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杀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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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晌午,正是用午膳的时分。

    程彻看着男孩送来的盘中,除了炒笋子、山菇等野味外,竟有一整只烧鸡,于这山民而言,这些不可谓不丰盛。而环顾四周,这屋里干净,十分干净,可这干净只透露出一个字——穷。以这家境,一次白事恐怕便要掏空家底了。

    一念及此,程彻拿起的竹筷又放下了,反而叫住了男孩:“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吴三亩。”男孩握着拳头,明显有几分紧张。

    “三亩?”

    “对,爹爹贱名好养活,吴三亩、无三亩,家里没有三亩田也能过活。”起已故的父亲,吴三亩脸上没有悲伤,只有茫然。

    看来他父亲亡故的早,并没有给他留下多么深的印象了。

    程彻点了点头,问道:“既然三亩田足矣,昨日你为何要拜我为师?”

    吴三亩踟蹰了一下,答道:“那坏人杀了奶奶,全家人都奈何他不得,而大侠、大侠你却只用一下就把他打败了”提及祖母男孩露出一丝哀色,后面反而越越是坚定:“我想学功夫,以后就没有坏人敢欺负我们家了。”

    “”听这童言,程彻一时语结,男孩的十分稚气,可对力量的渴求、变强的欲望,与自己又有什么分别呢?只是心道:“若真学了这门‘功夫’,恐怕会更加凶险吧。”

    “大侠,你能教我吗?”

    看着吴三亩渴望的眼神,程彻正在措辞婉拒,欲开口时却是一滞,他分明从男孩的身上感受到一丝真气的波动。

    不可能!怎会有人只用半晌时间就感应出真气呢?

    “伸出来。”程彻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

    看着程彻如此严肃,吴三亩虽然怯生生的,但还是顺从地伸出了。

    按在那腕上,感受其体内脉相,程彻的神情从狐疑之色渐渐转变成了震惊之态。

    是真气!而且论起真气多寡来,竟比自己耗费几天感应出的真气更强几分!

    “你可曾修炼过什么功法?”

    吴三亩闻言,脸立刻涨得通红,迟疑了一番,还是坦白道:“我、我、我今天看了你练功,后来就学着玩了”

    那是程彻有心为之,自然不会为此介怀,继而追问道:“难道你之前没有修炼过其他功法?或者、或者以前有过什么不同寻常的经历?”

    吴三亩见程彻不追究他偷学之过,板直的身子顿时放松了下来,歪着脑袋想了许久,不确定地答道:“没有吧。”

    强忍着内心的震动,程彻本想再问,可屋外传来了一阵聒噪的响动。

    “哪位大侠在此,可否出来一见?”言辞恭敬,这声音却非常粗蛮。

    “该来的来了。”程彻收敛心神,推门而出。

    只见院外头,围了一圈身材魁梧的大汉,俱背着刀斧,凶神恶煞的模样。为首一位酒糟鼻子,更是一脸横肉。

    “就是他!”一个认得的青年在前头指着程彻,畏惧之中透漏着得色,正是那吴四柱。

    酒糟鼻仔细一打量,猛的大笑:“哈哈哈哈,我还以为是哪位道上的高,大当家的还让我要什么‘以礼相待’,原来是个娃娃!哈哈哈哈哈!”

    一干人等,都随着那酒糟鼻哄笑起来,笑容中流露出的,都是对少年的不屑。

    “这鼠胆吴四柱怕是胡言乱语了吧,就这子怎么会是吴老二的对?”

    “就是,这子一身上下也没有几两肉!”

    吴四柱急忙分辩:“我没胡,他、他、他就是好厉害。”哄笑中,他的声音已经被淹没了。

    对于这些,程彻毫不以为意,平静地环视左右,这酒糟鼻应是一个头目,这些喽啰怕不是有三十多个,看来是存了能打杀就打杀的心思了。

    “燕七,把他给我拿下!”酒糟鼻拔出利斧,向前虚指。

    “得令。”一个黑衫精瘦汉子拔出了短刀,冷漠的脸上藏着几分狠辣。

    舞了个刀花,汉子便冲将上去。

    一个用刀的熟对上修仙的程彻,结果是必然的。

    还没看清如何动作,只闻一声闷哼,那燕七便倒飞出去,不能人言,只剩断断续续地喘息,唯有胸口明显的一处塌陷在述着他的结局。而那少年只是看着自己的拳头,伫立原地,仿佛从未移动过一般。

    哄闹声戛然而止,众人只有面面相觑,满眼的不可置信。

    “你们还是一起上吧。”本意是想节省时间,可在旁人看来,程彻的话充满了轻蔑。

    “贼子!莫得意!”程彻这一激,酒糟鼻勃然大怒,早将大当家的吩咐忘于脑后了,大斧一挥:“干他,活的死的都行!”

