏玉缜,你疯了!”

    “我只是一颗棋子,死不足惜。而你们,一个是南家的女儿,一个是易家的公子,到时自会有人帮我散布消息出去。你,那时候你的亲人会做何想?”

    南楚柳边躲边防卫,“真是好毒的计。”

    “谬赞。”

    一支羽箭猝不及防地戳中南楚柳的右臂,手中的竹篮子顺势掉在地上,她按住胳膊,试图继续躲藏。

    噗,又是一箭,这回是她的右腿。

    她紧咬住下唇,拖着步子走到易茗棠身前。

    嗖,正中左腿,她当即跪倒在地。

    “苏玉缜,你身边那对叫梦娜和依娜的姐妹,我们已知晓她们的真实身份。你们都要完了。”

    “是么?反正有你们陪着我一起下地狱,我很快乐。”她的手扬得更快,羽箭来得更密更急。

    “永别了,南家与易家的娃娃。”她挣扎着站起身,压住伤口直往巷口赶去。

    羽箭疯似的不住朝二人飞去,并无消停之势……

    萧予戈陪南楚杉在院里散完步后回到书房,汤格潇正站在门前等候,他赶忙请人进去。汤格潇递上一封信,开始举杯喝茶,萧予戈只读两句,惊讶问道:“上头所写的,可是属实?”

    “此密探跟在我身边十来年,你可信么?”

    “那你可要尽快动身回去?”这话时,萧予戈的手不自主地捏紧信纸,“只余郑丞相和熙佐在京,恐怕挡不住悠悠之口。”

    “此事我自有算,你安心调查父亲的案子便是。”

    萧予戈颔首。

    南楚柳像是做了很长的一个梦,她梦到幼年那片油菜地,易茗棠正站在花丛间微笑着朝她伸手。她兴冲冲朝他奔过去,紧紧怀抱住他,却是摸得一手的血。

    “不要!”

    “醒了?”在额上擦拭的手收回,“大夫来过,都是些皮外伤,养几天就能好。别动,留神牵着伤口。”

    南楚柳在母亲的协助下靠在枕头上,动动嘴竟是什么都不出。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易家那孩子就睡在隔壁,你爹正在为他解毒,还需要点时间。”

    “那是‘红尘’。”南楚柳,“那样烈的毒,我担心……”

    南夫人端过一旁药碗,往女儿嘴里送进一口,“担心什么?是担心易家子会对你爹行不轨,还是你爹会趁机教训他?”她自儿个倒是被逗乐了,“你还真别,万一易家子没把持住,这事还真有可能发生。”

    “娘,现在还不是笑的时候。”

    “不笑,难道要哭么?”南夫人叹气,“亏得你哥和姜昴及时赶到,不然你们两个人现在可就真的去下面喝汤了。”

    “大哥他们怎会出现在那儿?”

    “谁知道呢。不过在家门口见到你们两个人这副惨样,着实是把我给吓得不轻。”她抬手顺了顺气,“都离家这么近了,怎就不想着喊一声?别这些个喽啰,就算是宫里的神羽兵来,娘也能得他们落花流水。”

    南楚柳嘴角总算是多了点弧度。

    “喝完药就快些睡,我会派人在这儿守着。”南夫人搁好碗,轻轻地为女儿掖好被子,摸了摸她的头,又在她额上亲了下,“好梦,胖。”

    南楚枫坐在桌前把玩箭簇,姜昴含着茶杯睨他,“我大哥,你能不转一圈就冷哼一声么?太瘆人了。”

    “喝你的茶去。”南楚枫堆笑看他。

    姜昴与他的交情深不深,浅不浅,但作为对手还是了解过一些。南楚枫这人越是生气,面上的笑容就越多,语气也极为和缓。如今笑得跟朵盛放菊花,口气温柔得能掐出水,还真是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就这么坐了一会儿,久到姜昴快要喝完半壶茶,房门才被人推开。

    南楚枫见到来人,当即收起笑容,起身迎接,姜昴也放下茶杯站起。

    “且坐下罢。”南夫人合上门,在二人对面坐好,姜昴极有眼力见儿地给她倒上一杯茶。

    南夫人道谢,看向自家儿子,“你瞧了这么半天,可是瞧出什么东西了?”

    “箭头略有磨损,但刻痕却是新的。”南楚枫将箭簇递给母亲,“材质的确与祁靖宁私卫所用的一致,看来他们是想嫁祸给祁家。”

    “理由?”南夫人问。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因此,嫁祸给祁家是最冒险,同时也是最保险的办法。”

    姜昴往嘴里灌进一口茶,“祁家想对付五大家族已不是什么秘密,哪怕真是栽赃陷害,祁家也只能碎牙往肚子里咽。”

    “咽到肚子里做什么?”南夫人含笑摩挲茶杯,“留在嘴里做暗器岂不是更好?”

    萧予戈在县衙门口同汤格潇分手,伸了个懒腰踱回书房,堪堪跨步进去,登时愣在当场。南楚杉的手压在摊开的信纸上,止不住的颤动。萧予戈心里一惊,他出门时不是已经将信收进抽屉了么?怎么又跑出来了?

    “师爷,你,你怎可动本官的私物?”萧予戈伪恼道。

    南楚杉摇头,“我来时,它就已经是这副模样。永乐,你告诉我,上头写的可是真的?”

    “我不愿骗你,这些全是事实。”

    “所以,”南楚杉险些站不住身子,萧予戈赶忙上前扶她坐下,“你伤势未愈,还是先回去休息罢。”

    “休息?陛下失踪两个多月,朝堂大乱,你让我如何去休息?”南楚杉一股气呛在喉头,引得她不住咳嗽,“原先两个时辰,不,哪怕两刻钟,这些个宫人们就要急得团团转。这回竟是两个多月,究竟是我们这位君主太过聪明,还是手下人太过愚笨?”

    萧予戈在她面前坐下,“信上这两个多月都是暗影代替陛下处理政事,陛下本就不爱去后宫,这才瞒了这般久。”

    “两个月,不是两天。”南楚杉,“再怎么儿戏,也不该把江山这样随意搁置。祁家怎就都是这样任性妄为之人?”

    “星骑、陛下的私卫都已出动寻人,想必近日就有结果。你且放宽心,好生调养。”

    南楚杉蹙眉,想到什么后问道:“这事是谁发现的?”

    “是莫太妃。太妃每逢偶日便会请陛下到宫内谈话,这回不知怎的就觉察出端倪来了。”

    “前太子之母与现任君王走得这般亲近,还真是羡煞那些个为王位争得头破血流的皇子和妃嫔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