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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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丫头站在灶台前, 听见他这么没来由地一问,一时间愣了愣。

    “王爷?”

    她回想起先前华二姐在客堂前所遇见的事儿来。

    萧欤稍稍垂眼,瞧向知意,眼底带着几分不容抗拒的探寻。

    他抬脚,缓缓向前迈了半步, 让知意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整个身子结结实实地靠在了灶台旁。

    无水在一旁瞧着, 急了,“怎么了, 二姑娘遇见什么事儿了?”

    见她那般支支吾吾,后生连忙拽了拽少女的衣袖, “呀!”

    “二姑娘她......”知意受了惊, 却是一向对萧欤忠心耿耿。她将身子站直了些,怯怯抬眼, 望向身前男子。

    心一横,她将下午华二姑娘所遭遇的事抖落了个一五一十。

    她越往下,无水的面色便越差劲, 待她完,他的一整张脸已是白得彻彻底底。

    后生斜斜瞥了一眼站在一侧的自家主子, 没敢吭声。

    一面是华二姑娘,一面是整个萧府, 无水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也不敢轻易去猜测主子的心意。

    却见萧欤仅是轻轻拢了拢眉,眼皮微垂之际, 眉目之间的蹙意登即便化了开,如雾一般,一吹即散。

    让人瞧不真,看不切。

    知意言罢,便心翼翼地抬头等着自家主子的反应。萧欤颔首,却突然望向一旁的绿豆羹。

    她顺目望去,水早已沸得翻腾,姑娘轻呀一声,忙不迭地伸手去将汤羹从灶台上取出来。

    一双手方伸出了一半儿,就已被人轻轻推至一旁。无水皱着眉,“心烫着。”

    当他将那碗绿豆汤羹从其中取出时,身后那人已缓步离去,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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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萧欤回到房中时,华枝正依旧坐在先前的桌案旁,手中捧着那本记载了西域奇珍花草的书籍。

    见着他来,她将书卷轻轻往桌子上摊了摊,似是要起身相迎。

    萧欤声音淡淡,“你看,本王不扰你。”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重新将书卷捧回。余光见萧欤往桌案一侧缓缓一坐,知意已推门而入,恭敬地捧着两碗正冒着热气的汤羹前来。

    “放下罢。”

    丫头紧张兮兮地瞧了一眼萧欤,又瞧了一眼正捧着书卷出神的华枝,得到萧欤的首肯后,逃也似的离开了屋子。

    屋内又恢复了沉寂,只剩下书页翻动的声音,和男子极为细微的吹气声。

    萧欤一手执着勺,慢条斯理地舀了一勺热腾腾的汤羹,放于唇下,轻轻吹出一口气来。

    眸色也掩于升腾的雾气之中。

    放眼而去,女子于桌前坐得端正,两眼微垂着,正是目不转睛。

    他突然有些不忍心去搅眼前此番光景。

    萧欤按下了满腹心思,一勺又一勺地将那碗微热的绿豆汤喝完。汤终于见了底,露出碗底的瓷白色,他这才将碗轻轻放于桌案上,如环佩作响,清脆一声。

    华枝抬眸。

    “可是有什么发现?”萧欤问。

    她将书卷放下,眼中带了些失望的神色,“民女方才翻看了一遍,未找到有关玉芙蓉的记载。”

    “没有记载?”他有些惊讶,不过片刻,又道,“也罢,先人所载,许是有些纰漏。”

    “先将这碗绿豆汤喝了,一会儿本王再带你去下面搜寻搜寻。”

    萧欤将桌上另一碗汤羹推到了她面前。

    华枝摆了摆头。

    她念着华府,念着府中的阿琅,哪里还有半分食欲?

    “祛暑。”

    瞧着她眉目之间淡淡的忧色,男子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他的语气中颇有几分命令的意味,她不好再拒绝,只得将那碗汤羹捧了去,用勺子轻轻搅了搅。

    萧欤突然如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里变出几块方糖来。

    “喏。”他递给华枝,后者稍怔,却是两手将方糖接了去,男子的眉眼这才柔和了些许。

    “喜欢吃甜食?”

