栽赃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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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有其事。”

    姜昴碍于眼前的一大桌美食,有些过意不去, 只得将实情告知。

    “星骑们的任务分为四等, 天地玄黄, 黄为最简单的跑腿采买、送信等事。我记着我当初接了快大半年的黄级任务,才有资格触碰到玄的牌子。”

    萧卫往他菜碟里添几块炸排骨,南楚杉顺势询问,“那萧卫这次的任务,属于哪个等级?”

    “胃的任务……”姜昴沉声, “没有等级。”

    三人惊愕。

    南楚柳道:“怎么会没有等级?是不算把萧大人放在眼里么?”姜昴当即摇头,“正因为太过重视萧大人,所以无法分级。不分级是两种极端,一是太过简单, 不屑一顾;二是, 无法以酬劳计算。”

    “不用酬劳, 那用什么?”南楚柳来了兴致。

    “无级的任务拼的是命,命都没了, 给再多报酬都无济于事。”姜昴咽下一口糖藕, “还有一事需知,无级任务郑家没资格发布。”

    方出客栈大门,王九迎来是有人到万事屋下委托, 请南三姐回去处理。南楚柳转头去看姐姐,对方推一把萧卫,着他一并跟随,自儿个绕路上了山。

    寺内的僧人早已做好晚课, 排队等待开饭,妄尘法师刚从舀粥的僧手里接过一大碗白粥,就听守门的僧人有客来寻,他咕噜饮下一大口,摸走属于自己那份馒头,边走边吃。

    “佛门清净之地,请女施主长话短。”迎客的僧人完退下,妄尘法师把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走过去在圆石凳上坐下。

    “鹤林有事?”

    南楚杉收回赏金桂的眼,“山中的花还是比山下谢得迟。”

    “你要是喜欢,可摘点回去做糕点吃,住持不会介意。”

    “父亲遁入空门,当真是因为厌倦官场么?”南楚杉轻笑,“这么多年来,我始终相信您的辞,可如今发生的种种,却是教我越发迷惑。南家为何舍弃原有的荣华富贵,隐居于此?娘亲又何以舍弃长公主之位,任由内宫肆意妄为?还有永乐……”

    “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妄尘法师抬眼望月,“真想知道?”

    “是。”

    南楚杉几乎是拖着步子下了山,等她的身影再也看不见,妄尘法师才收起目光起身。

    “后悔了?”女声自不远处的树后传来。

    他转过头,唇角微微上扬,“到底是你亲手教养出的孩子,个比个难缠。”楚靖筝笑出一排银牙,走过去停在他身前,“方才你有一事错了。”

    “什么事?”

    “我来环海并非只是同皇兄怄气。”

    “嗯?那是为何?”

    “守护。”

    翌日早朝。

    祁靖宁端坐着听一干臣子上奏,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不远处的纪司墨身上。

    “陛下,北海水患伤人无数,百姓苦不堪言,还请陛下早做定夺,以救黎民于水火之中。”司农令禀完,高举玉碟静候。

    “程遂宣呢?孤记着他就是从北海县衙升迁,对当地的地势和人情最是熟悉,派他去再好不过。”

    “陛下,”郑丞相躬身,“程大人现为宣王府中幕僚,依照律法,不可参与京中政事。”

    “孤倒是忘记这茬。”祁靖宁的目光环视一周,“纪大人,你有何见解?”

    “回陛下,臣举荐韩司农使。”

    “为何?”

    “众所周知,韩司农使是本年榜眼,年纪虽轻,却处事老道。陛下常要给年轻学子一个历练的机会,臣思索,眼下正是最佳时机。”着,他略微扫了扫身旁的官员。

    “众卿可有异议?”

    那立在纪司墨身边的官员率先表态,“臣赞同纪大人的提议。”

    “臣附议。”

    赞同之声排山倒海般响彻宫殿,祁靖宁眸光冷了又冷,好你个纪司墨,竟已拉拢孤这样多的臣子。

    “陛下,微臣有异议。”不适时插入的声响斩断朝臣们织起的大网。

    祁靖宁似笑非笑问道:“曹主事,你想举荐何人?”发声的正是北都所现任主事曹秉章。

    “陛下,臣记着您曾过,举贤不避亲,推才不避仇。敢问陛下,此言可还作数?”

    “大胆曹主事,你竟质疑陛下?”

    “魏主事莫急。”

    “是臣鲁莽了。”

    “曹主事,孤之言向来作数。且罢,孤想听听不一样的声音。”

    曹秉章一拜,“臣听闻环海县县令萧予戈萧大人断案公正,深受百姓爱戴,且北海与环海皆为沿海之地,臣思来想去,本朝疆土中沿海的区域不多,除程大人外,似乎只有他合适。”

    “倒是个不错的主意。”祁靖宁微笑。

    “萧予戈不可。”

    祁靖宁愣神,“赵吏使何出此言?”被点名的官员走出队伍,举碟一拜,“回陛下,臣前日收到一封匿名举报信,信上写明环海县现任县令萧予戈萧大人勾结同县富商阮鹏涛、潘学敬,鱼肉百姓,大发不义之财。”

    “信呢?”

