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悬丝傀儡戏(八)
二人举目四顾,街道两旁茶楼酒肆、当铺客栈林立,依然是长阳城,依然是他们第一次来过的那条长街,只不过由晚上变成了白天。
算卦摊子万年不动地在老地方摆着,手提肩挑的贩吆喝着卖糖,眼看迎面就要撞上庄吟。
谢祈眼神一暗,伸手想拉开庄吟,可未来得及,贩竟像没瞧见他们般挑着担子穿身而过。
“有趣。”谢祈“啧”了一声,眯起眼睛。
“看来是执念所生之幻境,周围之人看不见我们,也碰不到我们。”庄吟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前方,话间视线瞬也不瞬地盯着前面,“我看到李司青了!”
李司青在他们正前方四平八稳地走着,从头到尾都写着“拘谨”二字,一袭青衣,干净雅观。
相携而行的还有一位瘦弱的姑娘,俏丽的脸上有一股病态的苍白,在李司青身边,显得尤为巧,腰间还悬挂着一只的葫芦,葫芦腰身凹槽处系着一缕红绳。
是惊雀楼里被埋在地下的那名女子!
庄吟和谢祈相互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她走了几步,忍不住咳嗽起来,李司青停下体贴地拍拍她的背,沉声道:“阿念,你的病一定会治好的。”
阿念点点头,眨了下眨大眼睛,嘴角扬起一抹调皮的笑容,“不过呢,生病反而有机会到处游山玩水,在我看来没什么不好的。”
李司青抬头看了看日头,不容置疑道:“该休息了。”
“好吧。”阿念把手背到后面,听话地跟着李司青步入天福客栈。
一进门,店二热情似火地贴了过来,“二位客官是尖呢还是入住?”
“尖。”李司青道。
放眼四周,几乎满座,他们挑了一处僻静的角落坐下,入座后,李司青随手递给阿念一只白色瓷瓶,“到点了,吃药。”
阿念耸耸肩,嗔道:“你比我爹还啰嗦,干脆叫你父亲大人算了。我觉得有机会你们可以相互切磋一下,比比谁更烦。”话是这样,还是乖乖地服了药,又举起腰畔的葫芦,送到嘴边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水。
借此机会,庄吟眼尖地发现这葫芦上刻有几个字——悬壶济世。
这时有人走朝他们走了过来,作揖道:“鄙人温寒,客栈满座,二位是否介意在下拼个座?”是一位年轻清秀风尘仆仆的紫衣公子,身形修长,双手抱着一柄通体乌黑的长剑,他的衣服有多鲜亮,他的笑容就有多明亮。
“可以,不过有个条件。”不等李司青回绝阿念很快道。
“什么条件?”
阿念转了转眼珠,道:“你先坐,吃完饭后,我自然会。”
席间,李司青全程面无表情,愣是独自酌酒,一语不发,倒是阿念和紫衣公子相谈甚欢。
温寒常年奔走于各地,听到过遇到过的事情也就多了,从骇人听闻的“吕家庄剥皮客”、“无心妖道奸淫官妇”,再到荒诞不经的“三头人怒战人面猪”,“吃粪才能存活的孩童”,“枯木逢春、返老还童的老妪”,听得阿念眼里亮晶晶的,心中不觉神往。
她托着下巴,“还有么?”
“今日份的故事完了,改日若有时间我再继续讲给你听。”他忽然看到她腰间的葫芦,笑道:“这只葫芦很精致,我曾经见过一只葫芦也长得跟它一样漂亮。”
阿念摸着葫芦,“好看吧,父亲大人送我的。”到“父亲大人”的时候,故意加重了语气,暗地里偷瞟了几眼李司青,有些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