    有哪个姑娘家不喜欢吃甜食?华枝腹诽。

    萧欤仿若看出了少女心中所想,淡淡勾了勾唇,身形亦向后仰了仰,整个人靠在椅背之上。

    颇具惬意。

    华枝就这么被他瞧着喝粥,倒觉得有几分不自然起来。

    饮罢,她将碗往前稍稍推了推,取出丝帕,拭了拭唇角。

    萧欤站起了身形,“来。”

    他伸出一只手,少女下意识地将手也递了过去,一道温热的触感传来,让她的身体微微一僵。

    不等她反应,对方已带他来到密室前。如昨日一般,男子一手抓着她,一手又往上抬了抬,将她的眼睛轻轻捂上。

    华枝不自然地将手抽了抽,却因力道太而无疾而终,只能顺着他的势,乖巧地闭上了眼睛。

    一片熟悉的黑暗扑面而来,让她不由得紧张地捏了捏身侧男子的衣袖。萧欤稍稍低头,瞧着女子的一双柔荑,抿了抿唇。

    突然,他心思一动,想起了方才知意同他起的下午的事情来。

    她一人于客堂之前,与王府众人对峙。

    萧欤明白,奶奶是不希望他将华枝留在祁王府,明哲保身之理,他不是不懂。

    只是......

    通道终于到了尽头,他将手放下,点燃了一旁的壁灯。男子于昏黑之际垂下眼,瞧向身前的少女。

    她双睫轻颤,也朝他望来。

    “王爷。”

    她的眼神如鹿一样,柔而怯怯,还带着几分潮软之意,让他一下子将语气缓和下来。

    “今日,你可是去客堂见过奶奶了?”

    “是。”她见过萧老夫人了。

    “那她们......”

    似是预料到了些什么,华枝突然截去了眼前之人的话,忙不迭地接道:“民女也见过三位夫人了,她们都很和善,很热情。”

    和善而热情?

    萧欤稍稍皱眉。

    詹夫人和善是不假,可秦氏与乔氏二人的性子,萧欤亦是十分清楚的。如今华府遭了事儿,众人唯恐避之不及,怎还会对她好言好语?

    他垂眸,一双视线直直逼入少女的眼。

    华枝忙不迭地偏过头去。

    见她这般模样,萧欤心下已是了然。

    他是萧府人,自然是该万事都向着祁王府的,她一介外人,如何敢同他道明真相?如若再被别有用心之人听了去,免不了要扣她一个挑拨离间的罪行。

    她怎么敢?又如何敢?

    思及此,男子忽地叹息:“你不必这般,本王不是不明事理之人。”

    华枝微怔,仰了仰面。有灯光照在她白皙的面容之上,衬得她愈发楚楚动人。

    她的眼底,似是有微光闪烁。如同那熠熠的星子,一同将日月山河映入了他的心底。

    他温声道:“下午的事,方才本王问过知意了,她同本王了,你受了许多委屈。都是本王的错,忘了府邸还有其他女眷,一时忙着皇宫里头的事,疏忽了你。”

    “你,”他的眸光又向下垂了垂,望入女子那一双湿漉漉的眼,她的眸底闪着些许讶异,伴着微弱的灯火愈发迷离。

    “你放心,本王晓得孰对孰错,明白事理的。你日后若是受了委屈,不必尽数咽在心里,可以......”

    萧欤顿了顿声,“可以同我的。”

    “不要再叫人欺负了。”

    无论是孙玉桠,丁承郭鼎文,亦或是萧家人。

    闻言,她的心兀地一动,一种酸涩的情绪突然在鼻尖蔓延了开。

    “怎么了?”似是察觉出眼前之人的异样,萧欤轻轻皱眉。

    “没、没事。”华枝仓促别开面去,却被他轻轻一拽,整个人猝不及防地向后跌去,重重地撞入了他坚实的胸膛。

    眼眶的涩意再也无法抑制,她忽地蹲下身形,在长长的通道内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