    赵吏使双手呈上,“信内还附有罪证。”

    臣子们交头接耳,悄声交换情报。

    “早朝之上岂容你们这般喧闹?”祁靖宁冷哼,开确认无毒的信件,只读了开头几行,青着脸倒出另附之物。

    是一张记账用的纸,看边角像是从哪个本子里撕下来的。上头清晰地记录了账目往来,与他之前见过的杀婴案残余账本记录完全一致。

    “有这等事,为何不告知北都所?”

    赵吏使又是一躬身,“抓贼拿赃,眼下赃有了,贼却没了,按照律法,臣无法前去北都所立案。”

    “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贼没了?”

    “萧大人两天两夜未回居住的客栈,臣遣人查遍全城,都不曾查到他的踪迹。而守城的官兵,两日之前有位拿着北都所令牌,疑似萧大人的男子出城了。臣怀疑,萧大人可能是畏罪潜逃。”

    “放肆!”祁靖宁怒喝,“仅凭一家之言就妄图定罪,赵吏使怕不是将律法读到狗肚子去了?曹主事,此事交由北都所彻查,至于北海赈灾一事,若众卿再无异议,便依照纪大人的提议去办。退朝。”

    四喜总管一路跑跟上祁靖宁的步伐,不住在身旁宽慰。

    “四喜无需多言,去请霍将军来。”

    “老奴遵旨。”

    霍青解了佩剑,由內侍迎入书房,跟在他身后全程低头的侍女随行。

    “早朝上的事我有所耳闻,看来有些人当真是坐不住了。”霍青弯身逐一拾起散落在地的奏章,整理好叠回桌头,笑问道:“这不是陛下早就料想到的事么?怎就这样气恼?”

    祁靖宁不理他,冲那名低眉顺眼的侍女道:“这儿只有我们三人,不必演戏。且上来瞧瞧,这纸张与当日的可否有异?”

    “是。”

    女子快步上前,双手接过信件,端详半晌回道:“回陛下,无异。”

    “晋惜,孤给你一匹快马和通行令牌,务必在两日之内将此事告知南师爷。”

    “晋惜领命。”

    晋惜走后,祁靖宁喊入四喜总管,吩咐道:“传孤的口谕,全国戒备,活捉萧予戈。”

    “老奴明白。”四喜也退了。

    曹秉章得知命令,惊得跌了手中的书本,“知鉴,你的可是真的?”知鉴点头,为他续上新茶,“太监来传话时,卫令大人正同下官一道排查京城守卫的漏洞,所以他的话,下官听得一字不落。”

    “先斩后奏?陛,陛下怎会这般下令?”

    “不知。可那名太监是跟随在四喜总管身边的福子,四喜总管的为人,大人应当清楚。”

    曹秉章垂眸思考,好一会儿才道:“替本官磨墨。”

    “若要请陛下收回成命,恐怕还是面见更快。”

    “不,本官要向南师爷求助。”

    萧予戈慢悠悠坐起身,只觉头昏脑涨得厉害,而身下刺骨的寒凉一下子又将之逼回清醒。他这才发觉自己睡在一张冰床上,环顾四周,眼前所见的只有石壁。

    山洞?

    他仔细回忆一番,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只依稀记着嘴里曾有甜到发腻的滋味,以及阵阵惑人的幽香。

    穿好鞋有些踉跄地下了床,眼前不住传来的眩晕感令他只能贴墙前行。前方的路很黑很长,仿佛永远都看不到尽头。周围偶有水珠滴落在地的响动,反倒为这条路更添几分幽秘和恐怖。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隐隐透进点光亮,萧予戈的腿越发麻木,最终是凭着一口气循光而去。

    身子所及之处是座地宫,四角悬挂宫灯,头前见着的光芒正是由此透出。萧予戈深吸一口气,搭着殿门站起,一瘸一拐地走进去,挨着墙壁坐下喘气。

    忽听齿轮转动,沉重的殿门竟顾自合上,映出张精致的青铜狐脸,不尽人意的是,狐面并无双眼,失了最关键的神采。

    歇息好半晌,萧予戈后知后觉地感到阵阵寒气袭来,不禁抬头观望,顿时哑然。只见地宫的中央正摆着一具冰棺,他双手合十朝前拜了拜,又架不住好奇心驱使,站在棺前白石阶踮脚瞥了一眼。

    棺中人仍旧明艳,宛若睡着一般。

    萧予戈却是一下子慌了神。

    恬妃?

    祁靖宁一连喝了三四杯清茶,勉强压住火气,却还是止不住地捶击书桌。

    “先是七巧,再是纪司墨和赵吏使,当真觉着孤的人好欺负是么?”又是连续几下捶击。

    霍青气定神闲翻过一页书,“陛下生气,只会气坏自己的身子,于他们而言,没有半点坏处。倒不如静下心来好好盘算,看看接下来又是什么样的招数。”

    “且陛下谨记,您现在是万人敬仰的帝王,而非环海的衙役周嘉海。有些事,有些情,他能做,陛下不行。”

    祁靖宁咚地一声靠向椅背,倚着脑袋朝霍青比出三根指头,“这是孤的命令。”

    “臣是霍青。”

    “真是无趣。”

    经过些时候,霍青起身放回书本。

    “不留孤这儿吃晚饭了?”

    霍青背对着他举起三根指头,“三倍。”

    “成交!”

    作者有话要:  霍将军半掉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