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景白番外1以我的所有献给你
又逢一年冬季,天空像是被水泥糊了一层,灰得透不出一丝光,羽毛般大片的雪花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飘飘扬扬地落下,不消多时,就在地上积了挺厚的一层。
市郊某个监狱的高墙边停着辆黑色豪车,从清开始就等在这里,几个时下来,车顶上的雪已经有板砖的厚度了。
终于,那监狱唯一的铁门拉开,从里走出来一个清瘦的青年。
那青年衣服穿得很单薄,只有一件薄棉卫衣,下身一条牛仔裤,就再没有多余的避寒衣物了。
但他像是不怕冷似的,站在这冰天雪地里,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就站在原地,任由雪花飘落在身上。
沈逸渊坐在车里,看见这一幕,朝着司机了个手势。
司机立即抱着羽绒厚外套下车,快步走向那个青年……
苏愴白坐了四年牢,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闻一闻这自由的空气。
哪怕这气息冷冽,他也甘之如饴。
他没想到会有人来接他,所以当看见朝自己走来的司机后,先是愣了愣,接着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苏少,沈总在车里等您。”司机隔着一步远的距离将外套递绐他。
沈总……沈逸渊?
苏愴白没接衣服,只是点点头,朝着黑色豪车走去。
有些迟疑地拉开车门:“沈总……”
沈逸渊被骤然灌入的冷风冻得皱了皱眉,拍拍身边的座位:“这么生分?进来啊。”
苏愴白顺从地坐进去,关上车门,两手放在膝盖上规规矩矩的。
车内十分温暖,让他冻僵的手脚恢复了一些知觉。
沈逸渊上下量了他好一会儿,才道:“似乎变了不少嘛,在里面改造得不错啊。”
苏愴白浅笑了下:“沈总何必笑话我,过去我是咎由自取,现在出来了,自然要好好珍惜自由的时光。”
沈逸渊赞同地“嗯”了一声:“这就对了。”
苏愴白抿了抿唇:“如果您只是想要警告我,那您大可放心,不该我惦记的我不会再想,绝对不会去骚扰别人,会像死掉一样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沈逸渊挑眉:“还真是成长了不少。”
苏愴白没话,只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沈逸渊忽然道。
“有,”苏愴白斟酌了一下,问道,“梁景……还活着吗?”
沈逸渊笑起来:“当然,活得好好的!你把沈氏和莫氏当成什么了,难道还能逼死他?梁景罪比你重,还在里面关着呢,好像判了十几年吧……不过,他瞎了一只眼瘤了一条腿,在里面怕是日子也不好过。”
苏愴白的指甲刺进手心,微微的痛感让他蹙起眉头。
“怎么?当初看不上人家,现在倒知道心疼了?”沈逸渊调侃,“早干嘛去了?”
早入魔了啊……
被嫉妒之火烧坏了脑子,看不见真心,向着不该觊觎的光奔去,最终只是镜花水月,梦都不算……
苏愴白自嘲地笑了笑,不欲再讨论这个话题:“沈总,您应该很忙,如果没事,我就先走了,以后应该不会有见面的机会,谢谢您这四年春节寄来的食物,很好吃。”
完,去开车门,却发现是锁着的。
苏愴白回头:“沈总什么意思?是准备软禁么?我现在已经服刑完毕,也是普通公民了,受法律保护的。”
“哟哟哟,在里面法律课上得不错啊,一套一套的。”
沈逸渊像哄孩儿似的丢了两颗糖给苏愴白:“懂事儿了,但是不可爱,吃点糖,嘴甜一点儿。”
“您到底想要干什么?”苏愴白表情防备。
沈逸渊也不再绕弯子:“不干什么,补偿一下。”
“首先,你也是沈氏后人,我作为现任沈氏家主,照顾你是我的责任,对我来,在身份上,你和乔皎没有区别。”
听见“乔皎”的名字,苏愴白并没有太多的表情。
沈逸渊细细观察,确定他是真放下了,才接着:“其次,你和梁景虽然是自己作的,但多少跟我有点关系,当初我是利用你刺探莫氏消息来着,而梁景家也的确是因为我才破产的。”
“所以?”苏悄白问。
沈逸渊耸耸肩:“所以只要你乖乖听话不作妖,我可以把你当做弟弟看待,为你洗白身份,送你出国深造,给你最好的资源,用不了三年,你还是光鲜亮丽的苏少爷,怎么样?”
苏愴白垂眸笑了下:“我可以拒绝吗?”
沈逸渊摇头:“不行,我规划的路,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我只是想要自由,而你只是不想要我再出现在乔皎面前,对吗?”