    “来得好!正好检验一下这聚气四层对身体的加持。”面对蜂拥而至的众贼,程彻毫无惧色,他与陷于官兵埋伏那时已经截然不同了。

    连织金刺都懒得取出,一具肉身、一双肉掌,只影入刃丛,如猛虎入羊群,拳头精准地穿过刀斧,击打在每一名贼寇的身上。程彻气息平稳、一语不发,空闻周遭纷乱的哀嚎痛呼之声。

    转眼间,三十余位山贼竟有一大半躺下了,或伤或死。

    “这、这”酒糟鼻蹒跚着步履后退,他这才发觉了,这放在人群毫不起眼的少年,竟是那种传闻中可以纵横江湖的“高”!本以为是个软柿子,谁能料到是个硬茬?

    这时,少年平静的目光看过来,一下击垮了酒糟鼻最后一点骨气,他怪叫一声,扔下斧头扭头便跑。

    众贼见状,纷纷溃散开来。少年也不追赶,静静地守在院门外。

    “如今做贼的,都这般没有血性吗?”程彻这心中所想,若真给众贼听了,恐怕他们要气得吐血:血性也是要分对象的,少年的实力分明跟他们不在一个层次上,他们还执迷不悟硬碰硬,那便不是血性,而是傻了。

    酒糟鼻狂逃了数十丈远,方才想起了什么事似的,回头遥遥大喊:“我牛尾寨大当家的有请,你敢来吗?!”

    听闻此言,程彻没有立即回应,摸了摸下巴,心中一动。

    “好。”

    数十里外,山谷深处暗藏了一座大寨,廊回障闭,如犬牙交错,合攻守之理。

    厅堂之中,一位少年以一人之姿,对抗百人之势。

    “在下以礼相邀,阁下为何要如此大动干戈?”虎皮交椅前,一位面容不俗的中年拱问道,一身黑衫上纹着金丝,举止间,带着一股常年身处上位的气质。

    如闲庭信步,程彻十分好奇地打量着这牛尾山寨的厅堂梁栋,纵使众贼环伺、利刃森然也毫不在意,听到发问,方才回首慢慢答道:“问我?不如问问你的下。”

    那酒槽鼻的头目涨红了脸,是下忍不住先动了,一番解释,倒是把自己指摘得干干净净。

    “原来是我这些弟兄先坏了规矩,可是”中年人指着一旁的尸身,凝声问道:“可是阁下出未免过于狠辣了吧。”

    “我本无意取他们性命,只是我这‘功夫’尚不能收发自如”

    程彻只是实话实,可那平静的态度放在一个不起眼的少年身上,着实有些气人。

    中年人自然不信,功夫都是由浅入深,越练越纯熟,哪有不能收放自如的道理:“哼!在下闯荡江湖二十载,被人这样当面糊弄还是头一回。”

    “我只有一问,大当家若能回答,我扭头便走,绝不多言。”程彻略一拱,言辞颇为恳切。

    “哈哈哈哈”中年怒极反笑:“在下邱千寸,靠着通臂拳、云中飞两门功夫成名,江湖人拥戴,送了个‘铁臂神霄’的名号。你若真有什么疑问,下见真章吧,赢了我再问!”

    这两方,一方已是放低了修士的姿态,不愿再横生枝节;另一方却认为对方瞧他不起,要用拳头换一个面子。

    面对邱千寸那通臂拳的起式,程彻一声暗叹,已是催动起了真气。

    团扇一展,烈焰纷呈,旋即消散。

    虽然程彻有心压制一二,可这一幕还是惊吓到了众人。

    “妖术?!”

    “鬼啊!”

    “快跑!”

    “修士!”只有那中年面色大变,一声惊喝,道出了程彻的真正身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