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造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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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

    日上竿头,这海城最繁华的井字街早该是热闹起来了,可通观纵横街道,却不见一个行人,倒有一帮官差衙役守着,把一干看热闹的都堵在外面,街上的铺子都紧闭着窗门,不时探出个脑袋张望,却都是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

    “嗒嗒嗒,嗒嗒嗒”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约莫有数十游骑,俱着藏青猎衣,一片肃杀之气,这是河清帮中一支精英——“鲸涛三十骑”。这三十骑人数不多,可个个是成名在外的高,论地位、武艺虽在四护法之下,可单论凶名,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为首一人,却不是鲸涛三十骑中人。这人胯下白马无一丝杂色,着一身银色狐裘大氅,颜如冠玉、风度翩翩,当是让少女倾心、闺阁怀春的好皮相。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晚最后才现身于河清帮中的吕姓公子,只是不知他现在形色匆匆、所为何事。

    一众人等,见了州府官兵也不下马,只管当他们不存在似的看都不看、扬鞭而来,狂奔进了井字街。而对于这一帮趾高气昂的河清帮众,官兵们不仅不拦,反倒一个个地低眉顺眼,扭头将看热闹的平民百姓往后驱赶。

    一老书生躲避不及,慌忙间踩了身后一瘦子的脚。

    “你他娘的没长眼啊!”

    “兄台,多有得罪、多有得罪。”书生也不敢计较瘦子的粗鄙之语,连声道歉,待瘦子有些消气了,才攀谈道:“这位兄台,您可知这些是何人?怎么连官府之人都要如此礼遇?”

    闻言,那瘦子瞥了书生一眼,却没有立刻理会,一会儿,才斜着眼睛打量着书生:“你这老头儿不是本地人吧?”

    书生尴尬地赔笑,道:“兄台真是好眼力。在下是漳河武邑人,秋闱落了榜,正准备乘船返乡”

    “哼,你这样的,老子见得多了。”瘦子一副京城脚下地头蛇的架子,道:“你问那些人?哼哼,他们就是海城的三大盐帮之首,河清帮的人。”

    “河清帮?就是城南码头上那些管事的?”书生瞪大了眼睛,满眼的不可思议:“他们无官无衔,为何能令官府之人这般”

    “嗨!你连这都不知?人家河清帮新任的韩帮主,可是京城大官的亲戚!”瘦子故作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压低了嗓音,道:“老儿你也莫胡乱打听了,这几日海城湾里可是出了大事了,不光这河清帮换了当家,连名列三大盐帮的另外两家,蛟目帮、黑鲨会,两日之内竟全都臣服了,你可知道死了多少人?”

    “竟有这种事这可是在城里啊!”书生大吃一惊。

    “城里怎么了?昨个儿夜里,我还不心瞧见黑鲨会的人在城东胡同里洗地呢!”

    “洗地?”

    “你这老儿怎么什么都不懂,就是清洗”瘦子左右张望一番,才道:“血迹呗。”

    “啊?!”书生大惊之下,连忙捂住嘴巴又学着瘦子话的样子,悄声问道:“可是官兵插了?”

    “这、这我怎么知道!不过,若是比靠山,蛟目帮、黑鲨按理也不简单啊,怎么输就输了呢”瘦子拧着眉头摇了摇头,目光往井字街深处探去,剩下半句却没出口去:那白袍的年轻人是什么人?居然连“涛鲸三十骑”都倾巢出动难道,这几天的事,跟这毛才刚长全的年轻人有关?

    误打误撞,这海城的地头蛇竟蒙对了大半。河清帮的韩都韩二当家不但谋划了夺位一事,更是要一举吞并河清城的盐帮,垄断大运河一端的河运生意,那可不是韩家单单茶叶布匹的买卖可以相提并论的。

    这位吕公子,就是焦四平口中神秘的大内高、九千岁的干儿子。单单是请他来,韩都就花费了韩家好几年的进账,尽管如此,韩都这笔买卖也绝对赚大发了,吕公子一人之力尚且不论,光借来那九千岁的“势”,就可以完全无视蛟目帮、黑鲨会背后的利益关系,就算有看不清形势的,也能用武力的段一一铲平。

    原本,韩都一切都计划得完美无缺,可是偏偏在那最轻视的一环,解决三当家焦四平的时候,遇到了最大的变数——程彻。单凭一身本事就打败河清帮最顶尖的高,甚至令已经突破后天之境的吕公子不战而屈,程彻这个煞星的来意,韩都始终琢磨不透,却又不敢再试探,只好在吕公子身边旁交侧击,却生生被斥退了数次。

    那吕公子,年纪轻轻就突破后天,眼界之高,根本看不上韩都供奉的金银美女俗物,本来海城一行就不情不愿、满腹牢骚,是一位难伺候的主儿。谁知遇到了程彻这后天一重大成之人,立刻来了兴趣:若将此人拉拢入干爹的麾下,那岂不是大功一件,比襄助河清帮这俗事可强多了;而且,此人如此年轻就拥有此等实力,很可能练了世间难得的炼体功法,或者身具增加修炼速度的天材地宝,无论是哪一种,都是炼体之人万万不能错过的!

