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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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猎场前的营帐宽敞厚实, 大臣与女眷住所虽是分开, 但也相隔不远。约摸是不久前下了场淅沥雨, 周围都有些湿冷。

    宴卿卿身着绣粉蝶淡白色罗裙, 外套件杏色厚袄子,大氅留在马车内,倒没想到这儿会冷成这样。

    闻琉让人取了件灰白大氅, 轻轻给宴卿卿披于细肩上。

    “今天冷了些, 姐姐多穿几件。不过也冷不了太久, 明天就该转暖。”

    闻琉跟她近了几分,宴卿卿下意识地后退,随后又觉得自己过于拘谨,倒是自己先摇头笑了笑。

    “你以前亲近于我,那时没别的想法。现在情况特殊, 我实在难过心里那关, 不用待我这样好。”

    闻琉却只是笑了笑, 抬手替她理了理秀发, 落下的一缕碎发被别在耳边,指尖的温热触及她艳丽的面庞。宴卿卿抬眸正与他视线相对, 脸热了点。

    “姐姐是功臣之后,又不会像旁人样恃宠而骄, 朕要是不待你好些, 怎样都不过去。”

    他的眉眼如同画出来般精致, 望他淡色的眸子, 又觉出好些温柔。

    宴卿卿晃了晃神, 脸上的温度又慢慢降了下去,她当真是难以相信自己心中的猜测。宴家有的东西,皇家从来不缺,那他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才会这样算计自己?

    他们这么多年的相依为命,在他眼里又算什么?莫不是只因为宴家有他惦记的东西?

    宴卿卿心忽地一缩,嘴角的笑意差点要挂不住——这么多年的情谊,不是散就散的。

    她微微垂眸,掩下心思,攥着大氅的衣襟,朝闻琉无奈道:“陛下勿要做得怪异就好,要是有心人见了,恐怕会察觉出不对劲。”

    闻琉没回宴卿卿的话,搀扶着宴卿卿,慢慢往前走,宴卿卿的半个身子都要在他怀里,阴冷的风被他遮去了部分。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被风吹得乱动的灯笼燃有微光,照亮脚下的道路。

    春猎祭礼已经过了,天气又这样冷,没几个人会出来闲逛。停马车的马厩离营帐有些距离,除了马夫外,更加不会有人过来。

    闻琉开了口:“姐姐不用担心这些,朕与你关系好,诸人皆知,不必担心闲言碎语。朕怕旁人照顾不周,待会儿你直接跟朕去营帐。”

    宴卿卿不想入宫,自然也不会想别人误会他们二人身份。

    闻琉这话一,倒全成了他的好。

    宴卿卿无奈:“这却不可,若我去了,怕是真会有人闲话。你是聪明人,这些污点子不能自个往自个身上弄,我不想连累你。”

    她倒和以前没什么变化,字里行间都在替闻琉着想。他们又是这样举动,若不知情的人听了,还会以为他们是隐瞒身份的夫妻。

    “来一趟也无妨,姐姐想得太多,无缘无故,不会有人那样想。”闻琉道,“朕以前就把你当亲人,今后又添了位,着实欢喜。朕总想着姐姐辛苦,该得这世上最好的东西。”

    换做以前,宴卿卿听了这话虽会觉得无奈,可心中也不免高兴。现在却是闷得紧,又不敢让闻琉看出异样,迈的步子便大了些,想要快些走完这段路。

    闻琉连忙止住她道:“姐姐走那么快做什么?你身子还没好,不要逞强。要真觉得冷,朕抱你回去。”

    宴卿卿道:“这点路还是能走的,我才喝了药,身子没那么虚。”

    “话别得这样满,走慢些花不了多长时间。”闻琉皱眉道,“姐姐万一跌了跤,朕会心疼。”

    他话有些过于亲近,却又被他浑身的温润君子之气冲淡,只让人听出认真之意,当真像是把宴卿卿这位义姐捧心尖上。

    他做了宴卿卿那么多年的弟弟,宴卿卿得了他许多照顾,心中自是爱护他。就连上次晚宴出事,她也只把错归到别人身上。若是一下子就冷石心肠,换了谁这不太可能。

    宴卿卿承认自己对他心软,却又明白闻琉有事瞒她,并且不是好事,她不敢再动别的想法,无奈哄他一句道:“都听陛下的,我走慢些就行。”