苏愴白一语道破,沈逸渊不置可否。
苏愴白继续道:“你想要的我可以做到,事实上,我也没兴趣再和他们牵扯,我只是……想留下来等梁景……”
这回轮到沈逸渊不理解了:“等他?他还有十几年的牢要坐,你怎么等他?”
“那我就等他十几年。”苏愴白语气平静,但态度很坚定。
沈逸渊点了一支烟,却没抽,夹在指尖烧完了:“你确定?你还年轻,有沈氏支持,你大有可为。而他不仅还要坐牢那么久,瘤腿瞎眼的,出来也是个废人,你等他干什么?”
苏愴白莞尔:“过去我拼尽全力抓住一切可能,只是为了莫氏的照拂,为了莫瑾淮能看我一眼,但现在,我不想了,梁景就算只剩一只眼,他的视线也永远会在我身上,所以我想等他……”
他服了沈逸渊。
虽然沈逸渊认为,梁景未必会像苏愴白想象的那么记挂着他,但到底没有再逼他出国。
苏愴白的衣服穿得太少,搭了沈逸渊的车,回到原来和梁景住在一起的那个私屋。
房子在老区里,没有物业,不好停车,沈逸渊只能把他放在巷口,将车窗开了条缝塞出一张卡:“拿着吧,买衣服穿。”
苏愴白摇摇头,没接卡,只了声“谢谢”,就转身消失在巷里。
“呵,长骨气了……”沈逸渊嗤了一声,吩咐司机开车离开。
苏愴白凭借记忆跑到梁景的房子门口,从门框边的砖块缝隙中摸出钥匙,开门进了屋。
屋里所有的东西还维持着四年前的样子,桌上的碗筷甚至都还没有收掉。
太久没人进来,苏愴白本以为水电煤气会因为长期欠费而被全部停掉,但试着开了下灯,发现竟然能亮。
看来梁景在自动扣费的家用账户上留足了储备金。
他换掉鞋子进屋,由于门窗都关得严实,屋里并没有太大灰尘。
苏愴白坐在沙发上,环顾着整间屋子,四年前的事一件件在他眼前重现……
因为拍仙侠剧时他下黑手坑乔皎,被莫瑾淮抓了现行,要送他出国,他背地里求梁景把他留下,梁景就是将他藏在了这间屋子里。
直到梁景的罪行暴露,秦盛寒也是在这间屋子里找到他的。
对外,梁景担下了所有罪名,将他摘得很干净,那傻男人是自己囚禁了他。
如果不是他最后在婚礼现场挟持了乔皎,根本不会需要坐牢……
但这些都过去了。
他现在就像是重生一样,过去的一切都只是上辈子的事。
沈逸渊得对,他还年轻,他可以过新的人生一一靠他自己双手创造的人生,不再跟过去纠缠的人生。唯有一个人,他放不下。
他一度认为自己爱慕的是莫瑾淮,然而在铁窗中的这几年,脑子里一直出现的身影却是梁景。
就连能够想到的事情,也只有和梁景在这屋里度过的短短数月。
那段日子,大概是他人生中最明媚的一段日子,他和梁景像是真正的恋人,过着日子。
他在家洗衣做饭,梁景出去讨生活,晚上也会睡在一起,梁景对他的温柔,是他这辈子都不曾得到过
的……
苏愴白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沙发上起身,踢开沙发前的那张旧地毯,趴在地上,用指甲抠开了一块地板。——在那之下,放置着一个铁质文具盒。
很粗糙的款式,像是上个世纪学生用的那种,已经生了锈,盒盖上能看出有个很模糊的阿童木图案。苏愴白记得很清楚。
有一天晚上,他被梁景折腾的很累,连澡都没力气洗。
他厌恶自己这具能被男人轻易点燃的身体,不顾黏腻,拉了被子就要睡。
梁景笑着亲他:“阿愴,你真懒。”
也不管他同意不同意,掀开被子就将他往浴室抱。
他被惹烦了,蹬着腿闹,就是不肯去洗澡,这一挣,梁景没抱稳,让他一只脚踩到沙发前的地板上,放出
—声空响。
这动静有点奇怪,他狐疑地望了梁景一眼。
男人也不瞒他,刻意在那块地板上多踩了几脚,吮着他的耳垂对他:“阿愴,如果我哪天出了事,你就开这块地板……”
当时他心里只想着莫瑾淮,根本没把梁景的话当回事。
现在开,倒是没想到让梁景珍而重之嘱咐的东西,竟然是个铁皮铅笔盒?
苏愴白疑惑地翻开盒盖,发现里面有一把极的钥匙,和一张反复折叠的纸条。
“这是什么?”他自语着开纸。
只一眼,就红了眼睛。
纸条上写着一行字一一以我的所有献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