    由是,这吕公子一边立刻密报燕京,另外一边,就三天两头地上门拜访、想着法子套近乎,可谓是煞费苦心。只不过,他这么大费周折,几天下来,却连那人一面都没见过,一条“闭门修炼”的由头就把他拒之门外了。

    今日,吕公子又造访了。

    吕公子本是一路招摇、眼高于顶,可偏偏到了那井字街里,立刻收敛了倨傲的神态。不一会儿,就俯身下马,把缰绳扔给身后之人,独自沿着街道向前走去。而身后“鲸涛三十骑”早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全都跳下马来,规规矩矩地原地守着,不敢有一丝的轻举妄动。

    吕公子走到一院前,整理了一番衣着,方才叩了两下门环,静静等着。

    半晌,才有个不耐烦的声音道:“谁呀?”

    门缝开了一寸,露出个眼瞅着外面,看清楚了来人,才慢慢拉开了半扇门,露出了焦四平满是肥肉的一张笑脸:“哎呀,原来是吕公子啊!”

    焦四平这人也是有趣,明明前几天还怕死得紧,那一夜之后,却被满院子的河清帮高层惊了一跳。这几日,又是被送上门来的各种金银珠宝、丝绸锦缎、美人婢女晃了个眼花缭乱,看着那原本高高在上的韩二当家一口一个“焦兄”,他那弯下去的腰板终于渐渐直了起来,就算面对吕公子这等深宫大内的人物,他也能应答如流。

    吕公子不敢怠慢,拱笑道:“焦二当家,吕某又来叨扰了。”

    吕公子这一揖,让焦四平立刻喜笑颜开。可不是嘛,连韩帮主都看不入眼的人物,居然对他这般有礼,还唤他“二当家”,虽然心知全是费公子的面子,可这一对比,还是颇为受用。他连忙还礼:“吕公子真是折煞人了。”

    “哪里哪里”吕公子摆了摆,从怀中拿出一长条状紫檀盒子,道:“前几日的事情让二当家受惊了,这是三十年的云中雪参,虽然年份少了些,但好歹是北疆之人进贡的宝物,权且拿给二当家压压惊吧。”

    “这可怎么好意思呢。”话虽如此,焦四平上却飞快地接了过来,一双眼笑得更看不着了:这可是皇帝老子才能用上的贡品,居然到了老焦里啦!

    见状,一抹难以察觉的冷笑从吕公子脸上一闪而过,立刻变换成一副笑脸:“二当家但用无妨。额,不知今日,费公子可还在修炼之中?”

    焦四平爱不释地把玩着长盒,答道:“公子自然还在修炼之中。”

    尽管不出意料,可吕公子还是露出了几分失望的神情,口中反而赞道:“费公子天资高绝,还如此用功,也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踏入了这种境界!”

    闻言,焦四平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那是那是,依我老焦看,这还是时日尚早,若是几十年后,还不得一蹦飞上天去!”

    “哈哈哈,二当家笑了。”吕公子自然知道步入先天、踏空而行的事情,可也懒得和焦四平解释,又笑了两句,方才道:“对了,费公子寻人一事,有些眉目了。”

    “真的?”焦四平一听此事,心下立刻咯噔一下。他怕了,若程彻事情办完了就离开海城,失去了这靠山,他还不得一下打回原形。

    吕公子一眼就看透了这些,心下一番冷笑,面上却不紧不慢道:“河清帮那些人武功不入流吧,干这些事倒还有几分本事,这不,几日过去,已经把海城连同周边几个城所有叫‘费远’的摸了个七七八八了。喏。”着,吕公子就从袖中递出个帛卷来,故作漫不经心道:“诶,焦二当家,费公子寻这‘费远’的缘由,可曾告诉过你?”

    焦四平的心神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事儿,公子也没告诉我。”

    “这样啊我本想着替费公子把事情办了,既然你也不知,那就罢了吧。”

    话完,二人客套了几句,就都心事重重地别过了。

    而二人都倍加关心的“费公子”程彻,却早就用了敛息轻身的法门,远遁出了海城之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