    她是喝了安胎药后才下的马车,又裹了大氅,心中以为自己没有事,自然不怎么担心。

    可闻琉却不敢由着她,宴卿卿腹中胎儿只有一个月,又因闻琉的错动了胎气,如果又出了事,他自是害怕。

    但宴卿卿倒没他想得那般脆弱,她前段日子一直在补身子,吃得并不是很多,可也隐隐长胖了一些。闻琉昨夜不知她有孕,故技重施时揉摸轻咬她雪脯,便已感受到了她的身线。

    宴卿卿怕是不知道,闻琉心中已经在计算着替他们的孩子找乳母。

    他这人浑身都是强势的占有欲,藏在最深处的暗流,怕是宴卿卿都要气红脸声龌蹉。

    幸而学过医术,会替人养身子,也知道轻重。

    闻琉想她是嘴硬心软,到时孩子出生后挽留她,又用上她那个承诺,她就不会再走了。什么钟从凝之类,更是早已经忘记。

    等宴卿卿进了宫,再把那孩子记在她名下,她又不会再多想以前的事。

    两人心思各异,都猜不中对方在想些什么。闻琉从便最喜欢宴卿卿,那时便恨不得自己是江沐,如今见她有松了口的迹象,自然乐不可支。

    他这人性子淡漠,除了宴卿卿外,少有能激起情绪的事。闻琉对她了如指掌,时常与她共赴巫山。宴卿卿此时那般温柔,竟一时晕了头,没想过她会怀疑他。

    可宴卿卿知道闻琉不是那么好骗的。他在皇帝这位置做得这么稳,心智自非常人能比。若是动作不快些,恐怕一个神情都能让他看出异样。

    宴卿卿被闻琉搀扶到了主营帐,侍卫宫女跟了一堆,旁人见了也只以为二人出去散了步,是宴卿卿累了,所以皇上便扶着些。

    把藏不得的事放于面上,之后就不会有人多想,闻琉做得熟练,宴卿卿却有些莫名的奇怪。

    恰逢有大臣过来找他,大冷的天也候在外面,看得出是有要紧事,宴卿卿把手收了回来,对闻琉道:“你与付大人先聊,我先回去。”

    闻琉皱眉道:“不要。”

    前面那位付姓大臣走了过来,连忙从袖中抽出手朝他们行礼。

    “陛下,宴姐。”

    付沉是闻琉的心腹,上个月因赵紊那事被调了回来。正值而立之年,人长得大腹便便,白白嫩嫩,看着和善,也是有手段的,不会随意过来找闻琉。

    宴卿卿虽怀疑闻琉,可脑子还是有理智的,知道何时该做什么,回礼道:“付大人安好,卿卿先行告退。”

    闻琉拉住她的手,宴卿卿则对他摇了摇头,他只能放下道:“晚上好生歇息,朕派宫女过去服侍,别累着自己。”

    付沉低头不敢言语,心觉陛下果然是最重视宴家这位姐。换做别人,或许连命都已经在刀剑上走了几回,哪还会派人去服侍?

    相然从后边走上来,轻轻扶住宴卿卿,宴卿卿朝他告了退。

    闻琉看着她们走远,眉心越皱越紧。良久之后他才一语不发地回过头,付沉偷偷抬头望了眼,之后便又立即低下了头。

    他脸上已经没了刚才和宴卿卿一起时的无害,眉眼间凌厉了几分。

    闻琉走回营帐,付沉忙跟在他后边道:“在蒙古国的探子来了消息,信中笔迹混乱,称他们似乎有些不对劲。”

    闻琉问:“怎么回事?”

    “目前情况没清楚,”付沉低声道,“探子只传了这消息,臣怕耽误事,所以想赶紧向您禀报,您可要做些什么?”

    “别草惊蛇,若真有异动,会有人传信回来。”闻琉,“如果没猜错,应该是听了朕要御驾亲征的消息,所以做了些准备。他们倒是厉害,朝中才刚议此事没多久,这就得了消息,到底还是根子没拔干净。”

    付沉迟疑问:“陛下的意思是?”

    闻琉摇头道:“不急。”

    ……

    宴卿卿去了女眷住的营帐边,这儿是分开的,身份地位不同的不在一处。她是皇上义姐,来时的马车便比普通大臣要精致许多,这营帐自也是大而厚实的。

    京中的公主都已经出嫁,她这地位堪比公主,与她住得近的,地位也是不凡。回来的路上,她恰好与几位出来透风的姐遇上。

    这几位皆是二八年华左右,有个些的,宴卿卿记得还没及笄。她们见了宴卿卿就过去了个招呼,这些人年纪不大,故而活泼了些。

    宴卿卿心中有事,只与她们交谈几句就道别回了房。

    她本以为没什么事,可回房后却专门有位姐偷偷来了她这里。

    这不是让人恼的大事,但那姑娘嘴里不离钟公子,又试探地问他们二人的关系,像是含了什么希冀,那就着实是不太好了。

    宴卿卿倒不知道还会有人惦记钟从凝,虽心觉有趣,可她也不喜欢在这种事上纠缠。正当她想要回那姑娘句是夫婿时,心中却突然升起一计。

    闻琉心思深,若贸然让相然去找钟从凝,或许事情就要被他发现了。她刚才还想着法子,倒不如直接让这位姑娘“帮个忙”。

    宴卿卿轻抿了口茶,让她先稍等片刻,随后又让相然去把钟从凝请过来。

    那姑娘也明白宴卿卿已经猜到了什么,当下脸红,正要走时,却又被宴卿卿叫了回来,上了杯茶。铺着绒垫的椅子上像长了针一样,那位姑娘坐立不安,脸要烧熟样,不知道宴卿卿怎么就突然想起去把人叫过来了。

    而钟从凝则是赶紧穿好衣服,提了个盏灯出来。

    他那身份是来不了春猎的,只是得了闻琉赏赐,所以才有幸跟着过来。那些人里没几个是认识的人,表面谈得不错,但也只是熟了个面孔。

    见宴卿卿突然找自己,还以为有什么大事,一路快走,还催相然快些。